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往往就是这样的,当野狗聚集的时候,它们会以为自己是蛮荒世界的主宰,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从而群聚着伤害羚羊、麋鹿。但当狮子出现的一霎那,它们却又哀嚎变回了荒原上的流浪者。
只有无能的卑劣者,才会热衷于群体霸凌带来的虚伪力量中。
尽管那群欺负人的少年已经突如其来的作鸟兽散了,但祁屿却还是愣在原地。事实上,听见陆仁喊话的时候,他感到很意外,他没想到竟然这个时候会有人愿意为自己出头。
祁家跟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良性生态系统的宗家不同。擅请神的祁家讲究天分,天分就是绝对的。与神有缘之人可能初次神降就能成功,与神无缘之人,穷其一生也不一定能施展一次成功的神降。
而祁屿,从出生的时候开始有卓绝的天分,他是为数不多在初次神降之时便可成功的人,祁家自开创之日算起,有这样卓绝天赋的人,不超过十三位。
祁屿几乎是被捧着长大的,他恃才傲物,对人对事都很冷淡。他学什么都快,完全就是旁人眼中别人家的小孩。也正因为他学得太快了,渐渐的,族中传下来的古籍中已经没有什么能教他的了。
于是,祁屿决定,造访名山大川,探访古神的足迹,走出一条前人都不曾走过的道路。
没想到现实在他出发后没多久,就给了他一记当头棒喝。他在路过封胥村的时候受了重伤,并且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这是由于当时祁屿施展请神术的时间过长,他被救出来的时候几乎是七窍流血的状态,同时,因为山鬼停留时间不算短,导致祁屿的一部分脑细胞也受到了损伤,这也就是为什么祁屿会失去部分记忆的原因。
但最可怕的不是这些。
可怕的是祁屿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再施展请神术了。没有神愿意响应他。
他从天才一下子变成了蠢材。
陆仁看着眼前倔强站立的祁屿:他的身姿十分挺拔,他面容白皙,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远远看上去像一株凌寒的墨梅。
他用乌黑的眼珠望向陆仁,并诚恳道谢:“谢谢你。”
那双眼睛过于冷清,陆仁在那里面既看不到愤怒,也看不到悲伤,就像一潭死水一样,泛不起一丝涟漪。
陆仁说:“不用谢。”
祁屿闻言点了点头,转身打算离开。
陆仁看着他萧瑟的背影,到底不忍心看着祖国的花朵就这么浸没于沼泽之中,于是他叫住了祁屿:“祁屿,等等。”
祁屿听见自己的的名字似乎很惊讶:“你认得我?”
尚且不知道祁屿失去了封胥村记忆的陆仁:“当然,之前在封胥村多亏你救了我们啊。”
听见封胥村三个字,祁屿愣了一下,然后苦笑了一下:“原来,是封胥村啊……”
意识到他反应不对的陆仁赶忙问道:“怎么了吗?”
祁屿便解释了自己失忆的事情,末了还补充了一句:“应当是请神术的副作用。”
陆仁闻言看向了山鬼。
山鬼点了点头:“神的力量太过强大,凡人血肉之躯委实难以抵挡。他已经是幸运的了,古时曾经有人强行请神,最后伤了一魂一魄,终其一生,都是个傻子。”
陆仁只能安慰祁屿道:“不幸中的万幸。”又想起刚刚那几个被他去赶走的恶霸少年,接着询问道,“那刚刚那几个孩子是因为你失忆的事情才欺负你吗?”
祁屿听到这话,用力抿紧了嘴唇,似乎很抗拒把原因说出口。
山鬼同陆仁对视了一眼,两人细心地发现了祁屿的异样。于是山鬼开口打圆场道:“没事,不想说可以不说,我们也只是路过多问两句而已,这就走了。”
说罢,几人打算转身往后山去。
但祁屿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这件事在玄门内部也算不上是什么秘密了。他们欺负我……是因为我,再也不能请神了。”
“不能请神?”陆仁对祁屿的话感到疑惑,于是他向山鬼提出了疑问,“什么意思?”
山鬼却对祁屿说:“请神术只是个媒介,将神请至载体上。而众多载体之中,人类乃是万物灵长,又是古神女娲照着自己的样子捏出来的。是最合适也是神最喜欢的载体,你三魂俱全,七魄尚在。不可能请不了神。”
但祁屿听了山鬼的话之后,却显得很痛苦:“我知道,但自从封胥村回来之后,神不愿响应我了。”
山鬼听完便开始沉思了起来。陆仁于是便向山鬼问道:“阿离,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山鬼也不确定,但她猜测道:“神都有自己的偏好,我乃古神,神性太重,在他身上留的时间太久,可能留下了一些灵魂的标记在他身上,才导致别的神不愿靠近。应该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陆仁于是提问:“过多久。”
山鬼迟疑道:“不太确定,可能一年,也可能,一百年。”
陆仁:“……”这时间跨度会不会太长了一点?一百年的话,祁屿不就已经死了吗?
这就好像去看病,你问医生:“我这是什么病?”
医生说:“不好说,有可能是感冒,也有可能是活不过三天的绝症。”
第93章 天元法会(九)
看山鬼的样子也给不出什么建设性回答了,所以陆仁只好硬着头皮安慰祁屿道:“你也别太难过了,不能请神了的话,就好好读书吧,将来找份别的工作,你现在开始备战高考应该也还来得及的。”
如果说祁屿原本只是看上去心如死灰的话,那么当陆仁说出“备战高考”四个字的时候,祁屿的表情就直接变成了如丧考妣。
看来祁屿的成绩并不是很理想。
总之,陆仁劝说了祁屿好一会儿,但祁屿似乎越来越难过。
麒麟崽见状,便力邀这位初次见面的小哥哥一起去山上找蝉蜕转换下心情:“不要不开心啦,阿仁正要带我去后山玩,小哥哥你也一起吧!会很开心的!”
说着,麒麟崽便走上前去牵起了祁屿的手,并拉着他往后门口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祁屿并不想回去面对那一群霸凌者,又或是他被麒麟崽天真可爱的样子征服了,总之,对于麒麟崽心血来潮的提议,他竟然并没有任何异议,而是顺从地跟着麒麟崽走向了后门的方向。
于是,众人走上了山间小道,山深惊鸟,偶或有鸟雀扑棱棱地掠起,然后直上天际。除此以外,一路走来还算平静。
路途中,几人各自向着已经失忆的祁屿做起了自我介绍,也算是第二次正式地认识了。
走了一会儿,人类活动的迹象渐渐开始减少了起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陆仁没有再继续深入。而是让麒麟崽拿出了自己的小铲子,就地寻找,众人也开始帮着在这片地寻找起蝉蜕来。
枯叶下、树根旁,众人都找得十分仔细。不过麒麟崽作为一个孩子,没有什么耐心,经常挖了两铲子就换地方,而且也会独自不管不顾地跑到远处去挖,为此陆仁提醒了他好几次。
“小心迷路。”
没过多久,祁屿在树干上很好运地找到了今天的第一个蝉蜕。他于是用两根手指将蝉蜕拿了起来,并高兴地喊道:“找到了!没想到竟然在树干上!”
但是原本最起劲的麒麟崽却没有第一时间赶来。这让陆仁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终于不负众望地迷路了,惊慌的陆仁赶紧组织众人前去寻找。
不过众人并没有费什么力就找到了麒麟崽。因为实际上,麒麟崽并没有走远,陆仁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好奇地研究着他刚发现的东西。
麒麟崽发现了一座很小并且简陋的祭台。
说是祭台也不准确,这其实就是有人用粉笔在地上画了一道符咒,并对着这道符咒点燃了两根白色的蜡烛和三支香,看上去相当原始又朴素的祭祀手法。
麒麟崽此刻正站在那祭台面前,一本正经地皱着眉头,好像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陆仁见他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心里因为找不到他而产生的怒意也不知不觉消了几分,他上前询问道:“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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