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秦对世界的认知再度刷新,原来地心真的有生物,还和尤异的祖先打过仗。
但现在,周秦一只活的地底国人都没见过,这些人都消失了?
花皮狗脸带他们进入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
整间屋子里,只有中心竖起及腰高的柱子,柱子撑起斜放的石台,石台上摊开青铜书。
花皮狗脸站在青铜书旁边,黑洞洞的眼睛静静地凝视它们。
尤异望向周秦:“它让你看。”
那时候,周秦忽然感觉,花皮狗脸不是尤洛,而是它自己。
他愣了下,缓步走到石台前,青铜书上覆满灰尘,周秦将灰尘拍开。
摊开的书上刻满密密麻麻且杂乱无章的符文,周秦压根看不懂。
地底国人的文字和他见过的任何文字都不相同,真要说的话,大概像五十年老中医的手写药房。
周秦伸手,试探着放上去,指尖窜过一阵触电感。
尤异到他身边:“地底国人的历史,连我的祖先都摸不透,它们创造的东西,应该不输于现在的你们。”
花皮狗脸意外地,点了点头,它认同了尤异这番话。
“……”周秦深吸口气,闭上眼睛。
他的掌心拂去青铜书表面的尘埃,紧紧与书面相贴,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一道白光骤然闪过,周秦仿佛身临其境那巨大的历史变幻中。
天地初生,有一群生物在地下繁衍。
当地面进化出原始人时,地下的生物也在蜕变。
它们抛弃了眼睛这种不需要的器官,眼部退化为用处有限的竖瞳;为了辨别方位,它们长出六只耳朵;它们在地下挖掘,有了及膝的手臂;因为从来不见天日,它们浑身的皮肤雪白,布满绒毛。
地面还是茹毛饮血的时代,地底人来到地面,发动战争,奴役了战败的地面人。
它们给地面人戴上枷锁,扭曲了他们最明显的面部,塞进狗皮中,地面人变成了花皮狗脸。
花皮狗脸世世代代成为地底国人的奴隶,他们被地底人塞进密密麻麻的洞穴,像蝇虫一般生活。
只有少部分受到青睐的花皮狗脸,能够进入地底人聚居的酆都。
花皮狗脸曾经尝试反抗,无一不以失败告终。
再后来,一场未被详细记载的灾难爆发,将所有遗迹存放在青铜中,地底国人悉数死去,而封闭在地下的花皮狗脸们,也随之死去。
周秦猛地将手抽回来,离开青铜书面。
当正常人被制作成花皮狗脸时,那种硬生生拧断骨头的痛苦难以想象。周秦耳边仿佛还回荡着花皮狗脸们的哭嚎与求饶,因为疼痛而发出惨叫。
但地底国人从来不怜惜外族,它们发展出了超越地面人同时代的技术,良心却是一点也没长。
周秦怔怔地放下那只手,微微发抖。
他再度抬头,花皮狗脸静默地凝视他,仿佛已经在那里看了他很久,千年或者万年。
“你想回家是吗?”周秦问道。
花皮狗脸没有回应。
尤异喊了声:“哥。”
花皮狗脸点点头,又再度摇头。
如果能回去,尸蘑洞中的花皮狗脸,早就跟随孢子们出来重见天日了。
但是它们没有,它们已经不能见光了。
“大舅子,”周秦问花皮狗脸,“这座秦岭古墓里,埋的就是地底人,是吗?”
花皮狗脸出去了。
周秦望向尤异,尤异说:“去看看。”
两个人再度跟上花皮狗脸,墓道尽头,一扇巨大青铜门横立。
墓道左右,全都是跪地的花皮狗脸,它们在很久以前就死了。
花皮狗脸的袖管抬起来,指向青铜门,喉咙里摩擦出奇怪的声音。
尤异无师自通地领会道:“这里边就是地底国人的陵寝。”
尤异说:“他让我们进去。”
周秦表示震惊:“它都没开口,你怎么知道它说啥?!”
尤异一言难尽:“他好像在我脑子里说话。”
“谁?”
“我哥。”尤异顿了顿,强调道:“真正的哥。”
周秦满头雾水。
尤异没解释。他用魂魄镇压了尤洛的魂魄,他的身体就是尤洛的身体,当他对尤洛的想象投射到失去自我意识的花皮狗脸身上,就相当于尤洛在花皮狗脸身上借尸还魂。
这种情况很难解释。
幸好周秦也没有追根究底的打算,他思忖道:“该怎么进去?挖洞?”
尤异想了想,望向花皮狗脸:“怎么进去。”
花皮狗脸说:“废物。”
周秦:“……”
尤异一脸冷漠:“他也不知道,让我们自己想的意思。”
“大舅子这人…”挺双标…周秦话没说完,被花皮狗脸盯住,他话锋一转:“幽默!”
“太幽默了。”周秦竖起大拇指,额心冒冷汗,他可没忘记,尤洛出手的速度快如闪电。
惹谁都别惹大舅哥。
尤异盯着青铜门看了半天,门上雕刻了一副奇怪画面。
一条巨龙盘旋,仰头朝天,而在龙身上,有许多人,或站或坐,形态各异。
龙头恰好在门扉中央,双角盯着一轮圆形凹陷。
周秦打开手电筒,照向青铜门。
这回他们都看清了。
周秦盯着那些精雕细琢的小人像,每一个都惟妙惟肖,各有表情,但它们无一例外的竖瞳六耳。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它们的多耳。
“画了什么?”尤异望向周秦:“你看了那本书,书上有记载吗?”
周秦仔细回忆,摇了摇头:“那本书上的记载不详细,大部分内容都是关于花皮狗脸和地底国的关系。最后地底国覆灭那段时期,几乎没什么记录。”
尤异轻轻点了下头,再度将视线移回青铜门上。
周秦摘了下口罩,十分敏锐地嗅到一股熟悉气息,把口罩捂上,那股硫磺味消失了。
很像炸•药的气味。周秦环顾四周,在花皮狗脸的跪像后,找到一个炸出来的坑。他把口罩摘下来,残留在空气中的火•药味就更浓郁了。
坑是新炸出来的,翻出来的泥土都是新的。
周秦一下就想到了:“胖子。”
尤异走过来:“王胖子?怎么了?”
“他来过这里!他在这用炸•药包了!”周秦激动道。
尤异蹲下身,忽然拉住他:“等等。”
“怎么?”周秦疑惑。
尤异指向炸•药坑边缘,翻出来的新土上,多了许多脚印。
刚才周秦一门心思研究炸•药坑,忽略了这些脚印。
这些脚印都不深,看来留下脚印的东西体重偏轻,一定不是胖子,胖子一脚踩下去,这些松软泥土至少要陷下去两厘米。
“是什么东西?”尤异说:“胖子为什么要用炸•药?”
这两个问题反而提醒了周秦。胖子看着憨,人却很机灵,他知道在山里不能轻易用炸•药,轻则掉落碎石,重则山体塌陷。
他们来到秦岭后,胖子就在尸蘑洞里用过雷•管,因为他知道那洞是活的,无论怎么炸都不会塌。
但这里不一样,这里确确实实是在深山中,或者说,在深不可测的地下。这种情况下,任何经验丰富的人都会谨慎使用炸•药之流。
周秦看向尤异:“除非逼不得已,胖子不会轻易用炸•药。”
“是不是因为这些。”尤异指向新土上的脚印。
脚印不大——周秦蹙眉沉思,那脚印像鸭蹼,印在泥土上,有的深、有的浅。
而胖子的鞋底印,就在这些鸭蹼印下。说明胖子先来这里,有东西在追他。
关键是,胖子去了哪?
周秦把电筒亮度调到最大,仔细寻找胖子的脚印。
耐克鞋底花纹持续到岩壁边上,变成了拖拽痕迹。
“在这里。”周秦心生不祥预感:“它们抓住了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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