那双眼睛里……有很多他看不懂的情绪。
“池昼?”他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夏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们靠得很近,肩膀碰着肩膀,池昼的眼眸里倒映着他的身影,他只要一抬头,鼻尖就能碰到池昼的下巴。
太近了,属于哨兵的气息迎面而来,令夏野的心微微颤了一下。
靠近他,驯服他,让他成为只属于自己的野兽。
荒唐的念头自灵魂深处涌出,本能驱使着夏野伸出手,掐住了池昼的下巴。
下一秒,他看见池昼眼中浮现出笑意,问他:
“应该是我问你怎么了吧,夏野。”
他明明是被桎梏住的人,却显现出了某种胜券在握的意味,池昼唇角一勾,握住他的手,极其煽情的掰开他的手指,将他的手握入掌心,如愿以偿的看见少年的肩膀微微颤了颤。
“就这么想成为我的向导吗?”
—
“怎么可能?”
夏野想反驳,但当他抬起头时,却发现眼前的景象已经变了。
不再是装潢华贵的格斗场包间,松软的沙发和黑曜石制成的茶几全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片黄沙。
空茫的沙漠之中,除了一轮灼热的太阳,什么都没有。
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是池昼的精神世界。
夏野:“……”
他一时失语,池昼说得没错,他该问问自己怎么了。
池昼握住他的手的刹那,他强行进入了池昼的精神世界。这是黑暗向导的特权,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进入任何一个哨兵的精神世界,但当这件事发生在池昼身上时,显然是一种纵容。
沙漠中没有绿洲,但天气宁静,昭示着池昼心情愉快,状态颇佳,跟上次漫天黄沙的龙卷风天气全然不同。
池昼是故意的。
夏野咬住嘴唇,直至尝到一点血腥的气味,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他觉得有点热,不知道是因为过于灼热的烈日,亦或是对自己的怒气。强行进入一名哨兵的精神世界,哪怕他是池昼,仍旧是一种不理智的行为。他很难接受自己这么的……冲动。
夏野闭上眼睛,打算从池昼的精神世界中退出去,却感受到了一阵微凉的风。
……惬意,舒适,令人眷恋的感觉。
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碰他,温度很低,质地坚硬,带着点生铁的味道。
是黑龙的鳞片。
池昼的精神体在他的面前低下了头,金色的眼眸中倒映出他的身影,仿佛在祈求他的垂怜。
——我是你的,我愿意臣服。
夏野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不要这么冲动。”
他声音很轻,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对它说。
金色的眼眸注视着他,最终也没有强求,只是靠近他的手心,轻轻蹭了蹭他。
“好乖。”夏野抱着它,脸贴在它的鳞片上,冰冷的触感缓解了他的热,让他感觉舒服了一些。
黑龙异常温柔,将他缠绕其中,巨大的身躯将他吞没,仿佛要将他永远占有。
“我该走了,”夏野蹭了蹭它的鳞片,“下次再见。”
—
下一秒,夏野撞进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池昼看着他,漫不经心的说:“养条龙当宠物不好玩么?”
他低下头,下巴从夏野的掌心蹭过,带来一点细微的痒。
夏野骤然回神。
他松开池昼的下巴,下意识靠在了椅背上,轻轻呼出一口气。
“好热,”夏野说,“管好你的龙。”
“嗯?怎么是我管好它了,你不是挺喜欢跟它贴贴的吗,冰冰凉凉,多舒服啊,”池昼声音低下去,带着点压抑的喑哑,“还是说你嫌它不够温柔?”
他松开夏野的手,再次靠回自己的椅子上,笑得意味深长。
夏野瞥了他一眼:“我可没说我喜欢。”
他仍然觉得热,解开衬衫第一粒扣子,露出一小截纤瘦的锁骨。
池昼的眼神一暗,声音更低:“不喜欢么?我怎么不觉得。”
夏野避开了他的眼神,不再看他,手指紧紧扣住了扶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池昼定定的看着他,唤他的名字:“夏野。”
“嗯?”夏野没抬头,只是专注的看着场内,心不在焉的回答。
“有没有人说过……”
池昼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话,又像是没有说,若有似无的萦绕在他耳边:
“你很会撩人?”
夏野陡然抬头,显然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问:“嗯?!”
……就是这幅不知风月的样子,让人最是心痒。
池昼摇头,没打算把话说出来。
—
池昼抬手,将冷气调低了两度。
他的视线落在绿茵场上,新一轮的热身赛已经开始了,两台机甲正打得不可开交,他们这里是最好的位置,足以看清那两台巨兽的一举一动。
往常这种时候,池昼会将它们的一招一式都记下,但今天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夏野身上,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无法抑制。
“这比赛没法看了。”半饷,池昼终于出声,无奈的耸耸肩膀。
夏野问:“房间太闷了?”
“嗯,”池昼点头,“有点热。”
“那我们出去?”夏野指指绿茵场,“观众席上有位置,今天是假面主题,没人会看见我们。”
他有这个想法很久了,包间里视野虽好,但容易分心,不如观众席上气氛热烈,所有人都全心投入比赛。
“行,”池昼起身,在置物架上一番挑选,“你想戴哪个?”
置物架上是一整排假面,从最为简单的素色白面具,至花纹繁复的羽毛舞会面具应有尽有,其中夹杂着风格独特的鬼狐面具等等,令人眼花缭乱。
“这个吧,简单。”夏野从架子上拿起一张最简单的黑色面具,刚一扣在脸上,转头却发现池昼的画风与他截然不同。
他选了一款最华丽的舞会面具,金色羽毛与碎钻交相辉映,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流畅的下颌线。
配上手工定制的暗纹西装,像是从维多利亚时期化装舞会上穿越而来的绅士。
“你干脆再戴顶礼帽吧,”夏野面无表情的说,“就可以去参演《歌剧魅影》。”
“是么?我觉得我这身打扮正好,”池昼神情无辜,指了指观众席上的人,“看看他们,再看看你,这么简单合适么?一看就是乔装打扮去打探消息的,一点都不像个正经看比赛的。”
夏野:“……”
他刚想说我比你正经,却正好看见一个观众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她穿着一袭华丽的裙装,裙摆足足有两米长,被裙撑撑成圆润的弧形,脸上的面具比池昼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几乎将一只孔雀的羽毛都镶嵌在了上面,额头上还有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样式极其浮夸。
“我没骗你吧,这就是假面舞会,”池昼说,“这群人就是这么夸张,我这还算保守了。”
他按住夏野的脸颊两侧,将漆黑的面具从他的脸上取下来,露出那张清秀的脸。
池昼的手指在置物架上穿梭一轮,最终定格在一张假面上,他只是拎起来看了一眼,就毫不犹豫的将它戴在了夏野的脸上。
池昼后退一步,来回打量了几遍,满意的点头:
“好了,戴这个吧,听我的准没错。”
他的动作太快,夏野甚至没看清他拿的是什么面具,就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是什么?”夏野问,他抬起手,在脸上摸索了一阵,试图研究出是什么款式,声音里充满了困惑,“为什么我的还有耳朵?”
“有的款式就是有耳朵的,走了,不要错过这一场。”池昼一本正经的说。
夏野将信将疑,正想去找个镜子看看,却被池昼一把拉住了手腕,带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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