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忆寒身上无力,想要找个东西倚靠,但此刻不知怎的,他偏偏又不想靠在云燃身上,于是只是将按住的那只好友的手改为抓握,用力的攥着云燃微凉的手,仿佛能从这点凉意中寻得一丝慰藉。
他低着头,乌黑柔顺的发缕顺着额畔垂下,掩盖了他的面容神态。
云燃只看得见他胸膛起伏得厉害。
片刻之后,沈忆寒忽然笑了笑,低头哑声道:“阿燃,我这副模样……是不是可笑得很?”
云燃道:“我并未这样想。”
沈忆寒道:“果真么?咱们千年交情,如今我竟落得这般地步,还要你为我纾解这情蛊……你说,若中蛊的是你,难道也需得我这样帮你么?”
云燃喉结微动,却没答话。
沈忆寒笑了笑,道:“是我太没定力了,被一只虫子弄的丑态百出……若换作是你,只怕再难过……也是不必如我这般的。”
他这次说话的时候,却是抬起了头,额角鬓边,密布着细细的汗珠,分明陷在痛苦难耐之中,一双眼看着云燃,却是清明而盈透非常,只是含了缕无奈自嘲的浅笑——
一缕薄发被汗湿,滑落到他眼尾。
云燃看着他,衣袖下的手指颤了颤,这次却终于还是没忍住,抬手替他拨开了那缕发丝,低声道:“你既知你我二人千年挚友……我如何帮你,自然都是心甘情愿,又何必想这些?”
沈忆寒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并未回答,只是眉眼温柔的笑了笑。
云燃看着他这副模样,却忽觉得心底某个地方一片火烫,手下竟情不自禁的用了些力,捻着他的下颔,低声道:“……还是说,是你不愿我帮你?”
沈忆寒愣了愣,似有所思,垂眸道:“或许……是有那么一点吧。”
云燃的心随着这句话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久久没再说话,许久才松开了沈忆寒的下颔,又恢复了一贯的淡漠神情,道:“那沈宗主想要谁来帮你?萧夫人?还是……柴姑娘?可惜此刻她们都已名花有主,没法子叫你如愿以偿了。”
沈忆寒已差不多快忍到了极限,方才耳畔就有些嗡鸣,此刻险些没听清云燃的话,只依稀听见“如愿以偿”四个字。
恍惚之间,却也顾不上去想云燃说的是什么了,只迷迷糊糊琢磨到:“如愿以偿?的确……姓谢的弄得这蛊虫虽然可恶得很,可若非这蛊虫……我怕是一辈子也不可能和阿燃那样,如何不是如愿以偿呢?”
他神智一旦开始迷糊,灵台里祖师婆婆的那枚印记便开始无声无息的引导他的念头。
目中水光朦胧间,沈忆寒抬目对上友人一双漆目,忽觉满腔情念再难抑制。
鬼使神差的……他竟然闭目吻了上去。
唇上传来的触感柔软而温热,沈忆寒情念涌动下,忍不住又想更进一步,要撬开那紧闭着的门扉,然而对方身体却似乎僵硬的厉害,严防死守,只是让他白费力气——
沈忆寒无奈之下,只得放弃,松口抬眸向上看去,却看不清云燃的神色,只能瞧见他形状漂亮的薄唇上依稀留下了些许水渍。
沈宗主几乎没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他看不清,便想伸手去抓云燃的衣领,好叫他再凑近些,谁知才刚伸出手,还没用上力,却被云燃一把攥住了那只作乱的的手。
云燃五指攥的死紧,沈忆寒连挣扎都没尝试,就直接放弃了,只抬目望着他笑了笑,道:“怎么了?不肯……”
话未说完,云燃一把将他拉近,两人正要贴紧,却忽然听得隔壁传来声音。
一个男子声音道:“只得这几间房了?就没有甲字房么?”
店小二道:“哎呦,客官,今日城中来了好些仙家,早便将甲字房定完了,别说甲字房,您几位这时候才来,能余下一间乙字房已经很不容易啦,您几位就委屈委屈,且先凑活一下可好?不是小的夸口,若去了别家,便是最好的房间,这床褥软和、饭食|精致、房间宽敞,可都是样样不比我家的!”
一女子声音道:“亭山,既然如此,还是不要再费事了,咱们就在此歇脚吧。”
沈忆寒本来意识已经渐渐模糊,此刻听了二人声音,倒是身子微微一顿,低声道:“是……是雪萍……”
隔壁竟是陆雪萍、萧亭山夫妇二人。
这客栈墙壁似乎并不怎么能隔音,那头萧、陆夫妻二人进入房间后的谈话声,对寻常凡人来说或许只是时断时续,落在沈忆寒、云燃二人耳中,却简直是清晰可闻。
萧亭山、陆雪萍不知道隔壁是他们,自然也不会刻意压低声音,进入房间后萧亭山关心了妻子几句,两人便开始浅呢细语,说起体己话来,陆雪萍时而附和,时而被他逗得浅笑几声,夫妻二人显然十分恩爱。
沈忆寒这下子却更加不敢出声了。
云燃望他一眼,心知他担心什么,衣袖一挥,两人面前透明结界倏忽闪过,他才转目道:“不必担心,他们听不见了。”
沈忆寒这才敢松了紧紧咬着的牙关,喘|息了几声,再也忍不住,抓着好友的袖角低声道:“阿燃……我……实在抵不住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云燃没说话,只是替他解开衣带。
沈忆寒稍微得到缓解,仰头轻轻吐出一口气,神情有些迷离,然而未几,又忽然被扼住了这短暂而来的出口。
他瞳孔微微缩紧,有些不可置信的含着泪转目看向云燃,那头的神色却十分平淡缓然,只是目光无波无澜的注视着他,仿佛什么都没做一样。
“你……”沈忆寒喉咙里发出一声隐忍的低哼,“你干什么……”
云燃道:“我前日查阅古籍,此类情蛊,即便纾解,也要徐徐而发,不可操之过急,否则伤身。”
沈忆寒此刻顾不上去想他这一本正经的到底是在胡说八道,还是真有其事,只是急的额角汗珠凝的更大了些,闭目咬牙忍了忍,一下子真恨不得当即死了才好。
偏偏结界虽然已设,隔壁萧、陆夫妇二人虽听不见他们说话,这边却能将那头的声音尽收耳底。
萧亭山似乎是与陆雪萍调笑了句什么,声息渐渐暧昧起来,沈忆寒听在耳里,只觉得更加刺耳几分——
这时那声音忽然戛然而止,似乎是云燃又改了结界,两头都互不相闻了。
沈忆寒稍微松了口气,云燃却好似捕捉到了他这点细微的反应,忽然道:“……你很怕听见她的声音么?”
沈忆寒被他捏着命门,这会子他只感觉自己快被热得烧糊了,头脑昏沉,哪里还听得清云燃在说什么,只是再也忍不住的往他身上靠去,无意识的轻轻磨蹭着。
“还是你想听见她的声音?”云燃低低道,“这会她在隔壁……即便是和萧亭山……你心里是不是也欢喜得很?”
“毕竟你二人……从前可是人人称羡的‘冰雪之好’,比起柴姑娘……你始终也是更放她不下的……否则,也不会总时时刻刻,记挂她的安危。”
他一边说着,手下倒是终于没再为难沈忆寒,修长的五指圈着他全部的爱|欲和情念,脸上却是完全相反的平静淡漠,只是那么垂眸看着对方在自己怀里颤抖、无意识的流泪,看着那双慢慢睁大的、平日里总是笑眼弯弯的……柳叶似的眼睛。
沈忆寒在身体的极度欢愉中,有那么一瞬间简直辨不清自己身处何方,然而鼻尖嗅到的熟悉味道却在提醒着他——
这蛊虫好似学会了新的折磨方式,竟然到了这境地,却还不肯放过他。
阿燃……阿燃又在这样帮他,可已经如此,自己为什么还是无法解脱,究竟要如何……难道真的和阿燃……
混沌之中,沈忆寒因这念头悚然一惊,竟然渐渐找回了部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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