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着实很软,听上去毫无威胁。
陈鹤轩温柔的眼睛包含笑意,就好像给戚玉带上银环的人不是他一样,平和地道:
“宝宝,在我看来,收回爱的你和恨我的你有什么区别。
“若是松开手,我就会永远失去你,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虽然你恨我,但至少还在我的怀里。”
闻言,戚玉的脸色苍白得有些可怜,他咬着淡粉的嘴唇,侧脸避开陈鹤轩的视线,垂着眸没有出声,似乎在想着什么。
陈鹤轩的视线落在那节光洁纤长的脖颈上,只觉得面前这人美得令人惊心动魄。他蠢蠢欲动,恨不得用尽全身的力气扑上去啃咬。
戚玉沉默良久,轻柔的呼吸声浮在空中,像是羽毛一样落在陈鹤轩的心口。
戚玉慢慢抬起一双碧绿的眼睛,犹豫踌躇了一下,还是张开唇说出了声:
“师兄,你真的希望我恨你吗?
“在我心里,你一直是一个正直善良、大公无私、如清风朗月般的人,哪怕我对你的感情已经不再那么……偏执了,我依旧觉得师兄你是这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也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
却在说话间不小心将颊边的一缕乌发含进了嘴中。
陈鹤轩的注意力几乎全放在那根被他夹进两瓣唇间的发丝上,只觉心口像是被羽毛挠了一样痒得很。
待戚玉一说完,陈鹤轩便按耐不住地探出手,还没碰到戚玉的嘴唇便被他偏开脸躲了过去。
陈鹤轩停在空中的手不由得一顿。他眯了眯眼,回忆着戚玉刚刚说的话,柔和地笑道:“所以,宝宝你想说什么?”
好笑,宝宝怎么这样,一边说他好说他重要,一边躲开他的触碰,是在怕他吗?
戚玉也意识到自己刚才不应该躲,可那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面前的师兄很危险。
他压下惴惴不安的心,抬眼望向陈鹤轩,细声细语地恳求道:
“师兄,可不可以不要毁了我心里那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师兄,好吗。”
说话间,他不自觉地有几分踏着腰,双眉轻蹙,漂亮的绿眼睛泛着点点水光,眼角有些湿润,唇也被他自己咬得发红,如墨般的黑发从肩头垂下,瓷白的肌肤在凌乱的袖口间隐隐绰绰,身上草木的清香愈发浓郁。
他的话音实在绵软,乖巧温顺。
在陈鹤轩的一些糟糕的预想中,宝宝会哭会闹,会求着自己放过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知天高地厚地向他撒娇,明明怕得躲在了床角,却还是要强撑着软软地说一声“好吗”。
陈鹤轩咬紧牙关,被戚玉勾得双目发热,心跳得躁动。他的理智像一根紧绷的琴弦,只需戚玉稍微一勾,便会被折断。
他想错了,哭闹怒骂只是最低级的手段,宝宝可真会拿捏他,知道他会对什么心软,于是便这样不知深浅地哄他求他。
“师兄?”见陈鹤轩没有回应,戚玉颤了颤睫毛,出声问。
“宝宝,你真的是这样想我的吗?”陈鹤轩用温柔的双眼注视着他,轻笑了一下,语气很平和。
看到他的笑,戚玉松了口气的同时,隐约感觉到不对劲,正要开口说“是的”,嘴唇就被什么粗糙的东西抵住了唇。
陈鹤轩一向极为刻苦认真,手上全是练剑练出来的茧。
他用指腹抵住戚玉的唇,双眼饱含笑意地柔声道:“宝宝,你太可爱了,怎么会觉得我是个好人?”
戚玉瞪圆了眼睛,陈鹤轩背着光,轮廓深刻的五官陷在阴影里,一双幽暗晦暝的眼睛沉郁至极,就好像所有的温柔和笑意都是子虚乌有的泡影。
“你还记得以前有一次辩论,我和你因为一个辩题争论了半个时辰吗?”悠悠地回忆起旧事,陈鹤轩不由得勾起唇角,双手悄悄地握住戚玉的指尖,才感到餍足。
“是那场关于‘性本善还是性本恶’的辩论?”说着,戚玉轻轻抽了一下指尖,接着就被陈鹤轩抓了回去,修长有力的大手稳稳覆盖在他的手上,再不能挪动半分。
“你还记得当时我们选的什么吗?”陈鹤轩一边说着,一边慢悠悠地摩挲着戚玉的手指,再将自己的手指插进戚玉的指缝间,紧紧地扣住。
所有和陈鹤轩有关的事情,戚玉都牢牢记在心里,哪怕已经过去了很多年,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戚玉回忆道:“我选的是‘性本善’,你选的是‘性本恶’。”
说来唏嘘,在那个什么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被视为灾祸源头的天魔选择了“性本善”,而正直凛然的仙界掌门选择了“性本恶”。
陈鹤轩还记得那个下午,日光明媚,更加明媚的是那个双目清亮澄澈的少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地阐述观点。
当时他觉得好笑,人是最贪婪自私、趋利避恶的,怎么还有人这么天真。
“宝宝,经历了那么多,你还相信人性本善吗?”问完,陈鹤轩笑了一声,撩起一缕戚玉耳边的发丝,轻轻一嗅。
不等戚玉回答,陈鹤轩抬眼继续道:
“宝宝,你有没有想过,你看到的我都是假的,是我装出来的。你说我正直善良、大公无私,是因为要成为陈家的少主和星洲门少掌门,就必须表现出一副为天下为苍生、没有私欲的样子。
“和曾棋骞等人结交也只是因为他们身份、实力不凡,会给我带来好处。只需要对每个人和蔼亲切一点,装得热心一点,就可以得到他们的信任。
“我也盼望过濮雪峰早日下位,这样我就能成为修仙界最大门派的掌门,拥有权力和地位。”
陈鹤轩温柔地捧起戚玉精致的脸蛋,紧紧盯着戚玉的眼睛,但奇怪的是,那双眼睛只是惊了一下,便没有其他波动了,好像对这件事并不意外。
陈鹤轩经常想,宝宝到底是喜欢幻想中的他,还是真正的他。
可刚才戚玉的那一番说他最好的话,让他彻底破罐破摔了。
想撕开自己的伪装,毁掉戚玉心中那个无法诋毁的神像,让他看看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多么自私、贪婪、不堪。
陈鹤轩恶劣极了,就是想毁掉什么,无法自控地男疾男户着戚玉心里那个被神化的他。
他想毁掉戚玉的幻想,更想看看被毁掉幻想的戚玉是什么样子的,崩溃,脆弱?
睁开眼看看吧,真实的我是什么样子。
戚玉眼眶发红,眼睛里泛着水光,却没有泪落下来,似乎很悲伤的样子,嗫喏着道:
“我……以前喜欢的是你本人,无论是好的你,还是坏的你,都没关系,只要是你,我都不在乎。”
陈鹤轩松了一口气,悬在心里的一颗大石头被轻轻放下了,他露出了个笑,感到无比畅快满足。
看吧,宝宝真的好爱他,无论什么样的他都喜欢。
但他又很快清醒过来,宝宝一边说在他的心里自己是最重要的,一边又说无论是什么样的自己他都喜欢,两者很矛盾,分明就是在哄骗他,企图说些好话让自己放他走。
戚玉跪在他的身前,漂亮的绿眼睛悲伤地望着他:“可那是以前的我,师兄你忘了吗……现在的我已经不爱你了,放过我好吗?”
陈鹤轩嘴角的浅笑一凝,温柔地轻抚着他的脸颊,道:“宝宝,不要再异想天开了,也不要继续哄骗我了,无论你再说什么,我是绝对不可能放手的。”
陈鹤轩凑得很近,平静的话音不断传进戚玉耳中,却像一句句魔咒,让他的身体忍不住发抖,四肢像是被麻痹了一样。
戚玉止不住地想往后退,连着脚踝的金链发出一连串响声。
他脸色苍白,将嘴唇咬出了红痕,哀求道:“你不要这么做,我真的会恨你……”
陈鹤轩慢条斯理地将锁链在手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猛然一扯,握住了戚玉的脚踝,低下头亲了亲光滑的足背,掀了掀眼皮含笑道:“那就恨我吧。”
戚玉只觉得毛骨悚然,从陈鹤轩的吻落下之处就有一阵冰凉蔓延开来。
不知从何时起,陈鹤轩深邃的双眼、宽阔的肩膀、有力的手臂,在戚玉看来都变得越来越可怕,不再带来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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