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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亦白默默凑到陈青获耳后:“获老板你不是说那个棕发墨镜男是小喽啰吗,怎么这么大的排面。”
陈青获却紧紧盯着抱胸倚靠门框边的那个黑色道袍、黑衣黑发的年轻男人。这人类很不简单,极好地隐藏了自己的气场,因而只消开口,所有注意力都会朝他投去:“客套免了罢。放人。”
主管浑身颤栗,回头训话保安大队:“还不快放人?!你们几个怎么这么没眼力,吴家贵人都认不出!”
何月逐连忙抬手劝阻:“别为难他们。都是按规矩办事。”
汪亦白感慨:“棕发小哥真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
许小听则盯着那个面无表情的冷峻男人,双眼越睁越圆:“好帅。好阴郁。好性感。好有男人味。”
“你们不要一人得道就鸡犬升天。”转眼只剩陈青获被反绑椅上,扯了扯绳带,“吴少,真和我不熟呢。”
吴砚之根本没空理他,被何月逐像个刚放学的小孩似的上下左右关照,譬如拍拍肩膀的灰,理理领口的褶皱:“一段时间不见,你气色怎么这么差。”
“发生了,很多...”
“唉。”何月逐瞥陈青获一眼,“我们换个安静的地方聊。”
“嗯。”
主管为难道:“慢走!但剩下这位...”
“埋了。”吴砚之头也不回。
绳结紧绷,陈青获勉强抬起脸,语气带了些意味不明的揶揄:“吴少真的好绝情,怎么每到人前就装陌生。”
“......闭嘴。”
“人后不是很可爱吗。”
吴砚之正要回头发作,何月逐拦住他:“陈青获!请你不要再骚扰我们家之之了。”
“什?我骚扰他?还有他什么时候成你们家之之了。”
“别理他。我们走。”何月逐左手拉起吴砚之,右手挽起吴端,好像一家三口结伴去逛游乐场似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汪亦白默默:“获老板,这个棕发小哥和吴砚之,关系...好像很不一般。”
陈青获到底是被无罪释放了,走出监控室,清晨明媚的阳光正好,而他脸黑得能吃人:“还要你说。我看得出来。”
许小听耸耸肩:“我也看得出,你在何先生眼里就是渣男一个。”
“渣男?我被渣还差不多。好声好气哄了一晚上,天一亮就翻脸不认人。我真的——”陈青获握了握拳,“算了。好狐狸不与蛇斗。”
“你还不渣。”许小听讪讪笑,“陪了一晚上,怎么都发现不了人家气色差?”
“就吴砚之揍我的那力度,还叫气色差。”
“接下来怎么办?你Plan ABC全军覆没啊。”
陈青获挽起衬衫长袖,松开领口。单单昨晚一夜,他就经历被丢进水池、在土里打滚,最后还收了一只妖祟,想必现在不像个乞丐,也灰头土脸:“许小听,你去狠狠查一查这个何月逐。汪亦白,狐做非为号被交警拖走了,你去要回来。”
“你呢。”
“那哪能告诉你们啊,是吧。”
吴砚之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总之是有点莫名其妙的盒子,装着他何月竹吴端三个缓缓往上爬升。往窗外看去,地面越来越远,直到入园的游客变成一个又一个小黑点。
“到底发生什么了?”何月逐前倾身体,关切望着他,“你看起来...真的很憔悴。”
人类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覆了一层清晨的水雾。何月逐是吴砚之见过最清澈的人类,在他这里谁都藏不住情绪。可吴砚之不能告诉何月逐,单单昨晚一夜,不到十个小时,他和陈青获胡搅蛮缠了一集又一集:“我,暴露了。”
“陈青获...知道你是石涅了?”
陈青获一定猜到了。陈青获不可能猜不到。
可明明吴砚之只要隐瞒下去,就能永远做新生的巴蛇。
陈青获为什么非要逼他承认那个该死的身份。
好玩吗?!
吴砚之垂下眼:“他多半,猜到了。”
是到高处空气稀薄了吗,他重重吸气仍觉得呼吸困难,“他想尽办法就为了引诱我暴露...该说的,不该说的,该做的,不该做的...他全都...”
接下来半圈摩天轮,吴砚之简单叙述了昨夜陈青获的Plan ABCD,陈青获如何用笑脸、冷脸、怒脸把他一次次逼到退无可退。何月逐听罢难以置信:“这都什么啊...他说这些...难道没想过,对你都是二次伤害吗。”
“......他行为处事全凭一时兴起,从不考虑后果。”
何月逐叹气:“呵呵...最严重的后果也就是一死,他又偏偏不怕死。”
“...”
“而且我真的看不出陈青获一点后悔。他既然能猜到你是石涅,怎么还能在你面前笑得出声。”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做错。”吴砚之干笑,千年前审判陈青获,后者就已经原形毕露,临死前笑得那么无谓无畏,竟仿佛凛然就义的烈士。只想要一个忏悔的石涅,像是笑话。
“唉。小蛇。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才会让你一次又一次被他欺负。”
吴端兀地开口:“他还是拿过去那一套对付你。没发现吗。”
吴砚之一愣,贝齿咬破了红血色稀薄的下唇,那是一根紧绷整夜的琴弦骤断,他终于垮了下去。
怪他。怪他打心里还喜欢陈青获的那一套。
“...我恨他...恨不得他死...”吴砚之埋着脸,双手逐渐握不紧拳头,“却还是救了。刚刚...他...”
看他语无伦次,试图用异族的语言解释自己有多后悔从妖祟手下救了陈青获性命:“我想,你还是喜欢他的。”
何月逐其实说的很委婉了。谁看不出吴砚之只要和陈青获在一起,就克制不住自己被他吸引。喜欢本就是两具灵魂的水到渠成,不是强行能压下的情绪:“爱恨并不冲突,小蛇。或许你和他待在一起时真的很开心,但事后想想又后悔让他得意忘形,这些都是真实而矛盾的人性。”
吴砚之语哽:“人性...”
该怎么组织他那贫瘠的语言。他根本不会用句子表达自怨自艾的悲恸。抬手覆上锁骨,指甲嵌进血肉,他撕出一整块完整的黑鳞,下一块,他用蛮力扯,而后是再下块,他咬紧牙关连血带肉...他不想要这些喜欢。何月逐让他停手的声音就像高空的风从耳畔倏倏划过,吴端说算了,任他去吧。
血淋淋的手掌心,捧着血肉粘连的细碎鳞片。何月逐才离山多久,他又生出了这么多喜欢陈青获的杂念。
他喜欢与陈青获躺在草丛里胡闹,陈青获却非要告诉他一切都是局。他喜欢和陈青获一起在解决妖祟后眺望朝阳,陈青获却非要洋洋得意炫耀他和饕餮...
吴砚之望着手心那么多星星点点喜欢,笑了,他是真的真的,该死地该死地喜欢陈青获。
可是陈青获有过珍视吗。
何月逐看不下去了:“别丢。至少像歪瓜裂枣一样留在身边吧。”
吴砚之伸手窗外:“歪瓜裂枣。就不该诞生。”
2024年8月31日晴,暑夏的尾声,135米高的摩天轮顶,洒下了漆黑的星星。
吴砚之缓缓睁开眼,面无表情:“毕方九尾狐。”
何月逐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往吴端身边靠去。刚刚还情绪失控的吴砚之,转眼漠然得像个机器:“他、他们怎么了?”
“知道我身份的。全都得死。”漆黑的眼眸里看不见些许波动。
“......”何月逐真的有点怕了。
“好。”吴端笑了,“不如从毕方开始。取其丹顶,鸟喙、稚羽予观里炼丹。”
“嗯。”
何月逐左看看右看看:“你们两?!!”
虽然不满这两家伙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达成了共识,但摩天轮到站,他们该下了。还是干点别的,至少别让吴砚之直接跑去猎杀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丹顶鹤吧:“呃,现在之之心情也舒坦了,要不去其他设施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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