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那个守在门口织毛衣的老奶奶已经不在那儿了,院子里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些枯枝败叶。
白天还在哐哐撞门的“山鬼”,这会也安静了下来,或许是门里的那个存在并没有察觉到陆满的到来,毕竟他现在处于隐身状态。
这门里关着的家伙,真的很危险吗?在王村长的说法中,那是山鬼闻见人味,想撞门出来把他们吃掉。
但从陆满的视角来看,他反倒是在想,有没有可能里面的人其实是听见外面有不一样的动静,在努力制造噪音向他们求救呢?
大门门口挂着把厚实的铁锁,还用锈迹斑斑的链子一圈一圈缠绕在门把手上,好像生怕里面的人跑出来一样。
陆满悄悄绕开正门,来到了房子的侧面。
这里有一扇窗子,但窗玻璃上积有不少灰尘,灰蒙蒙一片,让他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况。
陆满又变回了人类的形态,依然保持着隐形状态,身体和周围的环境颜色自然得融为一体。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玻璃上抹了一下,很快指尖就垒起厚厚一层灰。
陆满将眼睛凑近那条已经变得清晰的干净小道,试图打量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房间里一点光都透不进去,黑得睁眼不见五指。陆满费了点时间让眼睛熟悉这片黑暗。
里面的家具陈设布置和普通人家里没什么两样,或许是他这个视角有限,陆满并没有在房间里发现人的影子。
奇怪。难道是他找错地方了?
陆满的目光在房间里四处扫荡,忽然停留在某个不起眼的小物件上。
那是一个小木雕,做工看起来很粗糙,脸庞过于有棱有角,连眼睛都被刻得一大一小,看着实在眼熟。
陆满愣了一会,终于从脑海中的某个角落,把那段尘封已久的遥远记忆翻了出来。那还是他刚开始学做木雕时,刻出来的失败品。
这么多年过去了,陆满早就不记得被自己放在哪里,没想到竟然在这里找到了。
肯定是陆叔!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把这个丑丑的失败品小木雕带在身边,但只有可能是他了。
陆满还注意到客厅旁边设置的小型祠堂,上面供奉的灵牌刻有“任”这一姓氏。
看来,他的猜测没错,这里应该就是任家。陆叔曾在这里住过。
陆满解除了隐形状态,从阴暗的角落走到了院子里,他猜测那个女孩或许也藏在院子里的某个角落里观察着自己。
“你在吗?”陆满对着空气喃喃问到。
“我听从了你的建议,没有喝过这里的水,也没吃过这里的食物。但是我现在还不能离开。”
“我是来这里专程找我叔叔的。你知道陆叔他现在在哪里吗?”
陆满静静等待了一会,那个小女孩的身影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伸出食指抵在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压低嗓门对陆满说:“小声点。”
“我先给你讲讲,村子里发生了什么吧。”
女孩说她的名字叫任百灵,任军明是她的父亲。
两个月前,有个素未谋面的叔叔被父亲带回来村里,暂时在他们家借住了。听父亲说,那是他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她得喊他“陆川叔叔”。
事情是从一个多月前开始不对劲起来的。
从山里不知何处升腾起有毒的瘴气,逐渐往山麓的方向蔓延开来。好在他们村有巨榕的庇护,它能进化空气,将那些毒瘴屏蔽在外面。
除此之外,有不少居住在深山的陌生人在村子附近徘徊。刚开始村长还好心地把这些人放进来,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山鬼,差点就出大事了。
“在那之后,我爹和陆川叔就频繁外出去调查情况了。
“再后来呢?”
“后来,只有我爹爹回来了,他变成了丧失理智的山鬼,被关在了这里……”
任百灵垂着眼眸看向被铁链牢牢缠住的大门,神情很是落寞:“我奶奶也疯了,天天坐在门口等着我爹能出来。”
“那陆川叔叔呢?”
“我也不知道…他没有跟着一起回来。”任百灵神情有些茫然。
两人陷入了沉默。陆满没有作声,只是低头沉思着一些事情。
还是任百灵率先打破了沉默:“你是不是这么久了还没吃东西?我这有颗糖,给你垫垫肚子,吃完就赶快离开这里吧。”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方块形状的糖果,递给他。
陆满接了过来,拆开外面的正红色糖纸,一块散发着甜滋滋气味的姜糖就滚落在他手心里。
“谢谢。”陆满毫不犹豫地将那块糖丢进嘴里,三两下便嚼碎了吞进腹中。
“不过有些事情,好像还没讲清楚,能再展开说说吗……”陆满说着说着,忽然倒在地上。
“你——”
任百灵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毫无表情波动。
“不是说了,不要吃这里的食物吗。”
她的眼底黑得瘆人,陆满缓缓合上了眼睛。
很快,地上冒出来盘虬交错的植物根须,像是蜿蜒前行的蛇一样,朝躺在地上毫无防备的陆满袭来,眼见着就要顺着后背扎进他后脑勺下方的脊柱里。
下一秒,就被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摁进地里。
“你怎么?”任百灵诧异地瞪大眼睛。
陆满再次睁开眼睛,眸光清醒无比,他把压在舌底的那颗完好无损的姜糖吐了出来。
被按住的根须末梢不停地挣扎扭动,想从陆满的禁锢中逃走。但陆满并没有给它这个机会,而是抓住末端往上用力一甩。
剩下还呆在土里的树根就这样被带了出来,地表裂开一道缝隙,但还有更多的部分深埋于地底。
整条根须,都朝着村子中央广场的方向延伸过去。
“你松手!”任百灵一脸愤恨,不管不顾地撞了过来,陆满手一松去扶她,根须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土里,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满伸手擒住了任百灵的后脖颈。果不其然,从她后脑勺靠近脖子处的头发中,摸到了一条质感粗糙的根须。
因为不清楚贸然将根须拔下来会不会对神经系统造成损伤,陆满只好一个手刀暂时劈晕了任百灵。
“让我来猜猜。”陆满微微眯起眼睛。“你在食物和水里加了某种致幻剂,然后趁着人们意志最为薄弱之时,用根须控制了他们。”
“我说的没错吧?”
他没有看向任百灵,而是抬头看向了那棵高高耸立的巨榕树。
实际上,刚刚任百灵一开口,陆满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她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态,与下午初见时那种满是戒备和提防的感觉完全不同。
听起来……太健全了。就像是什么东西在刻意模仿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讲话似的。
只不过,任百灵早已不再是之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她靠着自己的隐身能力,一直提心吊胆地躲藏着。
然而扮演者对她的印象似乎还停留在过去,殊不知这样的模仿只会漏洞百出。
村子里的其他人,估计也是被这种方法给控制了。这棵榕树跟他们朝夕相处,恒古不变地伫立在那里,每天都在观察、学习着村民是如何生活。
不知何时,这棵榕树觉醒成为怪物,而且还拥有模仿他人,布置陷阱放长线钓大鱼的智慧。
整个村子都成了它用来吸引猎物上钩的诱饵傀儡。一般人来到这里,很容易被这种和睦友好的和平氛围给麻痹,放松警惕。要不是任百灵冒着危险过来提醒,不然陆满也差点中招了。
远处,从树干之间垂落下来的榕树须颤抖着,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陆满都能感觉到它的愤怒。
他把任百灵小心翼翼地放在那张躺椅上,然后转身来到屋子侧面的窗户。
陆满尝试以正常途径拉开窗户,可窗子也从里面反锁了。
但既然寻常路走不了,那只能不走寻常路。
“哐当——”一声,陆满脚踩着墙壁,直接把那扇窗户从墙里卸了下来,避免玻璃碎砸到被困在里面的人。
上一篇:偏离航线
下一篇:恶龙今天也在种田养崽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