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遑论他还在受情火煎熬。
云燃看出他脸色不好,那双平日里灵动狡黠的眼睛,此刻含着一点泪意,眼神却是空洞无神的,面色苍白中又透着一层病态的浅浅殷红,如宣纸上洇开的朱墨,知道他的身子怕是不能再承受,当即收回了灵力。
“沈濯,醒一醒。”
沈忆寒意识恍惚之间感觉到有人在轻拍他的脸颊,往他嘴里塞了一粒丹药,逼着他咽下。
他浑身热的几乎要烧起来,只觉得那只手触感微凉,指尖带着薄薄的剑茧,两相触碰之下,轻微的摩挲叫他十分舒服。
沈忆寒本能的就想往上凑,然而脑海里终究还剩一缕清明。
电光火石间,他终于想起来这指尖带有剑茧的人是谁,这才强行忍住了凑上去的欲望,哑声道:“我说了……你……你先出去……”
“那你怎么办?”云燃的声音清冷平静,“我观此处传承,并非我派剑修留下,反倒似魔修遗冢,幻境中多有可疑之处,幻境中人亦非真正活人,你若与之交|合,会丧失灵智清明、身堕其间。”
沈忆寒听他竟把“交|合”两个字,用那样平平淡淡的语气讲出,倒好像是在说什么与吃饭、睡觉没区别的常事一般,这倒很符合云燃一贯的性情。
即便是这种事,再他看来也是分毫不带情|欲和邪念的。
沈忆寒有些哭笑不得,这么一来,意识反倒清明了些许。
他忍了尴尬,哑声解释道:“不必担心……我不是要与这幻境中的人如何……我……我可以自己解决。”
这话说得很直白了,云燃不可能再听不懂。
云燃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站起身来道:“好。”
转身出了门去。
“祖师婆婆”的幻境十分逼真,与现实几乎分不出任何差别。
云燃出了门去,停步在宫室门前不动了,门上半透的槛窗依稀映出他的影子。
沈忆寒想如前次那般自行纾|解。
偏偏这回,无论他如何卖力,都纾|解不出来,足足半个时辰过去,没见半点成效,深刻诠释了什么叫越努力越痛苦。
这么一番不得其果的折腾下来,身上情蛊不仅未得缓解,反倒更加躁动,全身的真元都有些不稳、竟隐有逆行之兆。
沈忆寒心知不妙,然而此刻却也已束手无策,除了继续用灵力强行压制以外,似乎也别无他法。
他嘴角溢出一缕血丝来,自己却浑然不觉。
不再尝试纾|解,起身盘坐,从乾坤袋中摸了调元丹出来,正准备服下后再调动真元强行压制,宫室的门却被人从外面顶开了。
云燃的面色是沈忆寒从未见过的沉冷,他两步上前,一把夺过了沈忆寒手中的调元丹瓶子,俯视着他,一字一句冷声道:“沈濯,你要死吗?”
沈忆寒喉结滚了滚,垂眸不答。
“你强行以灵力压制此蛊,我问你,你能压制多久?可曾想过,一旦真元逆行,紫府受损,你这一身修为便毁于一旦?”
“那我还能怎么办?”沈忆寒哑声道,“我知道这传承里……可能有解我身上蛊毒的法子,可我现在还没找到……你告诉我,眼下除了压制……我又还能怎么办?”
云燃道:“此类情毒,本非一人可解。”
沈忆寒一怔,好友这话……说的他心头突突直跳,几乎不敢去想云燃是不是自己猜测的那个意思。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胸膛急促起伏了几下,连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在床上微微朝后缩了缩身子,低声道:“眼下在这里……找不到女子解蛊的,何况即便真有……我与人家无亲无故,怎能……”
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眼前正有一个与他有亲有故的人,猛地顿住了。
云燃弯下了腰,沈忆寒的脸被他修长的五指捧起,一直躲避的目光再无可藏之处,被迫与他对视。
“我可以帮你,沈濯。”
云燃道。
第22章 长乐
沈忆寒感觉自己的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砰”的一声炸开了。
他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云燃,半天才反应过来云燃的意思,嘴唇剧烈的颤了颤。
“你帮我?别开玩笑了……你要如何帮我?”
云燃的眉目仍然凌厉冷峻,然而此刻逆着光,沈忆寒仰视着他,只觉他的半边脸都陷在一层淡淡的阴影里,这让云燃本来淡漠的神情带上了一种捉摸不透的意味。
唯有眉心那一点丹砂,仍如血般殷红夺目,将这张本该清冷如雪、寂然如霜的面孔、衬出了点隐秘的旖旎意味。
云燃道:“否则,你觉得眼下还有谁能帮你?”
“……”
沈忆寒答不上来。
“可你……你不能为了我……”他好容易才逼自己从情蛊所致的意乱情迷和心猿意马中挣扎出来,想要推开云燃,咬牙道,“我的修为不能毁之一旦,难道你的便可以吗?不成……我宁可死了,也绝不坏你千年修行。”
云燃听了这话,不知怎的,神色似乎微微一动,却未发一言,他垂眸盯着沈忆寒看了许久,食指轻轻在他颊侧动了动。
沈忆寒被这一点细微的摩挲激起了极大的反应,只觉得若再被云燃这么触碰,他很可能就要做下些让两人之间再也无法挽回的事了。
他伸手想拉开云燃的手,却偏偏使不上力气,云燃也很显然没打算让他拉开。
剑修指尖微|硬的剑茧,掠过他下颔的皮肤,带起一阵细微的酥痒,最后落在沈忆寒过分殷红的嘴唇上,轻轻揉了揉。
沈忆寒不可置信的抬眸看他,云燃的面色却仍然平静如水。
“不必担心,我只帮你,不是要自己破戒。”
沈忆寒有些茫然,一时没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
宫室内焚着的香甜意弥漫,纱幔飘飘,除了沈忆寒偶尔难以克制的轻哼声,再无别的声息。
一炷香后。
沈忆寒头脑放空,陷入了一种很难言说的境界之中。
尽管他全程都有意回避这种愉悦和极乐,不敢直视好友的眼睛,甚至连看他的脸都不敢,但是到结束的时候,他终于不得不直面自己和云燃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是现实。
身体里的蛊虫终于平静了下来。
云燃面色如常,就仿佛方才他做的,不过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一样,收回了手,抬起看了看指尖,淡淡道:“好了?”
沈忆寒:“……”
沈忆寒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施了个洗涤术,洗的却不是自己,而是云燃的手——
就仿佛那只手一旦沾上点什么不该沾的东西,便会让他食不知味、夜不安寝,如坐针毡一样。
云燃:“……”
云燃:“我会自己清理的。”
沈忆寒不敢想象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表情,只怕已经面红如血,他好容易才强撑出一个笑容来,道:“你……你这样帮了我,我自然该帮你弄干净才是。”
云燃不答,从乾坤袋中摸出了一块手帕,擦了擦五指上被沈忆寒施过洗涤术后留下的水渍。
分明是再平常不过的动作,沈忆寒看在眼里,却觉得头脑耳朵内都是一阵接一阵的嗡鸣。
云燃的手很好看,肤色如玉,指节分明,五指修长,握剑时尤其好看,充满力量感,却又不失矜冷的优雅,这只手该用来握剑,该用来……
总之不该用来做方才那样的事。
云燃该仔细擦拭的,也应该是他的蘅芜,而非……而非……
沈宗主想不下去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无法想象今日以后,自己该如何再与好友相处。
云燃却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声音与往昔无任何差别,清淡冷静道:“不必多想什么,你身中此蛊,蛊虫发作,总需纾解,你我虽然逾礼,亦是无奈之举,我不会觉得你有何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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