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离航线(78)

 

第54章 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雷暴的余波经久不散。

　　海面上雷电交杂，白光和浪花争相涌动着，汇成了一片格外奇丽的画面。

　　长久的寂静扫荡过凡人的耳膜，最后凝成了一根尖锐的针。

　　足足过了好几分钟，谢予安耳朵里还是嗡鸣状态。他刚刚一张嘴，就被带着腥气的风呛了回去，眩晕感迅速涌上来，刚才被周延爆发能量震动精神系谱那一下的后劲儿才后知后觉地涌上来。

　　周延转过头来，浑身上下都被血腥的气息裹挟，他在一片狼籍之中凝视着谢予安。他眼皮略微垂，稍微遮挡住了碧绿眼瞳之中一闪而过的厉色，像是面对着主人的凶兽，极力地克制着嗜血的天性。

　　哨兵信息素压迫感十足，沉重地包围在谢予安周围，像是一座让人无处可逃的囚笼。

　　如果附近有警报器的话，这时候应该已经炸成了一锅粥了。

　　谢予安轻咳了两声，胸腔里血腥气交杂，他看着周延朝着他走过来。

　　周围的信息素不安而又躁动着，蠢蠢欲动地想要宣泄，似乎正处于一个临界的数值，任何一点细微的刺激都会让它彻底爆发。谢予安察觉到他在尽力收敛自己的信息素，但是效果并不明显，显然现在这种状态并不是他能够控制的。

　　一般的哨兵如果进入这种程度的信息素失控，谢予安就完全可以判断对方已经失去辨认自己行为的能力，可以当成一个危险分子进入戒备状态了。

　　但是现在他不能判断周延是否是清醒的——因为周延的神色看起来是非常清醒的，甚至是冷静得过了头。他唇角微微抿起来，除了森寒的竖瞳，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内敛一些，甚至有点几年之前的青涩味道。

　　周延站在谢予安面前，忽然伸出手，微凉的手背贴向谢予安的面颊。

　　谢予安当即一偏头，避开他的手。

　　周延手一顿，缓缓地垂了下去，不动声色地压了压唇角。

　　谢予安语速很快，嗓音有点儿哑，隐隐压着气急败坏：“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那不重要。”

　　周延一歪头，不容反抗地抓住谢予安的手臂，低声道：“我如果说不知道，你要把我抓回去关起来吗？”

　　“周延！”谢予安甩开他的手，一把揪住了周延的领口，逼近了两步怒道：“没人跟你开玩笑……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为什么世界上没有人的能力开发程度超过12％吗？！是因为12％是人的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你知不知道超过这个限度会—— ”

　　没有人比谢予安更知道。

　　按照周延的身份，这世界上没有人能够那样去对待他。

　　谢予安想：这不可能。

　　“我会很不听话，所有人都会很怕我，是吧？”周延握住谢予安的手，轻而易举地就把他的手指拢进了手心里，鼻尖亲昵地贴着谢予安的耳侧。

　　“周延。”谢予安咬着牙，恼怒地一偏头。

　　周延宛如未闻，不依不饶地扣住他的后脑，力道大得完全不给谢予安挣脱的机会，同时却又黏糊糊地贴着他，轻声道：“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你不怕我就好了。我会听你的话的，如果是你的话，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谢予安心头一跳，没来得及细想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我不需要……”

　　这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落地，周延就偏头一口咬住谢予安的嘴唇。

　　他利落地把他后面半句话结结实实地堵了回去。他像是一个不知道满足的侵略者，深入地扫荡到谢予安口腔深处，肆无忌惮地掠夺起来，甚至不加克制地咬破了谢予安的嘴唇，直到血腥味在两个人的口腔之中弥漫开来。

　　微妙的痛感像是在谢予安心里焦躁的火苗之上泼了足足半斤油。

　　于是那把火沿着胸口一路没过了头顶，谢予安手上正要动作——

　　但是周延似乎对谢予安的动作早有预料，这个混账的动作比他还要快，握着谢予安的手腕往后一折，顺势搂着人转了个半圈。

　　“你干什么？！”

　　谢予安猛地踉跄了了半步，不太想被迫骨折，只好被迫卸了手上的力道。剧烈喘息之间，周延的一只胳膊横过来，虎口掐着谢予安的下颌骨狠狠往上一抬。

　　这人像人形挂件一样贴在谢予安身上的人，把脑袋磕在谢予安的肩窝磨磨蹭蹭地亲了一口。

　　他说：“你看——“

　　周延腾出一只手，清脆地打了个响指。

　　与此同时，海面两边高高耸立的合金建筑外墙面上，大片大片的单向防弹玻璃应声而碎，噼里啪啦地像是被掀开了一块皮一样，彻底露出建筑内部的结构。

　　周延单手挟着谢予安，直接就近跃上了建筑内的一条长廊。

　　这地方肯定是安装了局部的能量屏蔽层，周延的雷暴刚才在海面上炸得动得惊天动地这个这个实验基地里面都没有任何人做出反应，但是两个人刚刚踏上建筑内部洁白的大理石地板，尖锐的警报声就炸了起来。

　　一片脚步声混杂着喊声，朝着他们由远及近地奔了过来。

　　“什么情况？！有人闯进来了！”

　　“什么——”

　　“快快快！护卫队！”

　　谢予安找准了机会一把将周延推到走廊的另一边，沉声道：“你要干什么？”

　　“你有太多顾虑了，这真的很不像你。”周延活动了一下骨节，语气认真：“你不是不喜欢他们吗？我会替你解决干净。”

　　谢予安瞳孔微微一缩：“你说什么？”

　　恰巧这时候，寻着警报冲过来的护卫队正好穿过了走廊，从一个转角处鱼贯而出。

　　“你们是什么人！”

　　“不许动！双手举起来——”

　　两方人马才刚刚一打照面，不知道是不是这两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登门做客的好人姿态，十几个卫兵队的人就像是见了老虎的兔子一样，大惊失色之下，竟然一个招呼也没打就开了火。

　　数支冲锋枪同时开了火，一时间火花迸射。

　　周延一抬手，离开枪口的子弹顿时凝滞在半空之间，随后噼里啪啦地落到了地面。

　　第二道重力落下。

　　所有人身上顿时一重，膝盖一软，整齐一致地跪了下来。

　　“啊！好重啊！”

　　“我的膝盖……”

　　“你们是什么人？！”

　　周延懒散地一抬眉梢，和谢予安对视了一眼，利落地从谢予安腰间抽出那把司夜女神战术直刀，在手指尖转了一圈，稳稳地握在手心里。

　　谢予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低声警告道：“周延。”

　　“好吧，看来有人不喜欢滥杀无辜。”

　　周延略微一用力，挣脱了谢予安的手，脸上的懒散的神色瞬间收敛。他迈开长腿走到那是几个卫兵中间，每一步都宛如掷地有声。

　　几个卫兵大气也不敢出，战战兢兢地盯着他。

　　周延沉声道：“现在缴械，我不杀你们。”

　　几个卫兵犹豫起来，显然都不是铁骨铮铮之辈，两秒之后，全部就地放下了枪。

　　“走吧。”

　　周延就转头拉着谢予安，大摇大摆地往走廊的另一头走过去。

　　刚刚走过转角，迅速集结起来的第二波卫兵正狂奔而来，正好把两个人堵了个正着。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不许动！”

　　至少几十个人乌泱泱地堵在一条走廊中。枪口齐刷刷地对着他们两个手无寸铁的人——谢司长穷困潦倒，除了那把从不离身的战术直刀，身上携带的便携式武器都丢在地下河了。

　　但是周延身上的狂暴的信息素镇压的意味太浓，卫兵们甚至不敢正面地阻拦他们，随着他们前进一步，竟然举着枪跟着不断地往后退去。

　　他们每往前一步，其余人就跟着后退一步，于是两个手无寸铁的人在一众荷枪实弹的护卫之中堪称长驱直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