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嘲讽着钱熠熠两眼突然一黑,紧接着面额落下一股剧痛,身体毫无防备被人掀翻,后脑勺砸向地面。
梁拙扬拿膝盖抵住钱熠熠,一把揪紧对方衣领:“你乱说什么?”
地产集团的小少爷,从小锦衣玉食、众星拱月,哪里挨过打。他脸疼得要命,眼泪都要流下来,手脚乱蹬地推搡梁拙扬。然而,面对眼前压制他的D级向导,钱熠熠竟使不出力气挣脱。
“你神经病!”钱熠熠脸色涨红,“你怎么随便打人!”
“——你再说周斟一个字,”梁拙扬把他压死在地面,牙齿里挤出的嗓音冰冷阴沉,“我他妈揍得你一颗牙不剩。”
“我没乱说!”钱熠熠脸肿得老高,气得扯着嗓子尖叫,“我就是听ZERO的人对我爸说的!我在旁边都听到了!要不是周斟犯了军事错误,怎么他们一个队的向导不救他救其他人!他精神体没摧毁,他那么厉害的人,怎么突然从前线调回明川市!调回来也没安排他在ZERO任职!”
梁拙扬浑身僵了一下。
他手指关节用力得泛出失血的青白色,抓着钱熠熠的领子,把他一点点从地上拎起,眼神发暗地警告对方:“钱熠熠,周斟怎么样,轮不到你来说。”
钱熠熠被他眼神慑住,后背窜起凉意。一股不肯服输的劲儿迫使让他嗓音发颤地挑衅:“我就要、就要说——”
啪。话没说完,钱熠熠脑袋偏过去。嘴巴里霎时灌满血味,腥热液体从鼻腔里涌出。
这一下梁拙扬出手更重,直接把钱熠熠以及旁边想要拉架的贝云冰都打懵了。贝云冰本想拦住梁拙扬,但梁拙扬动作太快。他本来就擅长打架,何况此刻动了真怒。钱熠熠被打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过几秒,疼得嚎啕大哭起来。
梁拙扬下颌紧绷,整个意识被愤怒裹挟。眼看着还要揍下去,贝云冰又拽他不动,急道:”梁拙扬你松手!老师马上要来了!你他妈是想刚分班就被开除吗?!”
从小到大的优等生,竟急得骂出脏话。梁拙扬神色一顿,稍微拉回神智。
他缓缓转头,贝云冰担忧的脸庞映入视线。
就在这时,脚步声纷杂响起。肖心晚和另一名老师快步过来,强行分开扭打在地上的两人。
第23章
肖心晚冲同事交待:“你先带钱熠熠去医务室。”
那名老师点点头,扶起哇哇直哭的钱熠熠先走了。
等两人离开,肖心晚冲梁拙扬严厉道:“你跟我过来。”
梁拙扬沉默跟肖心晚走出教室,经过楼梯口,突然收住步子,哑声说:“肖老师我回头再找你。”
说完,不顾肖心晚错愕的脸色,梁拙扬头也不回快步冲下楼。
梁拙扬跑出学校,直接打车去了周斟家。
计程车沿街道疾驰。梁拙双手搭在膝上,前倾身体,心口压着千钧石块般喘不过气来。
——周斟在战场上犯了严重的决策失误。
——他被困在暗物质本体里,精神体被彻底摧毁。
——不然他怎么突然从前线调回来?
——他现在根本不是健全的哨兵。
凭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
跟周斟结婚的人是他,但周斟的状况,他如同白痴蒙在鼓里。
梁拙扬浑身涌起强烈得发抖的愤怒,却难以分辨这股愤怒的来源。或许因钱熠熠轻蔑评价周斟,或许因为他对周斟的状况一无所知,又或许因为……无论那个腥热的夜晚、周斟给他离婚协议、甚至今天上课,周斟始终回避见他。
做出那种事的是周斟,事后被推开的却是他。
周斟那么随意,就把他推得远远的。
梁拙扬跑到周斟家,S2主动打招呼:“主人,阔别多日,甚是想念。”
“周斟哥在家吗?”
“少校在楼上,不过S2有义务提醒你……”
没等S2说完,梁拙扬大步上楼。房门半敞,他正要推门,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
“别弄出这么大动静。”乔池脸色不悦。
梁拙扬本来满肚子话要找周斟当面问清。冷不丁乔池衣衫不整出现在周斟卧室,他太阳穴一跳,定在原地。
知梁拙扬会错意,乔池古怪一笑:“有事?”
梁拙扬喉咙发紧,乔池挡住房间,他看不到里面场景。周斟一丝声音没有,想必也被他的出现与打断弄得很不愉快。
半晌,他闷闷挤出话:“没事,打扰了。”
“你是打扰了,”乔池喊住他,“我好不容易哄他睡着,你差点又把他吵醒。”
梁拙扬本来都打算走了,这句话又把他拽回来。
“周斟哥睡了?”
乔池侧身让出一点空间,往里面指了指:“他本来该去你们学校,但快到学校时出了些状况……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就留在这里陪他。”
梁拙扬走进屋中,站在床边,垂眼注视床上的男人。
一如上次他所撞见的,周斟瘦削修长的身体蜷起来,即使陷入睡梦,依然呈现不安且防御的姿态。
明明二十四岁了,睡着的模样,仍然给梁拙扬一种这个男人困在时间深处,无法真正长大的错觉。
梁拙扬一时走神,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正伸手把周斟散落的碎发拢好。乔池看在眼里,语气轻了轻:“他怕冷,我就抱他睡一会儿……别误会,字面意义的抱着睡。”
梁拙扬没接腔。
乔池以为梁拙扬不相信,耸肩说:“我倒想发生点什么,不过不可能的,周斟呢,他不喜欢女人。”
听到这句话,梁拙扬的长睫细微颤了下。
乔池笑笑:“这话现在说有些晚了,其实以我对他的了解,你是他最没办法抵抗的那种类型。”
梁拙扬收起落向周斟的视线,转过脸看向乔池。
他眉目深邃狭长,一动不动看人时,瞳孔泛出青灰光泽,正如他精神体所凝结的鹰,似能将人拖入一片幽深旋涡。
乔池头皮忽然爬满麻意。
“周斟哥提过,你和寓,跟他一起长大。”梁拙扬的嗓音从唇齿递出,一字一字侵入她耳膜,“你们在哪里长大的?怎么会一起长大?你们经历过什么?”
**告诉我,你们经历过什么。**
乔池刷地后背出汗,仓促往后退去,背抵住墙,恶狠狠嘶吼:“闭嘴!”
此话一出,房间骤地静默。
梁拙扬愣住了。
他不知道乔池为何突然冲自己发火,他只是忍不住提出自己的疑问。
乔池靠在墙边,呼吸紊乱,显然很不舒服。
“你怎么了?”梁拙扬皱眉问。
乔池惊疑不定地打量梁拙扬,从口袋里匆匆抽出一支烟,冲梁拙扬说:“出来说。”
梁拙扬随乔池下楼。
乔池坐在沙发上,烟夹在指尖用力吸了几口,像在平抑内心烦躁。梁拙扬不清楚她究竟怎么回事,只能站在旁边等她先说话。
“分化成向导了?”
“嗯。”
“什么评级?”
“……D。”
“D。”乔池喃喃重复。梁拙扬现在只是D级,即使以后提升也不可能超越自己。那么,为什么她刚才有种被“锁”的不适?
“锁”,向导介入他人意识的一种能力。使人进入半催眠状态,驯服回答向导的问题。即使这些问题是当事人在清醒状态下绝对不愿回答的。
最顶级的向导,甚至能够进入他人潜意识,寻找、辨别、拼合那些散落于意识迷雾里的碎片。
一定是自己搞错了。乔池想。
平复周斟的失控消耗她大量精力,或许太过疲劳,才会对梁拙扬的话做出神经质的反应。
“你之前问我什么来着?”
梁拙扬猜自己的问题惹怒了乔池。他们一起长大的过去,或许并非一段好的经历。
他没再追问,错开话题:“今天下午,本来周斟哥要给我们做讲座。他没来,是不是不想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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