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一耽搁,天空中已经再也没有六极恶凰的痕迹。
阴天子沉声道:“让他走脱了,是我的错。”
“当然不是,”崔绝道,“走脱也是好事,他背后不只有花重锦一个人,还有其他帮手,这个帮手甚至比六极恶凰还要危险,你刚才如果追踪上去,对方狗急跳墙,说不定会造成更大破坏。”
阴天子知道崔绝只是在开解自己,不由得心底柔软,低头看向怀中人:“辛苦你了。”
“明明是你在冲锋陷阵,我辛苦什么?”
阴天子笑了笑,低声道:“逞强。”
崔绝抿唇轻笑,看向远方,一个黑色身影站在鬼门关最高点,正将金色大网收紧,逐渐缩小成一个巴掌大的锦囊。
正是鬼门提督叶深。
他跃下房顶,提着锦囊走来。
崔绝觉得自己和主君的姿势不太得体,挣了两下,却没能如愿,咦了一声,“放我下来吧。”
阴天子:“地上脏。”
崔绝:“所以你准备抱我回去吗?”
阴天子:“有何不可?”
“???”
话虽这么说,但阴天子还是在叶深走近时将崔绝放了下来。
长夜过去,天色微微亮起,空气中漂浮着刺鼻的硝烟之味。
叶深打过招呼,将手里一个锦囊提起,上面金丝流转,音乐可以看到内中漂浮着的红色魂片。
崔绝将寂子破镜的碎片递给他:“还有几片,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了,你让人打扫战场时留意一些。”
叶深接过碎片,死死攥紧,过了一会儿,低声道:“我想不明白,老师为什么会……还在?”
“或许他逆转了献魂,或许他根本没有献魂。”崔绝道,“目前还不得而知,你可以暂时选一个容易接受的来相信。”
叶深:“当年我是亲眼看着的,不会有错,而逆转献魂也不可能,献魂毫无疑问是不能逆转的。”
阴天子一直站在旁边兴致缺缺地听他们说话,淡淡道:“‘毫无疑问’这个词用得太过武断。”
叶深顿了顿,解释道:“关于献魂的逆转问题,本门曾有过深入研究,当年老师献魂之后,东方有雪也曾潜心研究过,花费了很多精力,结论仍然是不行。”
阴天子:“他不行,不代表别人也不行。”
叶深不假思索地反驳:“他不行,这世界上就没有人行。”
“哈。”崔绝笑了一声。
叶深意识到自己失言,脸色难看地闭了嘴。
崔绝道:“把尊师的魂片送去补魂司吧。”
补魂司中有冥界独特的工种——鬼绣,那些绣工们能以针线织补破损的魂体,帮助在死亡过程中受损的亡魂恢复完整。
叶深应声,却没有离开,犹豫了片刻,出声道:“这魂元……是否还有修补的必要?”
已经碎到这种程度了,即便补魂司有织天之能,也很难将其恢复原状,并且,就算修补完整,以花重锦犯下的罪行,也逃不开魂飞魄散的处罚。
“不试试,怎么知道?”崔绝没有正面回答。
叶深已经明白,点头:“是。”
等叶深走远,阴天子淡淡地问:“你仍然想救花重锦?”
崔绝看他一眼,有点想笑,不知道花重锦怎么他了,战斗中就没给人家好脸色,现在更是满眼猜疑,不能因为人家长得帅就不高兴啊。
“我不是想救他,”崔绝温声解释,“他罪孽深重,不是我能救的。”
阴天子低头看着他:“你想让我给他特赦?”
崔绝眨眨眼:“不行吗?”
“如果你开口,我会给。”阴天子神情淡然地表态,说完沉默了片刻,又出声,“但我也会不高兴。”
“哈哈。”崔绝直接笑出了声,“开玩笑的,我没有想救他。”
“不许开玩笑。”
“是!”
阴天子:“那你为何还要送花重锦的魂片去补魂司?叶深囚禁东方有雪一事还没了结,他现在应该在审慎处,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崔绝看出来了,自家主君这是对整个阵门都没有好感。
“他是花重锦的嫡传弟子,除了他们师兄弟,恐怕还没有人能在那样危急的情形下将花重锦的魂片尽收囊中,我也不是想要修补花重锦的魂体,而是希望补魂司能给我解开一个谜题。”
“找出当年献魂的真相。”
“陛下聪明。”崔绝伸手捏了一把阴天子的脸皮。
阴天子挥手打开他:“欺君犯上,大逆不道。”
崔绝笑弯了眼睛。
阴天子哼了一声,也低笑起来。
六极恶凰的破坏力极强,虽然鬼门关提早一步启动守护法阵,依然被摧毁好几处建筑物。
白无常赶过来时,崔绝正在和鬼门关的领导班子开会讨论重建问题。
阴天子也在会议室,翘着二郎腿坐在主位上,堂而皇之地玩手机,一副不理朝政的昏君模样。
——他苏醒已经两年,却没有亲政,外界传闻四起,都说判官贪恋权力不愿还政,但看这样子,阴天子自己也没有夺权的意思。
白无常心底暗想:或许并不用担心崔绝会不得善终,阴天子对他,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纵容。
会后,众人陆续离开会议室,崔绝伸了个懒腰,疲惫地趴在会议桌上。
阴天子放下手机:“让鬼门关安排房间,你需要休息。”
崔绝歪头看着他,笑起来:“还没到可以休息的时候。”
白无常坐在会议桌另一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心情复杂。
——明明通宵加班的是自己和黑无常,你们两位公然翘班,扔下重要工作去与民同乐,还吃糖葫芦,玩得不知道有多快活,现在摆出这副亏虚脸,你不觉得非常不利于团结吗?
阴天子道:“等事情结束,你该休一个假,去阳间疗养,如何?”
崔绝笑了笑,没有表态。
白无常的脸色有些变了,悄悄瞄了一眼阴天子,不确定这个“休假”是否是字面意思,按说判官每日要处理的事情一桩接一桩,哪有结束的时候。
阴天子转过头来:“你看什么?”
“看你咋……我没看什么。”白无常被他冰冷的视线刺得缩了缩,余光扫到空荡荡的会议室,突然意识到其他工作人员都已经离开,这屋只剩帝妃……咳……阴天子和判官以及似乎有些过于明亮的自己。
——嫌我打扰你们了?
——可我千里迢迢赶过来也不是为了杵这儿惹人烦的,我有正经工作的。
他觉得自己理直气壮,不由得腰杆挺直,大声道:“臣有本奏。”
阴天子:“你吃错什么药了?”
“……判官!”白无常怒道,“你真不打算给陛下请个语文老师吗?这是什么说话方式!”
崔绝:“我想给你请个语文老师。”
阴天子:“你到底来干什么的,有事说事,别那么多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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