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山远不语,只是静静看着他。
问泽遗见不得他这幅委屈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兰宗主的醋劲这般大?”
他调笑道,拍了拍兰山远的肩:“快去吧。”
“小泽,别去见他。”
兰山远微微仰头亲上问泽遗,声音难掩紧张。
“行,我去浇花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问泽遗愉快地拎着桶和兰山远道别。
他浇过花又去喂鸟,随后又趴在岸边画了幅秋景,惬意得不得了。
过去几个时辰,问泽遗这才慢悠悠戴上能散发灵力的玉镯,提着药匣往药寮去。
兰山远这些天细看有些焦躁,他去外面溜弯透气,顺道带点祛肝火的药茶回来。
他刚进药寮,就看到青藿坐在谷雁锦原本的位置上愁眉不展。
药修们依旧有条不紊,可因为没了严厉的谷长老看管,精神气瞧着比之前涣散。
见谷雁锦不在,问泽遗心里咯噔一下:“你师尊呢?”
“小师叔好。”
青藿站起身,勉强露出笑:“师尊眼睛不舒服,最近暂且休息。”
“很严重吗?”
问泽遗让其他药修暂且离开,这才轻声问青藿。
青藿犹豫了下,微微点头:“......有些麻烦。”
“不过师叔不必担心,师尊没有性命之忧,药寮也还一切如常。”
问泽遗严肃道:“还是小心些好,我去找几个女剑修护着她。”
“师尊喜静,怕是很难接受小师叔的好意。”青藿脸色松快了些。
“不过师叔关心师尊,她定是高兴的,我替师尊谢谢师叔。”
问泽遗不好勉强,只道:“有需要随时找我或者大师兄。”
“嗯!”青藿打起精神,“师叔需要什么药,我这就给师叔取。”
两刻钟后,问泽遗提着药匣推门而出。
没人统筹,药寮的办事速度比之前要慢些,恐怕得让兰山远加派人手了。
他想着,在路过片竹林时被道黑色的身影撞了下,险些踉跄。
黑鹰迅速飞离,留下张符纸晃晃悠悠落在他手里。
没等他看清符咒的作用,符纸碰到有灵力的玉镯,上面墨色的字迹开始忽明忽暗。
“问泽遗,找你真是麻烦。”
四下无人,凭空传出讼夜的声音。
问泽遗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元神,原本安静的光团突然变得焦躁不安。
它想要上前毁坏符纸,被问泽遗拦了下来。
他想听听,讼夜到底有什么急事。
“长话短说。”讼夜的语调很急,“魔域入口处的裂隙最近张合严重,情况不乐观,已经引起过五次小规模地震。”
“进入裂隙需要极高修为,兴许你入魔后才合适。”
“我记得你很惦记这裂隙,要是有空来魔域......”
刺啦————
符文灼烧的声音响起,一直都乖巧听话的元神暴动,将符咒烧得滋滋作响。
讼夜的话说到一半,已经没了声音。
问泽遗抬起头,兰山远不知何时出现在附近,正目光沉沉看着他。
“师兄,这才是你瞒着我的理由。”
问泽遗拍掉沾在手上的符灰,心中五味杂陈。
讼夜一定想过找他,但是被兰山远拦下了。
吃醋只是个借口,兰山远拒绝对他透露和讼夜会面的消息,更多是因为兰山远怕他真听了讼夜的话去魔域。
最近兰山远心神不宁,应当也是为此事。
兰山远不语,拉着他闷声往回走。
“兰山远!”
好不容易挨到进门,问泽遗忍不住道:“你冷静些,我又没答应他。”
“对不起。”
兰山远如梦初醒般放开他的手,手指还在微微颤抖,身体僵硬。
还是被他知道了。
一瞬间,兰山远的脑海中全是问泽遗在魔域昏迷不醒的画面,巨大的恐慌席卷而来。
他无法再承受失去问泽遗的风险,哪怕只有一星半点。
兰山远不自觉地回想着问泽遗虚弱的面庞,理智寸寸瓦解。
意识到他情绪不对,问泽遗放缓语气:“我没想去,你别担心。”
魔域已经因为祂受到了影响,从讼夜的角度看,喊他立刻去魔族是最好的选择。
他现在过去固然能抢占先机,运气好还能一举抹杀祂,可也过于冒险。
两族目前不互通,这表示兰山远为首的非魔修进不去魔域,他进去后极有可能和人族断联。
他相信讼夜会尽力保他,但原书上的名字还没彻底消失,祂还没到最弱的时候,光靠魔族和他未必能打得过。
他想去,但不会去。
越到紧要关头,越要冷静沉下心,眼下不是最好的时机。
“不去?”兰山远小心看着他。
问泽遗笃定道:“不去。”
“退一万步说,你不给我开关窍,我根本去不了。”
兰山远闻言,这才平静了些。
问泽遗深吸一口气,开始和他讲道理:“我不去是回事,可我知不知道是另回事。”
分明他们之间最大的麻烦都说开了,可兰山远还是爱瞒事。
要不是讼夜来找他,他怕是现在都被蒙在鼓里。
现在是兰山远隐瞒他,为阻止他去魔域,过些天会不会变成兰山远背着他孤身去魔域和祂硬碰硬?
兰山远绝对干得出这种事。
问泽遗越想越后怕。
“抱歉。”兰山远沉默半晌,轻声道。
他平时人前温和人后冷漠惯了,很少露出脆弱模样,这幅样子很惹人心疼。
心疼归心疼,可这事绝不能翻篇。
否则下回兰山远知错还敢。
问泽遗狠下心:“就算师兄是我的道侣,也不能剥夺我知情的权利。”
“我至少得知道,讼夜到底还说过什么。”
兰山远抓着他的衣服,手指掐得惨白。
他垂眸避而不答,像是怕问泽遗听完回心转意。
兰山远这副模样给问泽遗气乐了。
也不知该说他倔,还是夸他坚持。
兰山远认知和常人不太一样,规则观念淡漠。
和他讲道理,倒不如换个方法。
“我真要生气了。”问泽遗心生一计,半真半假地黑下脸,“你要是再瞒着我,我.......”
他没怎么威胁过人,卡了下壳,这才苍白道。
“.......往后和你分房睡,不理你了。”
问泽遗说完就后悔了。
他怕刺激情绪不稳的兰山远,所以不敢说重话。
可这话也太没杀伤力了些。
且不说兰山远根本不用睡觉,每天睡觉只是想和他一起,就说“不理你”这种威胁,小学生都不会放在眼里。
可在他诧异的目光下,兰山远像是被雷劈中,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面上也短暂露出受伤的表情。
一刻钟后。
讼夜麻木地盯着石桌对面的问泽遗和兰山远。
在持明宗里耍把戏本就难,一想到自己费尽心思递出去的符咒被毁,讼夜就没好心情。
他都放弃找问泽遗了,结果又莫名其妙被带了过来。
气氛很微妙。
兰山远表情已经很克制,只是手指几乎要嵌进问泽遗的肩肉里。
问泽遗:.......
原来让兰山远乖乖就范,真的只需要句“不理你”。
第116章 枕头
“咳咳。”
讼夜被诡异的气氛压得不自在,尴尬地拿起杯子喝水。
刚喝一口,他就苦得皱了皱眉。
“说吧。”问泽遗正色,“你亲自来持明宗,要说的事理当不止方才那只言片语。”
“你让我查的裂隙很奇怪。”
讼夜扫了眼兰山远的方向,兰山远的表情漠然,看不出喜怒。
讼夜收回视线:“那裂隙下边的玩意涌动的气息不似魔气,也不似灵气,又像被封住的大能,也和凶兽有五六分近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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