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离航线(19)

　　周延冷冷抬起眼，一言不发地看着彭阳。

　　“懂、懂，不能说。”彭阳心眼儿比黑洞还大，看不出来现场的尴尬，嘻嘻哈哈地道：“让我好好看看我的宝贝儿！”

　　花花耳朵一抖，半点脑子不用：“记得！你就是那个‘心眼子比太平洋还要宽广但是脑子只有地中海’——唔！！”

　　周延眼疾手快一把捂住花花的脑袋，看着彭阳，意思是你不要自取其辱。

　　彭阳：“……”

　　半晌，他才意味深长地一哂：“看来这么多年，你爸爸还是跟原来一样啊。”

　　足足又过了一个多小时。

　　手术室门前的等这才啪一声灭了，所有人登时站起来。

　　花花：“爸爸！”

　　保罗：“老板！”

　　医生摘下口罩，熟门熟路地看向李保罗：“李副官，借一步说话吧。”

　　护士小心地推着人出来，谢予安面色惨白地躺着，像是一幅格外苍白安静的画一样毫无生气，一刻也不停留地被推向监护病房，朱恩和田熹吧嗒吧嗒连忙跟上了。

　　周延脚下跟着一动，眼看着就要跟着跑了，被彭阳不动声色地一把抓住了胳膊。

　　再跟着就越界了。

　　彭阳：“我们该走了，周组长。”

　　花花茫然地飘在半空，左看看右看看，两只尖尖的耳朵都跟着耷拉了下来，两只爪子搭在肚子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跟着谢予安走还是跟着周延走，我见犹怜的模样看起来好不可怜。

　　病床迅速地消失在了走廊另一端的尽头，半个影子都看不到了。

　　“走吧。”周延这才点头，一把把花花抓过来塞进了外套口袋。

　　李保罗：“喂等等——”

　　那可是他们陛下的独生子.特别行动处上下唯一的国宝.皇位继承人.你就这么给揣兜了顺走了那不合适吧!

　　“不好意思，这也是我儿子。”

　　周延转过身来，眼睛宛如两片毫无机质的翠绿色宝石，活像个父凭子贵携花花而令特别行动处的渣男，饶有趣味地一扯唇角：“你让谢予安亲自来找我要。”

　　李保罗：“……”

　　医院一楼，特殊通道之前，一辆低调的黑色汽车正安静地停着，副驾驶座上等着的正是刚才那位个中年人。

　　透过车窗，可以看到后座上正端坐着一位女士，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

　　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下来，穿着军装的那位径直坐上另一辆车。

　　电梯门缓缓合上，瞬间将所有的情景阻挡在门外。

　　电梯锃亮的金属墙壁上倒影出来一道格外修长优雅的身影，年轻男人黑发黑眸，五官端正修眉俊目，穿着一丝不苟的正装三件套，几乎叫人一看就觉得这人一定是个正派人。

　　跟在年轻人身后的人迟疑道：“先生，那是……”

　　“嘘。”他严谨地转过头，看了秘书一眼。

　　秘书自知失言，连忙道：“不好意思，乔先生！”

　　乔先生大度地摇了摇头，按下升向顶层的按钮，忽然意味深长地感叹道：“真有意思啊。”

 

第13章 乔斯年。

　　“乔处长来了？快请进……”

　　“怎么样保罗？予安已经没事了吧？”

　　“说不上好，医生说身上的外伤太密集，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其他的还要等到后续观察。”

　　“嗯，我刚刚从拉美区赶回来，予安没事就好。”

　　耳边保罗和另一个声音连绵不绝，也不知道谢予安是不是生理性地拒绝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但是又实在醒不过来劈头盖脸骂上一句“闭上嘴然后滚出去。”，竟然在昏沉中思维缓缓飘散，陷入了另一个梦境之中。

　　镜头一转，迎面就是挂着巨大联盟标志的肃穆礼堂。

　　谢予安身临其境，还没来得及惊讶，转头就看到自己当年同一个宿舍的老同学——现任联盟十大首席法官之一的白弦。

　　他那只浑身一丝杂色都找不出来的白鹇量子兽身上同样穿着黑色迷你版法袍，肃穆庄严地杵在审判庭的长桌边沿，轻蔑了地转着眼睛瞥了谢予安一眼，好像在看一个十恶不赦道德败坏坏的人渣。

　　谢予安：“？”

　　他梦游的时候拔了这位的毛吗？

　　“好了大家严肃一点。”

　　只见白大法官伸手一拍桌子，一板一眼宛如语音播报一样，宣布道：“联盟法院民事纠纷调解庭，现在开始调解，请问你们二位是确定了要结束婚姻关系吗？”

　　谢予安：“？？？”

　　转头一看，对面泾渭分明的对方当事人席位上，赫然坐着周延！

　　这场景简直是做梦都让人觉得离谱的程度，谢予安还没来得及掀桌子走人，就听见对面周延笃定地点下头：“是。”

　　谢予安：“……？”

　　白大法官长叹一口气，满是惋惜道：“既然如此，我也表示深切的遗憾，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有关于你们在婚姻关系期间所共同抚养的信息素拟态融合量子兽，‘花花’抚养权的划分，各自有什么意见？”

　　果然谢予安转头就看到飘在半空一脸无辜的傻儿子，心道那是我儿子肯定是我的。

　　然后人民群众的声浪顿时淹没了他。

　　“还是得跟着谢司吧，都说了小孩子离不开妈的！”

　　“什么？！你说什么？麻烦你再说一遍！？谢司看起来哪怕有十分之一的概率能带好孩子吗？”

　　“他天天给孩子吃营养剂吗？一天到晚丢给保姆管吗？”

　　“那跟着周组长？”

　　“周组长好啊，工作稳定家境富裕，会做饭会洗衣会打扫家务，文化课成绩也很好！一看就是能培养出优秀青少年的人！”

　　“……说得有道理！”

　　谢予安想掀桌子地手已经伸出去了：“？？？”

　　放眼望去，谢予安这才发现，自己这边的旁听席上有室友辅导员和教授还有朱恩李保罗等等，对面则是有彭阳杜莎和大片亲友，双方冷漠看向对方井水不犯河水，场面一度非常僵持。

　　“好了好了，我们调解的目的是为了解决问题，不是制造纷争。”

　　白大法官扶额，满脸的正义之光简直闪瞎人眼，只见他沉思数秒，不知道是不是凭借着朴素的法感情宣布道：“根据双方各自提供的证据看来，我院有理由认为谢司长个人不具有独立的生存能力，无法承担家庭责任，因此为了未成年人的健康成长，我们这边当然是倾向于将花花交给周组长抚养。”

　　谢予安立马就掀桌了：“你们有病——”

　　正义的天雷瞬间滚滚而下，白弦顿时斥责道：“谢司长你冷静一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对我院的调解有异议吗？不管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拿出来说，但是你怎么能动不动就掀桌子呢？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不能控制好情绪，这样还怎么养好孩子？虽然你我二人相识多年我也帮不了你了！”

　　白大法官和量子兽一齐转头，各自谴责地看了谢予安一眼，追加道：“既然如此我还要追加一条司法建议——即日起特别行动处也要受到周组长的监管，谨防谢司长冲动之下再出现什么问题！”

　　谢予安在脑子里“周延带着花花蹬鼻子上脸整个特别行动处连滚带爬俯首称臣”的画面里直接把自己气清醒了。

　　身体掌控权回归的瞬间，剧痛沿着整条尾椎骨蔓延上了胸腔，谢予安忍不住呼吸一滞，监控仪器上顿时滴滴滴一阵响。

　　“哎，醒了！”保罗小小惊呼一声，连忙道：“老板你感觉怎么样？我去请医生过来看看！”

　　脚步声踢踢踏踏跑远了。

　　剧烈的痛苦和昏沉之间，谢予安感觉到有一个人坐到了自己身边——像是一只巨型的野兽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谢予安脑子里的弦登时一紧。

　　略微粗糙温暖的手指缓缓抚上谢予安的侧脸，最后停在额头，确认体温正常之后就不再动作。但是他的目光却像是在欣赏什么一样，沿着面谢予安部骨骼的形状描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