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鹤轩贴得太近,温热的呼吸洒在戚玉的脖子和耳边,熏得那白玉般的肌肤上浮起一层淡粉色。近得陈鹤轩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戚玉耳朵上细小的绒毛。
戚玉侧过头,想躲开陈鹤轩的刻意靠近。
他不适地蹙眉,道:“我的确是在躲你。”
陈鹤轩看着戚玉的耳朵抖了几下,觉得好玩,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你该怎么喊我?”
戚玉瞪了他一眼,道:“师兄。”
他越来越觉得师兄不对劲了。
以前恨不得离他三尺远的人,现在却主动靠近他。
以前从来不会主动跟他说话的人,现在却死死逼问他,不仅如此,还会因为一个简单的称呼就质问自己。
见戚玉都要缩成一个团子了,陈鹤轩才往后退了两步。
“戚玉,你听着”,陈鹤轩道,“在我还没有原谅你前,我说什么你就要做什么,最好不要违背我。”
戚玉抬头看着他,道:“我以为你刺进我身体里的那四十九剑,就已经是彻底还给你了。”
陈鹤轩的动作一顿,眼里浮起几丝悲痛,但这悲痛在戚玉察觉前就一闪而过。
他闷闷地道:“只是四十九剑怎么够?”
陈鹤轩看着戚玉,一字一句地道:“怎么能抵得上两千六百个日夜?”
戚玉面色煞白,苦笑一声,握住陈鹤轩的手按在自己胸前,楞楞地道:“原来四十九剑,都不够师兄解恨吗?”
“师兄,原来你这么恨我呀……”
真的不够解恨吗?
或许是杀死戚玉的那场梦魇重复过太多次了,明明已经过去那么久了,陈鹤轩至今仍能将那四十九剑、每一剑刺的位置、用的力度、流出的血、造成的伤口大小记得清清楚楚。
第26章 第七年(入v通知)
戚玉抬起脸,缓慢地眨了眨眼睛,问:“师兄,那你要我怎么做才能原谅我?”
戚玉其实从来没有想过得到陈鹤轩的原谅。
从他决定把陈鹤轩关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他们最后的结局:要么是他永远关住师兄,要么是他死在师兄手上。
总之,他们之间绝对不会有好的结局。
更何况,一切早成定局。
如果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星洲门二弟子就好了,那样他就可以默默跟在师兄身后一辈子。
可谁让他是天魔?
因为他是天魔,连留在修仙界的资格都没有,连留下来看着师兄的资格都没有,甚至连爱着师兄的资格都没有。
陈鹤轩被戚玉的问得一哽,落在戚玉紧抿着的唇上的视线不由得一顿。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如何报复戚玉,这种事情好像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让戚玉去死吗?
这个想法的确在陈鹤轩内心出现过无数次,那时正是他被戚玉关在魔宫的第一年。
那一年他无数次想逃离魔宫,但没有一次成功,每一次逃跑都会被抓回来,接着就是戚玉主动坐上来。
那时他一边痛恨戚玉,一边痛恨自己会对戚玉产生感觉的身体,他为人的尊严被戚玉完全碾压,觉得自己只是戚玉的一个玩物。
每次对上那双充满痴迷的眼睛,他都会在心里问:这真的是爱吗,爱就一定要占有吗?
戚玉的这种病态的“爱”,只会让他感到恶心。
只是因为戚玉“爱”他,所以就可以把他关起来吗?
在一次又一次掠夺和占有中,陈鹤轩的疑惑越来越大,他是真的不能理解。
他一直坚信,假如他爱的人不愿意爱他,他一定会放那个人离开,因为真正的爱是为对方考虑。
可是现在,他不仅不能让戚玉去死,甚至还要设法避免戚玉的死亡。
他还能想出什么更残酷的报复?
突然想到什么,陈鹤轩紧紧盯着戚玉,问道:“只要你把你和星洲门隐瞒的事情告诉我,我就原谅你。”
戚玉承受着陈鹤轩的凝视,眨了眨眼睛轻轻笑了一下,道:“什么事情,我早已被星洲门下了追杀令,还能和星洲门有什么联系?”
早在问出口之前,陈鹤轩就已知道戚玉这个小骗子肯定什么都不会说出来。
他上前一步,走到戚玉面前,低头看着戚玉,道:“那为何星洲门会在我的凝神香里动手脚,为的是要去掉我关于你的记忆?”
陈鹤轩比戚玉高了一个头,他的突然上前产生的压迫感让戚玉下意识地往后一退。
戚玉漫不经心地道:“师兄,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是星洲门那些老家伙看不下去我弄脏了你,所以想让你彻底忘记关于我的那些阴暗的记忆,这样你又是原来那个完美的大师兄了。”
陈鹤轩早就领略到戚玉的牙尖嘴利,本就没打算将戚玉的胡搅蛮缠听进心里。
他看着戚玉说话时若隐若现的小虎牙,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阴暗的想法,如果把这两颗牙齿磨平,那戚玉说话会不会就不再这么气人了。
戚玉抬起眼睛,就撞见陈鹤轩那双深邃的眼睛,但是仔细一看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眸色比往日要暗了许多。
戚玉下意识往后又退了两步。
见戚玉要往后退,陈鹤轩舔了舔自己的犬牙,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饿。
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捏住了戚玉的后颈,道:“那你告诉我,在我被你关着的那几年里,有人来救过我吗?”
他俯下身,凑到戚玉耳边,道:“师尊、我的父母和好友,就没有人来救过我吗?”
“戚玉,你别骗我。”
“没有”,戚玉的眼神一暗,道,“可我的确不知道为什么没人来救你。”
陈鹤轩知道戚玉在撒谎,按住他后颈的手不由得用力,继续问:“你真的不知道吗,那为什么刚好在第七年,他们能在我都无法进出的魔宫里联系上我?”
因为以前陈鹤轩逃了很多次,为了防止陈鹤轩再逃出去,戚玉在魔宫内外布下了重重结界,那些结界连陈鹤轩都无法破掉,星洲门的人又是如何进出结界来联系他的。
戚玉露出一个苦笑,闷闷地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戚玉抬起头紧紧看着陈鹤轩,问道:“难道是我自己放人进来,让你联合他们谋划如何杀死我吗?”
仔细一听发现戚玉的声音在打颤,陈鹤轩只见戚玉咬着牙,瘦弱的肩膀在忍不住颤抖。
陈鹤轩忽然也反应过来,皱起眉头,惊道:“难道你都看到了?”
戚玉勉强露出一个笑,绿色的眼睛注视着陈鹤轩,道:“当然,我不只看到了,我还亲耳听到了。”
陈鹤轩的眸色一暗,他也没注意到自己的手心竟出了汗。
“我都以为师兄你已经爱上我了”,戚玉颤抖着身体想往后退,“没想到你一边亲着我喊我宝宝,一边在谋划如何杀死我。”
陈鹤轩的脸色骤然变白,他的喉咙像是被石头堵住了,无法出声。
重逢以来平静的冰面终于破碎了,冰面下的暗河在奔腾涌动。
事情其实并非只是陈鹤轩杀死戚玉这么简单。
如果第一个喊戚玉“宝宝”的人,不是陈鹤轩的心魔,而是陈鹤轩本人呢?
谁能想到,星洲门的大师兄竟然会对一只天魔百依百顺,就连天魔穿衣服穿袜子都是他亲力亲为的。
若非戚玉就是当事天魔,他也肯定不信。
那是谁,是风光霁月的星洲门继任者,是大家族陈家用心培养的少主,是修仙界无人可以动摇的紫薇星。
这样尊贵的人物,怎么会和肮脏的天魔混为一谈?
这是陈鹤轩和戚玉无法避开的事实,在那七年的第七年,他们的关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软化下来了。
软化到戚玉可以蹬鼻子上脸,让陈鹤轩叫他“宝宝”。
软化到陈鹤轩也会在看到他不想穿鞋袜衣服时,主动帮他穿衣服穿袜子。
软化到他们可在夜间抵足而眠,也可在白天亲吻拥抱。
就在戚玉彻底相信美梦已经成真时,他才发现一切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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