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的消息向至灵岛传得极快。小童闻言,双眼一亮,手中握着的扫帚不由得一松,喜出望外地道:“您……您就是鹤轩仙尊?”
陈鹤轩微微颔首。
想起仙尊在问什么,小童压抑不住喜悦,连忙道:“我家主人应该在岛中央的湖心,您去看看就是。”
几乎是眨眼间,小童就见陈鹤轩消失在了眼前。
他不由得暗暗纳闷,为何这仙尊看起来如此狼狈,渡劫成功了不应该更显得气宇轩昂吗,怎么看上去倒更像是被抽取了魂魄。
至灵岛,湖心小亭。
感觉到陈鹤轩的到来,神使站了起来,隔着一张黑色的面具,抬起一双金色兽瞳望向陈鹤轩:“恭喜仙尊渡劫成功。”
“太阿剑不是早就被销毁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并替我挡下最后一劫?”陈鹤轩飞进亭中冷声问道。
他内心壅塞,愤怒的火焰不停翻滚,无法消灭。
“仙尊你是不是看错了?”神使惊讶地道:“我亲眼目睹太阿剑被销毁的,它怎么可能再出现。”
一时间,心中升腾着强烈的怒意,陈鹤轩眯了眯眼,掐住神使的喉咙,将其按在柱子上,厉声道:“我不可能看错,如果不是你,还会有谁动手脚?”
“仙尊不必着急,难道太阿剑出现替你挡劫不好吗,否则你也难渡过天劫。
“再说你何必在乎此事,不是过几日就要飞升上界了吗,就算问清楚了太阿剑的事于你也是有害无益。
“何必多添麻烦,不如把这心思花在飞升大典的事上。”
神使不怒反笑道,唇角微翘,金色兽瞳直直盯着他,从陈鹤轩如墨一般漆黑的眼中读出了愤怒、迷茫,和微弱的悲伤。
“你果然知道原因,不要再胡搅蛮缠”,陈鹤轩掐紧了手,任由一股莫名的情绪侵袭,道,“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太阿剑会在那个时机出现,以及为何太阿剑没有被销毁。”
“这就是仙尊求人的态度吗?虽然你已成为仙尊,可我也好歹是至灵岛的神使吧。”神使语气轻松地说道,只有皱起的眉头才显现出他被掐着的不适。
“抱歉,请阁下告诉我真相。”陈鹤轩松开手,努力克制着情绪蔓延。
说来也奇怪,他一向自律克制,待人接物素来有礼,成年后情绪也从不外露,最多是在被囚/禁时朝戚玉凶几句。
可此时此刻,不,更准确的说,是从目睹太阿剑在天劫下灰飞烟灭开始,陈鹤轩的心就仿佛在火上烧灼一样,他再也不能向之前那样稳定住自己的情绪了。
“也不是不可以告诉你,只是你真的确定你想知道事实吗?”神使悠悠走到小几前坐下,颇有兴趣地看向陈鹤轩:“说不定这件事与你最敬重的师长、最在乎的门派有关呢?”
后一句话,如重锤一样,狠狠敲在陈鹤轩心上,敲得他手脚发麻,全身冰凉。
沉默了一会,陈鹤轩走到神使对面坐下,声音略显沙哑地道:“无论事实与谁有关,我确定我想知道事实。”
“害,其实我也可以不告诉你,但谁让我就喜欢看有人自讨苦吃呢,既然你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吧。”神使托着下巴笑道。
陈鹤轩抿了抿嘴,下颔显得愈发冷厉,说:“多谢。”
“那我就不说废话了。我只回答你问我的三个问题。
“一是关于太阿剑是否销毁的问题,我只能告诉你太阿剑从未被销毁过。”
陈鹤轩皱紧眉头,不顾礼仪插嘴道:“可当年我本是为了除去太阿剑中的戚……剑灵才将太阿剑交给你,但后来你告诉我除非连同太阿剑一起销毁,否则除不掉戚玉。”
“那你亲眼看到太阿剑被销毁了吗”,神使笑道,“那个说辞只是为了让你心甘情愿地交出太阿剑。”
“你们拿太阿剑有何用?”陈鹤轩将手心捏紧,沉声问道。
神使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继续道:
“你的第二个问题是太阿剑为何会在那个时机——你的最后一道天劫落下时出现。因为太阿剑……或者说是戚玉附于太阿剑的意义,就是替你挡下最后一道劫。
“至于第三个问题,太阿剑为什么没被销毁以及我们为什么要从你手上拿到太阿剑,那就是为了让戚玉彻底炼化你留在他体内的精血,使其能在关键时刻被天劫识别为是你,方才能替你挡住天劫。”
神使说的这两段话像是刀子一样钻进陈鹤轩的耳中,将他的双耳捣得只能听见“嗡嗡”的声音。
什么叫戚玉附于太阿剑的意义,就是为了替他挡下最后一劫?
又是什么叫彻底炼化他留在戚玉体内的精血?
真相震耳欲聋,将陈鹤轩的认知世界轰炸得片瓦无存。
一时间,陈鹤轩只觉得自己怎么什么都听不懂,他好像根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在这一刻,陈鹤轩隐隐约约想通了自己多年来的疑惑,之所以在他被戚玉囚/禁的前六年,师尊他们从不派人来救他,是因为为了让他和戚玉发生关系,好让他的精血能更多地留在戚玉体内。
“你在骗我吧?”陈鹤轩努力回过神来,眼角赤红,沉下脸色,努力压着怒气喝道:“编故事也要编得用心点。”
这个故事是陈鹤轩听过的最荒谬的话。
“仙尊怎么如此易怒,可要控制好情绪啊。”神使不安分地眨了眨兽瞳:“本尊日理万机,可没有心思编故事给仙尊你听,事实就是我讲的那样。
“你若真不信的话,大可以去问问你的师尊事实是不是这样的,本尊敢以神使的身份保证,本尊所言绝无一句谎话。”
“好……好。”陈鹤轩痴痴地念道,只觉得脑袋一片混乱,像是被人往脑袋打了几十下一样,就连当时扛过七十六道天劫都没有这么难受。
陈鹤轩的脑袋麻木地告诉他:你要去找师尊询问真相是不是这样的。
陈鹤轩离开后,神使摘下了脸上的黑色面具,变出一朵绿色的晶莹剔透的蘑菇,幽幽问道:
“小玉,你说我这次多管闲事有没有必要啊?”
呐呐地问完,神使也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好笑,道:
“算了,我问一个什么也听不懂的蘑菇有什么用。”
或许是风吹动的,蘑菇摇了摇绿色的菌盖,似乎不同意神使的做法。
……
星洲门,夜色降临。
濮雪峰与司空长缨、莫明旭等人商量完陈鹤轩的飞升大典,就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手里把玩着一个茶壶,似乎在通过茶壶看着谁。
就在这时,门被敲了几下,接着陈鹤轩的声音响起:
“师尊,在吗?”
濮雪峰手忙脚乱地将茶壶放在身后的书架上,连忙道:“在,进来吧。”
看见陈鹤轩走了进来,濮雪峰站起身,面露忧色地问道:“你白天去哪了,我们都很担心你,现在感觉可还好?
见陈鹤轩身上衣服还是破破烂烂的,头发也没扎,指节上还有青青紫紫的瘀痕,看上去比白天还要狼狈,濮雪峰皱眉道:“连个净身术都不用一个,成什么样子?”
说着,他掐起法诀,就要给陈鹤轩施一个净身术。
“不用,我白天只是去搬空了一座岛屿罢了。”说来轻巧,陈鹤轩离开至灵岛后,神智混乱,只觉烈焰灼心,隐隐有走火入魔的征兆,于是便跑到不知名的一座死岛上,将岛上的山统统砸穿了,才勉强恢复理智。
陈鹤轩的眼睛隐隐发红,看上去颇为诡异,冷静地说:“师尊,你告诉我,你将戚玉收入门中,后来又让戚玉囚我七年,派人联合我杀死戚玉是不是为了让戚玉附于太阿剑上。”
濮雪峰瞳孔微震,张了张嘴,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扶住身后的书架才站稳。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陈鹤轩直直地看着他,好似这样能洞察濮雪峰的真实想法。
他静了一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许久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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