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安按住周延的肩头,闭上眼,彻底将精神网和周延的精神领域进行交融,与此同时,他将能够掌控周延所有的感官。
“周延。”
谢予安开口,声音已经彻底转为低哑,几乎有些蛊惑地落在周延耳边:“我经常想,是不是看不到我你才不会这么患得患失?”
“看不到我了,你就不会这么束手束脚了。”
周延骤然之间一愣,还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却感觉到整个人头皮一麻,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涌了上来。
向导的精神网来势汹汹,竟然企图在周延的精神领域之中和他争夺掌控权。
周延扣在谢予安腰一侧的手指骤然之间收紧,这个时候的力道已经完全不受他自己控制了,不出意外第二天肯定又是一串清晰的指印。
但是也就这么一秒,再挣扎,周延也会投降。
向导精神网扑了上来,彻底淹没了周延的感官,取而代之的是和向导更密不可分的精神联结。
他看不到谢予安了,因为谢予安在分秒之中接管了他的视觉。
“不……”
“不要……不要这样……”陷入黑暗之后,周延才反应过来,整个人都跟着急促了起来:“我要看着你,不要,我不想……”
视觉的暂时剥离彻底地放大了他的不安,他无法控制地焦躁愤怒起来,他不能忍受谢予安离开他的视线一秒,恨不得就这么把谢予安抓在手里吃下去才会觉得心安。
他甚至说:“求你了……”
“不。”
谢予安被周延捏得细细抽一口气,却没挣开,也没有给周延任何讨价还价的机会:“其实你的实力早就远在我之上,你完全可以把我逐出你的精神领域,或者……继续做你该做的事。”
他根本就没有可能这样做,周延委屈地反驳道:“你知道我不会这样……你明明知道的……”
“没有第三种选择。”
他的手指穿过周延半长的湿发,随后彻底地放松了身体,再次和周延额头相抵。他半垂着眼,细致地看过周延深邃的眉眼,语气温柔:“你可以继续。”
“我给你对我……完全处置的权限。”
于是宛如大雨倾盆,一发不可收拾。
谢予安现在才开始庆幸一开始就动用了向导的能力,让周延看不到他的样子,只能用身体的感官去感受他。
而他同时深吸了一口气,随着精神网入侵至周延久远的记忆,像是自己挖来自己经年的伤口一样,按部就班、一点一点地逡巡那些他们分开的时间里。
那些时间里面的周延。
——他看到周延站在细雨微茫的雨夜之中,大理石台阶通向的是路易兰伯特将军的府邸,是谢予安熟悉的家。
而台阶的尽头,一身黑衣站在伞下的的却是乔斯年。
“我也没有他的消息。”乔斯年的语气带着某种令人跌落谷底的平淡:“以后也不用再来了。”
雨夜之中的少年沉寂无声。
谢予安跪坐在周延身上,任由无声无息的酸涩从心底升起来,把自己整个人都吞没了。然后他伸手搭上周延的肩头,手指抚摸过周延紧实的肩头线条,近乎于命令地说:“继续。”
——他看到周延孤身一人漫步在中央城区璀璨的朝阳之下,但是却越走越远,最后把宏伟的城市远远甩在身后。
——他看到周延漫步走在某个眼生的地下城尘土飞扬的街道上,扛着武器的地下武装分子们叫嚣着走过,周延却如同画外之人一样,从三流九教的行人身侧沉默地经过,仿佛对这一切毫无感知一样。
最后不知道过了多久,模糊的画面之中,他坐在路边,和周围散漫的流浪者一样,漫不经心地把已经长到了肩头的头发扎成一个毛茸茸的发揪。
谢予安抬起手,摸了摸周延还不算长的头发,心口满涨得像是塞了打团棉花,是不疼的,却令人如鲠在喉。
但是他又不知道到底是哪一种感觉让人更难以忍受。
几乎是暗示意味的,谢予安克制住所有的情绪,在周延耳边说:“可以了,周延……可以了。”
要么及时止损,避免痛苦,但是人总有不理智的时候。
那就只好放任。
——他看到在公海海盗的走私船上,地下赌场鼎沸的人声里,一身是血的周延拖着奄奄一息的尸体穿过哗然惊恐的人群。
同样满身杀气的西莱尔紧跟在他身后,无声昭示着特殊能力者威压,直到穷凶极恶的地下城无籍者们全部举起双手表示臣服。
周延把尸体踢到一边,避开血淋淋的指尖用骨节拨了下碍事的碎发,眼眸里血腥之气肆意:“好了各位,现在这里是我的了……靠岸,把所有普通人弄下船。”
但是他却很少停留。
他穿过荒滩,穿过沙漠,像一个愚蠢的寻宝者一样埋头寻找,从白天到黑夜,从地下城的永夜到极光城的永昼,从未停歇。
他不敢停歇,他或许也在期待,企图以大千世界的广阔和浩瀚,抚平人类那卑微的妄想和执念。
或者……找到他。
——他看到周延半靠在隔离舱的玻璃挡板上,正是在这一间昏暗的地下室之中,一边站着彭阳和周延的父母。
长久无声地寂静之后,周延垂着眼,看向他沉稳自持的母亲,那位名誉遍及全联盟的秘书长女士。
“妈妈。”周延的眼睫颤动了一下,拉起母亲的手,仿佛被最后一丝希冀吊起来,轻柔得令人绝望:“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是我自己我愿意这么做。”
“我还想……”
“我还想再见他一面。”
谢予安不知道周延有没有哭,他从没看过周延掉眼泪的样子,但是原本抱着胳膊一言不发的彭阳咬着牙挪开了目光,而那位秘书书女士却陡然之间红了眼眶。
彭阳轻声骂道:“……傻逼。”
谢予安骤然之间咬紧了牙关,却没有吭声,但是灯光下裸露的脊背都跟着微微颤抖着,优美的背骨犹如蝶翅震颤。
“疼……疼吗?你疼吗?”
他突如其来的反应惊动了周延,他敏感脆弱的神经在“小心翼翼”和难以忍受的侵占欲望之中彻底崩断了,转而跌进了一个更加令人歇斯底里的深渊,让人几欲发狂。
“你让我看着你,让我看着你好不好?”
周延最后的理智岌岌可危地吊起来,肢体快要脱离自己的掌控。
“我很……我想看着你,我想看你的样子。”周延话音一顿,仿佛羞于启齿一样咽了回去,情绪和欲望一样克制,他说:“我求你了……”
谢予安深深吸了口气,用激烈的亲吻把周延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他看到周延躺进隔离舱,随着蓝色冰晶层层覆盖到他的全身,他闭上眼,如同怀揣着一个美梦沉眠一样,暂时忘却痛苦。
墙面反映出来光滑的金属光泽,清晰得像是镜子一样,照出来年轻男人通红的眼眶。
令人沉溺的痛苦,如同没顶而上的潮水一般,彻底淹没了谢予安,让每一根神经都在窒息中挣扎痉挛。
“我很……我很害怕。”
纠缠之中周延一直仰视着谢予安的瞳孔缓缓拉长,随着奔涌而出的信息素一样彻底不受控了起来,把紧张到了极致的神经和兴奋到极致的肢体彻底扯裂了。
没有任何的预告,周延猛地跪坐起来,像是按着一只到嘴的猎物一样,粗暴地把谢予安按在了地面上,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一样,紧绷的肩背、手臂瞬间肌肉线条暴露无遗。
“你真的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周延一口咬住谢予安的颈侧,压抑着沉重的呼吸:“我会控制不住我自己的。”
那明明只是周延午夜梦回的噩耗,但是只一想,都足够让他痛不欲生,“我怕你再离开……我觉得我找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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