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活死灵在幽都的窝点?”白骨笑问。
逸灵王失笑,点头:“不错,是我们的窝点,极北寒境太冷,我们偶尔也会偷偷来中舆之地过个暖冬的,可千万不能被冥府知道。”
“这个节骨眼上来过暖冬,”白骨笑呲牙一笑,嘲道,“小心别被一锅端了。”
逸灵王:“谁端谁还不一定呢?”
白骨笑怔了怔:“啥意思?”
“阿逆说了,这次带我来幽都,是让我当全冥界的王来了,”逸灵王一脸天真快乐地告诉他,“笑笑,你要抓紧想一想,要哪座城做封地,你的封号,我想……我想没啥用,估计阿逆会封你叫怀悠公……”
“什么?”白骨笑觉得脑瓜嗡嗡响,他不知道已经过了多长时间,难道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异魂攻破幽都了?这怎么都已经开始封赏了?
阵法中
小府君也觉得脑中一片混乱,被林幽篁引诱入阵法后,他感觉自己斩杀了十万只活死灵,遮天蔽日的暴风雪阻挡视线,每个方向都隐藏着诡诈的刺客。
他挥舞着长刀,凶悍的刀气扬起风雪,所到之处,无数灵兵惨叫着魂飞魄散,魂片混着雪粒,被狂风刮起,漫天飞舞。
不对。
这感觉不对。
他发现自己在隐隐失控,像是有什么东西充满了胸腔,蠢蠢欲动,在催促他、激发他、煽动他,让他逐渐烦躁、狂暴、嗜杀,有种想要毁灭全世界的冲动在体内横冲直撞。
这不正常。
又一波灵兵扑了上来,他抽刀斩杀,灵兵的炁命轮爆裂,浊炁在雪空弥漫……浊炁!
小府君骤然明白那种失控的感觉是什么——他体内的浊炁,在不合年龄的暴涨。
他知道这个阵法的目的了,这是一个专门针对冥王的猎杀阵。
“这就是逆魂主的策略吗?”小府君冷笑,“白日做梦,妄想猎杀冥王,也太不自量力了。”
原自障从容的声音从风雪之后传来:“当年妖界云阳氏能够做到的事,对于如今的活死灵又有何难?”
七百年前,阴天子误闯妖界圣塔,被云阳氏围杀至半淬灭,说明冥王也可能被凡人所杀。
“妖界是妖界,阴阳有别,”小府君道,“可你们活死灵却是祖祖辈辈生活在冥界,战争打输还可以跪地赔款来平息,但杀害冥王的罪责,却是非亡族灭种不足以赎愆的。”
原自障笑起来:“小冥王不要太单纯,我方布下这样的埋伏,难道就只为了杀你一个冥王?”
小府君强横:“你还想多杀几个?”
“倒也不需要多,杀你一个就够了。”原自障祭出法杖,杖顶的骷髅撞击金丝笼,发出诡异的铃声,仔细看去,才见那骷髅的嘴中,衔着一枚催魂铃。
铃声撞动,又一波灵兵从风雪深处冲出来。
小府君挥刀斩杀,这样战力的灵兵,斩杀起来毫不费劲,可源源不断地涌上来送死,带来的是让人难以遏制的烦躁。
他忍不住怒吼出声。
此起彼伏的砍杀与惨叫声中,原自障悠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十殿冥王,你资历最浅、能力最弱,没想到理解力也令人堪忧,直到现在都似乎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们的目的,并不只是为了杀你,而是为了杀死你,从而撼动长夜九幽法阵。”
暴风雪中肆意砍杀的刀锋骤然顿住。
蝼蚁一般的灵兵嘶喊着冲上来,小府君迅速回过神,反手一刀挥去,无数灵魂瞬间化为乌有。
“哈哈哈……”原自障放声大笑起来,“果然是这样,哈哈哈哈……原来如此……”
阵法外
活死灵别院中,逸灵王惬意地坐在窗前摇摇椅中,手里随意翻着一本陈旧古书,他可能觉得自己快要君临天下了,心情很好,乐滋滋地说:“冥王们以为瞒得很好,没有人知道长夜九幽法阵的真正位置,却不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心人一试便知。”
白骨笑:“什么有心人?”
“原自障。”逸灵王快乐地摇着椅子,笑道,“上次在背阴山,你以为原自障只是为了招魂吗?那只要找个地方藏起来,随便哪里不能招呢?”
白骨笑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美丽废物”,就见他弯起眼睛,笑得一脸纯真,嘴里却吐出意味深长的话语——
“他是为了激怒阴天子。”
白骨笑不由得回想起那一夜他们激烈的斗法,后知后觉地发现原自障似乎确实将更多精力用在了攻心上,特别是那颗囚禁在法杖之中骷髅头,那鬼东西的恶毒之处足以将阴天子逼疯。
“事实证明,阴天子的每一次震怒,都引动了冥界的乱流,”逸灵王道,“你猜这意味着什么?”
白骨笑面无表情,仿佛听到自己脑中冲天而起的惊涛骇浪,木然地张了张嘴:“意味着什么?”
逸灵王望向窗外阴沉沉的天空:“意味着冥王的心境与冥界的安稳高度关联,意味着长夜九幽法阵根本不在什么幽冥湖,而是维系在冥王身上的。”
他说着,将手里的古书随手扔在桌子上,天光洒入窗子,白骨笑看清书上的名字——《鬼神不越疆》,不知是哪个版本。
猎杀阵中
被原自障一语戳破冥王和长夜九幽法阵的关系,小府君脸颊肌肉有一瞬间微妙的僵硬,他抬头,环顾被风雪遮蔽住视线的虚空,寻找对方的藏身之处,冷声呛道:“瞎猜吧你,可笑,根本不是。”
“我已经开始怜爱阎罗了,”原自障阴阳怪气道,“麾下竟是这样的一群废物点心,竟还为了你们舍弃了子珏……哈哈哈……”
小府君暴怒:“可恶!说了是你瞎猜……”
“那你急什么?”
“你!”小府君泄愤般挥出一刀,大地应声崩裂,狂暴的飞沙走石逆转风雪,灵兵的惨叫声在天地间不断回旋。
发泄出半分焦躁,他按捺□□内暴走的浊炁,竭力寻回理智:“可即便你们在这儿杀了我,也动摇不了法阵分毫,有其他九位冥王在,依然能够守住冥界的安稳。”
“是吗?”原自障淡然地笑着,声音不高不低,在嘈杂凄厉的战声中娓娓道来,“但我想,冥府既然有十殿冥王,那就意味着九人的力量不足以维持这个法阵。七百年前圣塔之战我便早有怀疑,彼时阎罗已经登基为阴天子,怎会被云阳氏几只家禽逼到半淬灭,现在想来,恐怕是因为在那不久之前,老泰山府君刚刚淬灭,而你这个小的还没有足够担当,其他九殿冥王需要多承担一份,从而拖累了他的实力吧。现在回忆起来,那段时间,冥界确实浊炁暴走、天灾频发。”
“一派胡言!全是胡说八道!”小府君咆哮,暴走的浊炁如海啸般冲刷神智,他愤怒地挥舞长刀,风饕雪虐的荒原上一时飞沙走石、天地崩裂。
风雪深处,原自障祭出金丝笼杖,杖顶的骷髅急速旋转,催魂铃发出清脆的乐声,他抬起头,视线从帽檐下出去,看到小府君被困在法阵中逐渐沉沦,微微扬起唇角,吐出从容而又恶毒的笑语:“十殿冥王,你资历最浅,死不足惜,但随着长夜九幽法阵的失衡,其他冥王要分担多少呢,如果有人本身已至末路,加重的负担是否会使他立即淬灭呢,嗯?”
冥王之力难以遏制地喷涌而出,小府君心境大乱,一刀斩杀挡在前方的灵兵,踏入风雪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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