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仁愣了一下,转而想起当时在水镜之上,他对着守门的蜉蝣解释自己并不是可疑人物,而是司渊的员工时,守门的蜉蝣们却说起“上次那个没有路引的人就骗我们了……”,也正是因为“上次那个人”,导致蜉蝣们没有相信陆仁,从而把陆仁给吹飞了。
陆仁:“……”
原来就是你小子给敌人指的路。
李伯阳却无知无觉,还在继续给陆仁科普:“镜花水月之术大成之后,司渊便将昆仑界司的总部留在了人间界,而东君则镇守山海界,同时休养生息,维持法术的运转。”
陆仁道:“这么看来,这位东君大人似乎是一个十分了不起的人物。”
李伯阳颔首:“确实了不起。那可是将两界囊括的法术,放眼四界也没有几个人能办到。不过,同样的,这法术消耗巨大,东君虽为天人之体,灵力天生,但终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怕,早晚有穷尽之时。”
李伯阳越说越轻,尾音慢慢地藏进了黑夜里,让陆仁听得很不分明。正当陆仁俯身过去,想要听得更真切的时候,李伯阳却突然提高了音调:“不过这也不是我们应该担心的就是了,哈哈。”
可能是因为常年做小生意需要揽客的缘故,李伯阳的声音洪亮,突然在陆仁的耳边炸响,简直是要了陆仁的老命,瞬间眼冒金星,完全顾不得之前所谈论的那些轶事了。
“你小点声,这还是在人家的灵堂上呢,不好冲撞的。”
李伯阳耸耸肩:“你不用担心,无论我喊不喊,这家主人都会诈尸。还有一个小时吧,不着急。”
陆仁:?
“还有掐着点诈尸的说法吗?”
不不不,以诈尸为前提进行讨论这件事本身就显得有些奇怪吧,这是很常态的事情吗?
“山海界多是灵物,所谓灵物嘛,最擅长的就是修炼,只要修炼得够久,早晚可以与天地同寿。所以,凡在此间消亡者,多数也修行了成千上万年,中道崩殂,多半都是心有不甘,免不了闹腾一番。”
李伯阳说得轻松,陆仁却也隐隐听出其中的不易。他从前在网上写条评论,洋洋洒洒写了五百多个字,计算机突然断电了,没保存的回复便瞬间一字不剩。当时如同天崩地裂的心情陆仁至今还记得。
而今这些灵族是日夜苦修千万年,那可是千万年的岁月啊,是一时一刻、一分一秒的枯燥清修,让陆仁一天不玩手机他都有些心痒难耐,但这些灵族却坚持了那么久。结果一朝身死满盘皆输,如果换做陆仁自己的话,死后说是怨气冲天也不过分。
不过,“理解归理解,就不能不诈尸吗?多吓人啊。”
李伯阳到:“这有什么吓人的,只是亲族回来发发牢骚而已。山海界早就习惯了,一般亲族死后都要诈尸,一般由长子解决。”
还成风俗了,陆仁无奈道:“怎么解决,就像人间一样,行三跪九叩之礼,好言相劝?”
李伯阳却奇怪地看了陆仁一眼,仿佛在看一个没有常识的孩子:“当然不是,山海界哪里有这么好说话的,一般都要大战三百回合,但是因为是亲族,所以就算诈尸了,为了防止影响后世的因果,所以也不会下死手。”
这话说得陆仁头皮发麻:“那不是亲族就能下死手了吗?”
李伯阳点头:“不是亲族因果没有那么重,要是真的气得不行了,也有愿意损点阴德泄泄愤的。”
陆仁可不想跟诈尸的灵族正面硬刚,忙不迭地对李伯阳说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把亲族请进来吧。”
听了这话,李伯阳却没记着回答,反而露出了一个神鬼莫测的笑容,他朝着陆仁露出了一排白森森的牙齿:“这家死得是个孤寡老修,活得实在是太长了,子辈的血缘都稀薄得不能再稀薄了,可以算作是没有亲族,不然也不会花钱请我们啊。”
陆仁:???
陆仁:!!!
“什么我们,你怎么若无其事地就把我拖下水!”陆仁用气得发抖的手指指着李伯阳的鼻子骂。
李伯阳却浑不在意,他自来熟得很,一副好兄弟多担待的样子。这倒叫陆仁动不了真火,一口气憋在胸口,简直就是眼前一黑,只恨自己为什么要从空白的精神世界里回过神来,恨不能赶紧再重新放空意识。
但陆仁现在不能晕过去,要是真晕过去了,保不齐就让这不靠谱的李伯阳当场喂了诈尸的妖怪。
于是陆仁赶紧开始着手处理眼前的危机:“那怎么办?”
“这不简单。”李伯阳说着,递给了陆仁一把铜钱做成的小剑,道,“你拿着这把剑,一会儿我吸引他的注意,你趁机冲上去,把这把剑捅进他的天灵盖里。等他的怨气从天灵盖泄了出去,自然就尘归尘,土归土了。”
陆仁闻言接过了那把剑,发现这剑的分量不小,拿在手上沉甸甸的。那红线看着有些旧,竟然是褐色的。
于是陆仁忍不住问李伯阳:“你这招确定靠谱吗?你这绑剑的线看上去都快断了。”
李伯阳闻言瞥了一眼陆仁手里的铜钱剑:“放心,这不是朱砂做的线,你断了这线都断不了。”
陆仁听了这话,不由地仔细打量起了手里的这柄铜剑:“这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材质吗?”
“倒也不是,这绳子不过是一般的棉绳,但是这绳子在我的血液之中浸染了九九八十一天,可谓是灵性十足,不可多得。”
回答他的,是“哐当”一声铜钱剑落地的声响——陆仁直接把剑丢在了地上。
第146章 青丘(五)
陆仁遇见过各种各样靠谱的人,他们都有一个一样的共性,那就是话少。
而此刻,他身旁坐着的这个自称是“老道士了”的李伯阳,正在喋喋不休地向陆仁诉说着自己究竟有多靠谱,话要多少有多少。
全身上下就差把“我不靠谱”写在脸上了。
只见李伯阳心疼地看着被陆仁丢在地上的铜钱剑,满脸肉疼,他把铜钱剑捡起来之后,还特地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面的灰尘:“你别乱丢啊,这当时可花了我不少血液,整个人差点就被放成人干了。”
等到李伯阳终于把铜钱剑擦干净了,又往陆仁的手里塞,陆仁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导致这铜钱剑直接掉在了地上。
李伯阳见状“哎呀”一声,一边喊着:“冤孽啊,冤孽啊!”一边低头捡起了不小心被陆仁碰掉的铜钱剑。
陆仁也不是成心的,嘴里怀着歉疚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这回真不是故意的。”
但李伯阳显然是伤心了,抱着他的铜钱剑嚎啕大哭:“呜呜呜呜,他嫌弃我们,我们活了这么久,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呜呜呜呜。”
尽管知道李伯阳只是在装模作样,但陆仁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只要可以不用继续看一个大老爷们对着自己泪水涟涟这种恶心场面,陆仁愿意赴汤蹈火。
只见陆仁一把接过了李伯阳手里的铜钱剑,连连呼救:“别哭了别哭了,我帮你还不行吗。”
李伯阳大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他的脸一下子由阴转晴,变脸的速度让人感到惊叹。
陆仁只能无奈表示:“对,只要你不哭,万事好商量。”
李伯阳说子时阴气最盛,如果尸体要诈尸一般都会选在那个时候。现在时间还早,可以先歇息一会儿,但是也不能做的太明目张胆,毕竟他们也是收了主人家钱的,偷工减料得太明显会被投诉,影响李伯阳诚信经营的声誉。还是得装模作样地继续拉一拉二胡,给主人家助助兴。
虽然陆仁并不明白为什么停灵还要助助兴,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听从李伯阳的安排。于是两人达成一致,按照李伯阳说的办。
但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夜色渐渐的更深了。夜风拂过空荡的灵堂把白色的帷幔吹得四处纷飞,烛火也随之摇曳,晃动的烛光将陆仁和李伯阳投射在地上的的影子,扭曲得像两只细长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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