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满还看见园长,他也出门了,跟在玛利亚身后,朝着莱茵湖的方向走去,也不知道他们是要去那边干什么。
但这不是陆满目前需要操心的事。他在空中绕了一圈就朝着山的方向飞了过去。
广阔的森林纵向从山麓蔓延到山腰,横向环绕着连绵不断的群山。陆满能感觉到被阳光晒蒸发的湿润水汽从地面升腾到半空中。
从这个角度往下看,茂密的树荫铺天盖地如伞一般遮挡住视线,陆满有些看不清底下到底有没有人活动,发生了什么。
【找到地方了吗?】光脑那一端传来了园长的消息。
【这边太多树了,看不到具体的方向。】
【四周围了一圈围墙,中间有空旷的广场,广场上有棵特别巨大的榕树,就坐落在山脚下,不要飞得太深入了。】
陆满又降低了些高度,总算找到了他想找的村落的痕迹。
招待所的晚餐很丰盛,有仿真肉有菜,最为特殊的还是那碗莲藕花生汤。
那个莲藕还是下午的时候跟着玛利亚去湖边自己亲手挖的,或许因为是自己的劳动果实,所以吃起来格外得粉糯香甜。
“太阳快落山了,你在外面东张西望地干什么?”守门人倚坐在门边,用牙签剔起牙缝来,一边瞅着园长。
园长面带忧虑地看向天空的方向。
陆满还没有回来。
而且光脑也失去联络,没有回音。
难道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也迷失在了山里?
他心头一紧,有些坐不住了,朝门口的方向走去,却意外被守门人伸出拐杖挡住去路。
“诶,你这家伙,没听见我刚才说的,太阳快落山了吗。”
“我就出去看一下,日落前肯定回来。”园长抬腿迈过挡路的拐杖。
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守门人不由得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嘟囔着:“这儿的天,黑得可是很快的啊。”
但园长并没有听见守门人的喃喃低语,原先行走在街道上人影逐渐稀疏,他们见夜晚即将来临都躲回了家里去。
园长来到莱茵湖边,这儿有个小山坡,顶上有棵树,他攀着树干有些费劲地爬到树枝上,站在高处往远方眺望。
远处的山林里已经开始升腾起瘴气,看不清里面何种光景。只是他目光所及范围内的天空中,没有出现那道洁白翻飞的影子。
等夕阳逐渐落至地平线边缘只剩下昏黄的余晖时,园长这才心有不甘地从树干上跳了下来,准备往招待所的方向赶回去。
这时,他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一道人影正朝着湖边靠近。
“喂,天就要黑了,你还在湖边干什么?快点回去吧!”
园长扯着嗓子,好心地大声提醒了一下。
可那个人完全没有听见,他已经半只脚踏进了湖里。
天空眨眼间便黑了下来,像是有人按下了关灯键,只有从小镇街道上传来的灯光,让他能隐约看见周围的环境。
园长迟疑了一会,还是选择朝着湖边的方向走去,等走近了他才发现,这个小孩的脸很是眼熟。
不就是昨天傍晚时分在外面乱跑的那个叫韦恩的小男孩吗!昨天就给他妈妈训了,今天他不好好待在家里,又跑到外面来做什么?
“韦恩!你快点回家,不然你妈妈会担心的。”可男孩却充耳不闻,湖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膝盖,他还浑然不觉地继续往湖的更深处走。
园长也跟着跳进湖里,皮肤接触冰凉的湖水,使他不禁浑身一个激灵。
他三步并两步上前抓住男孩的手,就要往岸上拖。可没想到男孩竟奋力挣扎起来,极力抗拒园长的阻拦,执意想往湖里走。
园长觉得不太对劲,定睛一看,发现韦恩的眸光涣散,他目不转睛地直勾勾盯着湖中央的方向,嘴巴里还在不停念叨着:“爸爸…爸爸……”
可园长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湖面上波澜不惊,哪里有什么人,有的只是连绵不断的荷叶。
“孩子,你爸不在这儿!”
园长不顾韦恩的挣扎,伸长手把他整个人捞了起来,夹在腋下,往湖岸的方向走去。而被拎着的韦恩也不让人省心,两条腿不停地在半空中乱蹬。
成年人外加一个小孩的体重,再加上脚底踩着的都是软烂的淤泥,园长要花好大劲,才能把陷进去的脚拔出来再迈下一步。
就差两步路走上岸,忽然园长被不知什么东西绊倒了,扑通一声跌进了浑浊的泥水里,门牙直接磕到上面差点没给崩掉,疼得他直抽了口凉气。
“韦恩…去哪了……”他抹了把糊在脸上的泥水,想从水里坐起身来,脚却被那个刚刚绊倒他的东西给卡住了,挣脱不开。
园长摸了摸,冰冰凉凉的光滑无比,用力一扯,没想到竟直接扯掉了。
这会月亮已经出来了,借着皎洁的月色,他发现自己扯下来的东西竟然是一截藕白色的手臂。
手臂断面有着密密麻麻的孔洞,还往外牵出纤长的丝来。
园长浑身鸡皮疙瘩冒了出来,赶紧把那奇怪的东西丢了,往岸上跑去。
刚刚他那么一摔,韦恩恰好被他甩到岸上,晕了过去。园长拖着韦恩头也不回地往招待所的方向跑。
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之上,无数荷叶摇曳着荷花含苞待放,有一道人影站了起来。
好不容易回到招待所,园长这才松了口气。
“去哪里搞得这么狼狈。”守门人把他挡在门口,丢给他条毛巾让他好好擦干净,免得一身泥巴弄脏了地板。
“摔湖里边了……那里有死人!”
园长心有余悸地说。
韦恩也像终于回了魂一样,有些懵懂地看着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竟完全失去刚才的记忆,只记得自己好像在人群中看见了父亲的身影,然后追着过去。
“湖里肯定有猫腻,太诡异了。”
瞧他神情不太好,守门人好心问到:“锅里还有莲藕汤,要不要来一碗暖暖胃?”
却没想到园长听见这话,脸色更加苍白了。
经过好一番折腾,韦恩在招待所暂时睡下了,园长也回到房间了。
他房间的窗户一直都没关,可陆满并不在房间。他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在刷牙的时候,园长发现自己的牙龈流血了,有点肿胀。
园长还从门牙缝里,刷出来一小块白花花的东西,想起那截藕白色手臂,他心头就涌上来一阵恶心,喉咙里狂冒酸水。
陆满在黑暗中穿梭着。
下午的时候,他确实找到了围城的候鸟圈——围墙、榕树、小广场。
他悄悄蹲伏在某户人家的屋顶上观察着周围。那儿确实很有故乡的感觉,红色砖房、瓦片屋檐,共同的语言和口音。人们自如地在外面往来交流,耕作编织……
陆满也的的确确闻到了几分熟悉的味道。
但他没有亲眼看见陆叔,也不知道陆叔是没出门,还是说出门了还没回来。
再之后,陆满突发心脏抽搐,在屋顶上暂时失去意识,等他醒来时才发现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便急匆匆赶了回来。
等飞离遍布瘴气的山麓,陆满的光脑才开始接收到来自园长发的一条条信息轰炸。
看来山里因为瘴气浓重,可能对电磁波有所干扰,接收不到也发不出信号,照这样看,就算他变回人形之后,追踪器应该也暂时不会发出警报。
这么说,他可以变回“陆满”去见叔叔了吗。
他对明天的正式拜访不禁充满期待。
等陆满回到招待所时,发现园长给他留了窗门,还留了盏小夜灯。
他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没想到竟看见园长正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这可把陆满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
陆满用鸟喙衔起园长的领口,把他拖拽到更为柔软舒适的床上,园长一点要醒的征兆都没有,眉头紧紧皱起,嘴里时不时逸散出一两句支离破碎的呓语。
他将爪子轻轻贴在园长的额头上,滚烫无比——他正在发高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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