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源放好行李正要上车,忽然浑身一僵,他控制好情绪,扬起笑脸回头,朝江骛点头,“这么巧,你也回家?要不要搭一程?”
江骛说:“不回了,来送你一程。”
谢清源眨眼,“什么?”
“知道当初我和你做朋友的原因吗?”江骛
平静问。
谢清源掐着掌心,他维持着笑容,转身去掰车门,“我还有急事,下次再聊。”
江骛继续说:“葛北那群人太烦了,有你这个朋友,能减少很多麻烦。”
谢清源破防了,他知道江骛不会说好话,但这句话堪比核\弹,炸得他再也无法假装云淡风轻。
他才是天之骄子!他纡尊降贵找江骛交朋友,是他在可怜江骛,施舍江骛!是他掌握着主权,不是江骛!
谢清源嘴角抽动,“你胡说,你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江骛反问,“和你一样擅长伪装,嫉妒到蹲守几天拍视频,阴暗躲在暗处,像老鼠一样伪声广播的人吗?”
谢清源脸色煞白,重复着,“你胡说……”
“你的反应已经给出答案了。”江骛声音平静,没有丝毫起伏,“谢清源,忙完记得删除我的联系方式,换号码要十块,为你这种老鼠,我舍不得。”
江骛没走,原地安静看着谢清源。
毫不掩饰的藐视让谢清源彻底破防了,他失去了往日所有的教养风度,丧家犬一样逃上车,启动了几次车才要走了。
谢清源脸皮火辣辣的疼,双眼通红,咬碎了半颗牙,“江骛,你给我的羞辱,我一定千万倍还给你!”
“你想找他报仇,轮回千万次都办不到。”
突然近在咫尺的声音,谢清源惊诧回头,后座空空,他以为幻听,再侧头瞥到副座,他登时僵住,车在路上一转方向,直冲路边的绿化带。
即将翻车,车就自动换回车道,平稳着继续行驶。
“你……”谢清源往后贴住车门,瞳孔微震盯着副座凭空出现的中年男。
男人四十出头,粗短的黑发,国字脸,不大不小的眼睛,虹膜像是糊了一层浓厚的痰,与眼白浑然一体,像是毒蛇的眼睛。
谢清源极力压着恐惧,终于问出完整的话,“你是谁?”
男人低低笑了一声,“和你一样,希望江骛死的人。”
他笑,“我们合作吧,一起送江骛下地狱。”
——
同一时间,江骛转过身,就看到了不远处熟悉的身影。
江骛刚要跑过去,陆嵊先朝他走来了,“真话?”
显然他听见了刚才江骛与谢清源的对话,关于朋友那段。
江骛想了几秒,摇头,“不知道。人的记忆太容易模糊了,也许那时我真那么想,也可能一个太久了,只要来个人都想珍惜。”
他上前一步,微微垫脚拍掉了陆嵊肩头的那抹灰尘,问:“还有视频吧。”
刚播放的视频里,婴儿的他已经得救存活了,可分明上次他们进入江延鲁记忆时,那时的他眼睛在流血,是个死胎。
中间少了一段。
“是。”陆嵊没否认,他深深望着江骛,“看了会改变一些事,你确定好好看,我们就回家看。”
他将选择权交给江骛,江骛也没有犹豫,“我要看。”
江骛话音一落,周遭瞬间变幻,等视野清晰,江骛看到了熟悉的装修。
回家了。
一间他没来过的影厅,大银幕在昏暗的空间折射着星点的光影。
陆嵊摸出手机点了几下,银幕亮了。
鲜红的血迅速染红了巨幕,丝丝密密穿越上万米地洞,滴落在那双沉睡着的黑眸。
下一秒——
男人瞬间睁开了双眼。
第59章
这一次,江骛看到了男人的脸。
不只眼睛,其他地方也和他身边的陆嵊一模一样。
江骛没扭头去看陆嵊,他第一时间看向荧幕里男人的右手。
右手食指右侧——
捕捉到光洁的皮肤,江骛瞳孔微微闪烁,没有红痣,真是和蓝衫男人并肩的男人。
胸腔的位置猛然跃动,江骛紧盯着荧幕。
在男人苏醒那一刻,荧幕里的世界静止了,哀嚎、哭声,山地飘摇破碎声,全都停止了。
李扶枝垂首,仍是紧紧抱着婴孩的姿势。而那名婴孩通身雪白,眉毛,眼睫毛,嘴唇都是白的。
他身体里的血流尽了。
是一个死婴。
苏醒的男人瞬间出现在地洞,他没使用法术,蹲下望着死婴,片刻,他抬起右手,食指的指尖温柔落到婴孩额间。
透明似水的血源源不断灌入,死婴立刻出现了变化。
雪白的眉毛、眼睫毛逐渐变回深色,透明的嘴唇也恢复了粉色。
柔软的眼睫毛微微扇动,婴孩就要苏醒了,他张开双眼,看到陌生的世界,他本能张开嘴,咬破了嘴皮。
一滴圆润的血珠自婴孩唇珠冒出,男人收回食指,轻拭掉唇珠上那一抹鲜红,同时他食指的右侧,出现了一粒白砂糖大小的红痣。
“……”江骛沉默了。
男人果然是陆嵊,唯一没想到,是陆嵊那粒红痣,原来是他最后一滴血!
困惑全解开了。
他的透明血,所看见的死亡预告,陆嵊和他共感……
全是因为他体内流动着的,是陆嵊的血。
浅浅吸了一口气,江骛继续专注看着荧幕。
随着婴孩苏醒,山洞也有了恢复迹象,就在这时,伸手想触碰婴孩的男人再次沉睡,又一次坠入深渊。
地面裂开的缝隙恢复如初,婴孩懵懂盯着地面,藕节一样的手挣开李扶枝的怀抱,想爬向男人消失的地方。
万物在这一刻彻底复苏,白招行撕心裂肺的呐喊打断了婴孩的行动,“阿枝!”
……
画面在这一刻停住了。
影厅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不知过去多久,陆嵊开口打破了沉默,“饿不饿?”
江骛愣了一下,嘴角翘了起来,“饿了。”
江骛是真饿,满满一碗春笋蘑菇面,他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放下碗,他才扭头问陆嵊,“当初你接近我,是天书上部给了你解决共感的答案吧。”
他几乎是肯定了,他和陆嵊的共感属于过去,天书有答案。
而陆嵊,也会问这个问题。没人会放任一个威胁自己的存在,更别提是陆嵊。
“天书给了什么答案?”江骛猜测,“让威胁消失?”
陆嵊眉峰拧了一下,江骛太聪明,瞒不了他,他思忖两秒,回:“没错。”
江骛点点头,又问:“那你怎么没动手?”
他清楚陆嵊不会以强压弱,但陆嵊只要不救他,就能毫无负担地,旁观他这个危险消失。
陆嵊却三番两次救了他。
“你错了。”陆嵊看出他的想法,低笑一声,“我从不是你想象的正义,换做他人,早不存在这个世界了。”
江骛第一次无法接话,他没谈过恋爱,却也知道陆嵊这句话的份量。
但非要钻牛角尖,也不是只有一种解释,鬼帝大人的情,还可以是亲情,也能是友情。
江骛望进陆嵊的眼里,“还记得我说过,我在你记忆里看到过那位蓝衫天人吗?”
陆嵊回:“他是谁对我不重要。”
“那如果他是我呢?”
陆嵊猛然一震,他很快又恢复沉静,“不可能。”
江骛是短暂闪过这个念头,只是知道陆嵊不会嘲笑他自比天人,才会询问出口,其实这个猜测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实在是窥见的记忆中,那名蓝衫天人是他难以触及的冰清玉润。
但陆嵊条件反射的反应反让他起了疑,江骛试探着,“你对他没记忆,怎么笃定我不是他?”
他观察着陆嵊的反应,“我看见的过往,他和你相熟相知。四百年前,我的血唤醒了你,又是你用你的血救回我,这难道只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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