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不是你想的那样……算了。”沈寂宵关了房门,“唐釉,这是可以信任的人,你可以和他交流。”
“季言,你放轻松。”
小水母缓缓伸出精神力触手,勾搭了一下这个叫“季言”的人类。
“你好。”
季言的表情迅速从震惊不解变成了理解接受。会用精神力,那就弱不到哪去,等于有用,等于沈寂宵这人脑子还没坏。没坏就是好的。
“你好。”他恢复了正常人类的模样,笑得令人如沐春风,“先前误会你了。”
小水母团成一团:“我叫唐釉。”
人类真神奇啊,一秒钟可以换八个表情。
他对季言的兴趣不大,只想着自己不能在外人面前变回水母样子了,于是抱着玻璃罐发呆,听人鱼和人类聊着高深的话题。
他们的交流很简洁。
“叛了?”季言问。
“叛了。”
“杀吗?”
“留着。”这话题有点沉重,沈寂宵看了一眼小水母,发现他还在因为洗澡的事情灵魂出窍,“但航线不能留在他手里。”
最要紧的问题问完了,季言看了一眼唐釉,逐渐变回精神状态不美好的人类:“三周。尊贵的……”
沈寂宵忽得冲他摇头:他没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唐釉。
季言懂了,但还是要说:“失踪三周,绩效不达标,罚钱。”
沈寂宵:“……我的钱不都拿去充公了吗?”
“不够。”谈到钱的事,季言的话语权比沈寂宵更大,“西北边境那边闹兽灾了,要赈灾,里姆多河两岸闹洪灾,淹了千亩良田,预计今年下半年粮食减产。南国现在又刻意挑衅,很难。”
“嘛,你做的唯一好事,大概就是从塔里克上打捞回来的魔法,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办到的。”季言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我放出了一点消息,这些失传的魔法有大把的魔法师感兴趣,你知道的,那些人最是有钱。”
“你想怎么赚?”
“办个拍卖会。”
“随你。”沈寂宵非常放心对方赚钱的脑子。
“为了过来解决问题,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用的传送魔法……”
“报销。”
算算时间,也该晚宴了。果不其然,他们没坐多久,城主府的仆从们就来轻轻敲门了。
唐釉趴在桌子上,迷茫抬起头,看见沈寂宵放大的脸。人鱼凑近,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没有因为洗澡着凉,才放心:“走得动吗?”
小水母摇头,他腿超软的。
“去吃晚饭。”
小水母猛猛点头。
猛猛摇头。
“怎么了这是?”季言探头,“腿脚不便吗?”
这其实也不算什么罕见的情况,一来魔法师们本来就体质弱,二来现在乱世,动不动就会受伤,反正魔法师们只要魔法够强,哪怕坐轮椅也不会有人嘲笑。
他来米多尔城,是正儿八经亮着身份过来的,隐瞒了身份的沈寂宵反而要算他下属。屋外的仆从们也是绕着他转。季言没多想,挥手便想叫人弄个轮椅过来。
“你要坐轮椅吗?”沈寂宵问小水母。
“轮椅是什么?”
听完了沈寂宵的解释,小水母明白了轮椅是给残疾人的一种代步工具。但他的腿没坏,不需要占用残疾人的资源。他坐在桌边想了两秒,伸出手:“你不能抱我吗?”
季言也连着精神链接,听见唐釉的发言,没忍住笑了笑,心说沈寂宵这个狗东西从来不和人亲密接触。
还是找个轮椅吧。
刚抬手,他就看见沈寂宵异常熟练地弯下腰,把白发粉瞳的青年抱起来。
沈寂宵回过头,冲他看了一眼:“走吧。”
“……”
季言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正在稳步下滑。
第39章 蹭饭
小水母不懂人类剑拔弩张的气氛, 他的眼睛几乎粘在饭桌上了,太多自己不认得的东西,而且都冒着令人心醉的香气。
玻璃杯中深红色的液体, 金盏中浓稠绵密的棕色酱汁,肉类表皮被烤成诱人的红棕色, 在蜡烛的火光下闪烁着油润的光,看见它们的瞬间就能想到刀叉刺入时爆汁的脆响。
蔬菜被雕刻成精致的模样, 土豆上撒着香浓的芝士碎,不知名的块根植物上裹了一层糖壳, 晶莹剔透。
小水母要幸福地昏过去了。
他迫不及待想要把每一样东西分成小块送入口中,品尝它们的味道。但奇怪的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动,只有他一个人盯着餐桌。
最可怕的是大量家仆们围着餐桌, 哪怕小水母特别习惯别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样密不透风的注视也几乎让他患上恐人症。
他甚至察觉到了几个有魔力的家仆。
真奢侈呀。
上岸之后他已经察觉到了, 人类的平均魔力水平远远小于人鱼和海妖之类的物种,甚至不如活得久的海洋生物。
精神力倒是存在,但他们似乎不会使用自己的精神力。小水母对这块的感知特别敏锐, 因此也格外疑惑:明明人人都有不少精神力, 为什么没见什么人使用呢?
在海底, 大家都习惯把精神力发散出来,越广越好, 就当作自己的另一种触感。
但人类的身体好像确实更方便,五根手指方便抓握,身体还算灵活, 可以跳起来,也可以弯下腰, 实在做不到的事还可以使用工具,确实不怎么需要精神力来作为辅助工具。
而精神力往往是魔力诞生的基础,没有精神力,魔力的积累也不会顺利。
因此拥有魔力的人类不算很多,相比较起来,城主府里的魔法师比例就高得离谱。
城主坐在餐桌的另一头。
他是个中年男性,论外貌,和外面的众多人类并无区别,但他会在自己的身上挂上亮晶晶的宝石,服装华丽,还被众人簇拥着。哪怕小水母有一点脸盲,也能一眼认出来这位就是城主。
饭前沈寂宵特意提醒过他,不要随便抬头和人对视,尤其是城主,于是唐釉低着脑袋,很随性地看着饭桌上的每一道菜。
……
城主那方也在观察沈寂宵三人。
他当然知道他们前来是为了何事。透明的结界挂在海峡中央已经七日,船只被迫停泊在港口,虽说还未造成什么重大影响,可因此耽搁的航线已经使部分渔民和商人怨声载道。
他们才不管这个地方的领土属于谁,只知道航线再不开放,自己的肚子就要一直饿着。
这会发酵成一种仇恨。作为边境城市里的实际掌权者,他离两边都不近,如何控制这股仇恨就成了对他极为有利的筹码——谁给的更多,他就倒向谁。
但这也会带来一些小小的问题。
毕竟当前,他还是属于东域的统治下,需要听从那个面都没见过的毛头小子的话——实际上他觉得东域领主能坐上这个位置只不过是运气好、有军队、借着南北西三地周旋而挣下一块不安稳的土地罢了。
否则怎么会几年下来,都不敢直接称王?
换做他,早就和南国统治者一样,大大方方称王了。
包括他看见季言,也是颇为轻蔑。反正天高皇帝远,他就在这儿,养着自家的私军,难道他还能领着军队直接推过来?何况他早就听过季言和领主不和。他也能理解,毕竟谁不想自己坐上最高位呢?
桌上另外两人,说是季言的随从,看着也没什么威胁性。
一个似乎是战士,但肤色白皙,一脸没经过风霜的样,估计只是被拉来充作门面的贵族公子哥,参与这种事纯属来镀金的。另一个,他甚至都感受不到有什么特别,除了长得实在好看,眼神呆呆傻傻,上桌之后就一直盯着桌面。
探查情报的仆从也说了,这人腿有问题、疑似小哑巴、没魔力波动,各方面都很符合一个情趣的玩具。那这就更显得另外二人的稚嫩了,除了贪图享乐的公子哥,谁会把漂亮小花瓶一直带在身边?听说还要亲自抱着走,黏糊得不行,只有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才会玩这种花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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