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莫名其妙:“这……”
沈大人道:“此人名叫李老三,是个走江湖的淫贼,正是小公爷上个月脚踹之人,世子自然认得。李老三与一年前的少女投井案密切相关,一直没能缉拿归案,敢问世子最近可否见过他的行踪?”
赵柯愣住,看看贺兰祐,又看看那沈大人,心里一时发凉,嘴硬道:“我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大人笑着说起原委:“去年上元节夜里,一位公子被那李老三误认为落单女子,欲要行不轨之事,好在那公子有些拳脚功夫,只是李老三被打后趁着人多逃脱了。那公子的手下报官后,负责此案的人听了大致描述,判断那人就是附近一带少女投井案的嫌凶李老三,常借贩卖胭脂的便利接近女子,本官一个月前已经问过了那位公子,只是依旧没有头绪,只好再问问世子了。”
那公子是谁,不言而喻。
众人呆呆地看向台上穿鞋的少年,又看向此时脸色发青的赵柯。
又过了片刻,只见那下不来台的定宁王世子讪笑着说了句“不知”,转身就往台上去了,对着白昭华拱手低头:“白昭华,先前湖边一事,对不住了!”
白昭华终于穿好了靴子,抬眸,结果只看到了赵柯僵着身子落荒而走的身影。
那边卞成续还有一丝意识,全身湿淋淋的,血和水混在一起,狼狈不堪,他抬手还想挣扎着什么,贺兰祐不知何时走了过去,冷笑着对他说了一句话,人就再也不动了。
小厮们扶着卞成续进了马车,帘子落下时,那双血红的眼睛仍盯着白昭华。
白昭华根本不看那边,抱剑挺胸道:“早知这么简单,就光脚来了,这下把我喜欢的鞋都弄脏了!”
“……”
台下的刘季风跳起来挥舞扇子:“昭华兄,你可太威风了!今儿我做东,就在云安阁!各位都来啊!”
一半盼着白昭华出丑的世家子弟灰头土脸地走了,另一半见风使舵的也跟着吆喝祝贺。
宋以鸣等人已经耐不住,奔上擂台围着白昭华关切询问。
不远处的树下。
赵宣衡看身边男子一直望着台上那位少年,忍不住笑道:“且不说今日之事,纵然那些关于他的传言全是假的,可被人传得如此不堪,想来也是个不会做人的小傻子,这种人啊……早晚会吃苦头。”
男子眼珠微转,可怖至极地垂至下方,瞥他一眼。
赵宣衡正要起身,忽然间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凉意袭来,登时机警起来,扫视一圈又想到郁臻在一旁,邪魔都不敢近身,又何况刺客?这才重新放下心,也端详起台上那道白影。
实在没想到,陈国公的废物儿子还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
这次微服私访,真是很有收获啊。
第11章 问心
自那日比试结束后,卞成续一连三日都没出过门。
卞雨娴过来给他送汤药,看他怎么也不喝,忍不住叹息:“兄长当初何必要做到那种地步?志向不同,也该有情义在,以前你和昭华哥哥关系以前那般好,若不是把人逼急了,他何至于这般对你呢?”
床上的人怔了片刻,道:“你也觉得我错了?你和他面都没见过几次,竟就知他是个什么人?你真是比我还了解他。”
“你……那兄长好好保重吧。”卞雨娴看他说话夹枪带棒的,起身带着丫鬟走了。
窗外下起了雨,忽大忽小,一阵雷鸣后,雨水在屋檐下凝成一条水线,淅淅沥沥不至。
卞成续望着窗外,耳边回响着那日贺兰祐对他说的话:“渝王世子已活不过多久了,卞小将军是不是要送他一程?说不定能解开心中一些疑惑。”
疑惑?
他有什么疑惑?
过去一切,清清楚楚,他没有任何疑惑!
如此想着,一股郁结之气猛地滚上来,卞成续顿时俯身“呕”了一声,当即吐出一口血。
小厮吓得冲出去叫人。
他眼神空洞地躺回床上,没一会儿就有人进了屋,是父亲。
男人坐在他床边,瞧着他的模样,痛道:“不过输了一场比试,大丈夫何至于此?”
卞成续面无表情,仿若未闻。
“罢了,你要是想死,就继续不喝药吧!到时候谁都知道你小子因为输了一场比试给生生气死,那才是名垂青史!”卞琨明继续道,“我是不明白,以前渝王世子……哦,现在也算不得世子了,那赵哲以前那番欺辱你,也从未见你气成这样,你现在又是何必呢?”
听到赵哲的名字,卞成续脸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卞琨明一看,忙继续道:“你应该还不知道,赵哲要被赐死了,渝王为了自保,已舍弃了他,这下谁都救不了他,他曾那般羞辱你,如今这般下场,你可否觉得痛快了?”
谁知卞成续一下子坐起来:“赐死?哪天?”
……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一盏昏黄的小灯亮着。
狱卒领着一个满脸苍白的男子走到其中一个牢房门前,道:“卞小将军,您尽量快点儿,别让我们为难。”
卞成续应了声,待狱卒离开,拢了拢肩上的斗篷,朝牢门靠近一步,终于看到那张久违的脸。
囚禁在里面的男子丝毫没了往日的尊贵,他一身脏乱的囚服,头发也乱糟糟地散落着,那双看向他的眼睛,却一如既往地猖獗阴毒。
“啧,卞小将军怎么也做了这等落井下石之事?真是让我意外。”
卞成续无声地看着他,好半晌才道:“白昭华没来看过你吗?”
牢里的人影突然僵住了,转眼又笑道:“这是何意?他和我又无仇怨,为何要来看我笑话?我欺辱你,可又没欺辱他,相反,我还很喜欢他!”
卞成续双拳紧握,只觉得胸口一股火气扑上来,嗤笑:“到如此地步,还冥顽不灵!”
他转身就走,笑话自己真是疯了,居然开始在意贺兰祐那么一句话……
突然。
“你还记得白昭华是怎么和你分道扬镳的吗?”
卞成续动作滞住。
他眉头紧皱,咬紧牙关才不让自己过于失态。
一年前在国子监读书,只因为几句拌嘴,白昭华便记恨上了他,每逢遇到,都视他为陌路。
他心高气傲,也不愿低头。两人一起长大,并不是没有吵架冷战的时候,但过不了多久就会和好,卞成续便以为这次和以前一样。
可后来也不知怎么的,白昭华居然和渝王世子混到了一起。
白昭华的狐朋狗友本就不少,卞成续当时纵然愤怒,也并没有要与他断交的想法。
他只当是小少爷故意气他。
直至那日,他在国子监一处隐秘的院中听到一群人对自己的调笑。
渝王世子和白昭华,便是其中之首。
白昭华说:“谁和他是好朋友了?不过是我的一条狗,卞家那落魄户谁瞧得上?是他死皮赖脸攀着小爷,想让小爷罩着他罢了。谁知这不长眼的货色,还真敢给我脸色瞧!”
白昭华还说:“他妹妹啊?嘁!整天护成那样,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绝世佳人呢,其实就一副倒霉相,看一眼都倒胃口,我瞧着……还不如你带来的那个小丫头呢!”
一群人哈哈大笑。
白昭华又说:“悄悄告诉你们,卞成续这么讨好我,其实就是想借着情谊和我家结亲,我爹是谁?把他妹妹嫁给我,那不就是未来的国公夫人?他那点儿小算盘还真当我不知道!”
渝王世子忽道:“那你想娶吗?”
白昭华:“娶?当妾我都不要!”
有人问:“这是为何呢?我看卞成续年少有为,他日有了气候,他妹妹也未必匹配不上国公府。”
白昭华一听,顿时呸了声:“你们谁想娶,赶紧娶了去!别在这笑话我了!那丫头八字凶得很,一看就和她娘一样是个短命鬼,到时候死我府上了倒是不要紧,影响了我家风水可就坏了!日后成了第二个卞家,你们谁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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