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帝国都在撮合我俩(18)
昆特罕有的感受到了从心底迸发的激情,像一颗火种点燃他平淡流淌的血液,随着胸腔里的咚咚声沸腾起来。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过了,尽管仍旧保持着青年时期的模样,但他的心已经老了。
科研工作者最需要的是超人的耐心和冷静,在白塔的安逸研究让这两点逐渐浇熄了少年时的热切渴望,现在,那藏匿了多年的焰火终于又被海伯利安亲手点燃。
利维坦连续做了三个卡莱顿回旋,再次掀起了一浪欢呼。一系列的高难度动作让观众们眼花缭乱,但昆特能准确的说出每一个技术动作的名字——很多关键动作的技术组合是他上学时和海伯利安合作的创新。
白色喷气长久留存在利维坦飞行轨迹上,绘出一只正昂首冲向天空的雄鹰,那是帝国国徽的形状,象征着英勇,自由和力量。
礼炮轰鸣,整片天空都成了这架银白色机甲的衬托,昆特能想象出驾驶舱内海伯利安现在的样子,他身上连接着精神带,双手一刻不停地拨动操作面板,面色沉静,一如他孤身潜入敌军主舰击杀指挥官的那时。
昆特想起他趴在床上登录论坛给海伯利安投票的夜晚,想起他接到海伯利安叫醒电话的清晨,想起曾经一起野外执行任务每次醒来时他枕着的那个肩膀。
时隔多年重新见到曾经喜欢过的人并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能牵扯出更加刻骨铭心的回忆。
表演持续了二十五分钟,利维坦降落,舱门打开,海伯利安帅气地跳下来,对着狂热呼喊的群众敬了个军礼,肩章上的三颗金星闪亮。
他看不到昆特在人群的哪里,但他清楚,他一定正在注视着他。
整个授勋仪式结束后海伯利安被同僚们拉去喝酒,七位上等将军全都是人精,除了远在前线的米娅和威廉姆斯之外,其余四人联合起来灌了海伯利安一晚上。
毕竟是属于自己的特别日子,海伯利安难得放纵了一会,等从深夜宴厅里出来时他整个人都快醉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酒量最好的瓦格纳搀着他,道:“你找人过来接你吧。”
“好。”海伯利安现在还稍微留有一点点清醒的意识,觉得他很可能连飞行器的自动驾驶模式都没法设定了,便趁着这最后的情形打开通讯器。
他点开最上面的那个名字,晕晕乎乎地按下通话键,过了一会儿对方接通:“喂,海伯利安?”
海伯利安听着这声音不像是他家里的任何一位,愣了三秒钟才问道:“你谁啊。”
“我是昆特啊,你给我打的电话都不知道我是谁吗?”对方的声音有些无奈,海伯利安“哦”了一声,他强撑到现在最后的神志终于被酒精淹没了,大着舌头道:“那什么,老婆,过来接我一下吧,我喝多了。”
“老婆,谁啊?”瓦格纳立刻警觉地竖起了耳朵。
“昆特啊。”海伯利安开始胡说:“我们俩二十年前就好上了!这事儿我给你一个人说,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你胡说什么!”昆特把他的疯言醉语听得一清二楚,又羞又燥,直想挂了他电话,但到底还是舍不得把喝醉的海伯利安扔在外面,只得深吸口气轻声问道:“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我在路边上坐着呢。”海伯利安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到底在哪儿,最后还是瓦格纳从他手里抢过电话,报上地名。
昆特匆忙赶来时海伯利安正拽着瓦格纳说他的情史:“我们俩当时感情可好了,当初在瓦伦星考核的时候我还看过他洗澡呢。”
“……”昆特:“你偷看我洗澡?什么时候?”
瓦格纳看到昆特就像见了救星一样把海伯利安塞给他:“可算来了,快把这人弄走,我之前怎么从来不知道他这么能胡扯?”
“他现在脑子不清醒,瞎说的话将军您别放在心上。”昆特笑着谢过瓦格纳,转身脸色瞬间就阴沉下去,揪着海伯利安衣领厉声质问:“你什么时候偷看的我洗澡?”
海伯利安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下也敏锐察觉到了冲天的杀气,优秀的应激能力让他毫不犹豫地两眼一闭,往昆特怀里一倒,睡了。
昆特深呼吸两下,让凉爽的空气去平息心中的怒火,他在瓦格纳的帮助下把海伯利安架到飞行器上,再一次谢过这里还清醒的另一位上将。
瓦格纳摆摆手:“不用谢,快带他回去吧。”
海伯利安半路上又醒了,他闭着眼抽了抽鼻子,也不知怎么在昆特带着隔绝闭环的情况下嗅出了他的味道,伸着手非要抱他。
昆特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清醒的海伯利安还会时刻顾忌着他的感受,但醉鬼海伯利安只管自己爽不爽,他两只胳膊紧紧揽着昆特,脑袋埋在他怀里,直到鼻畔全都充斥着青柠的气息,才心满意足地拱了拱。
昆特手轻轻放在他脑袋上,揉了揉他铂金色的短发,海伯利安湿热的呼吸隔着一层衬衫隐约打在皮肤上,昆特小声道:“有些事咱俩说说也就罢了,你当着别人的面瞎说什么。不行,我得把这个便宜给讨回来。”
海伯利安……海伯利安的一双“音频处理器”被酒泡坏了,压根不知他他在说什么。
到达海伯利安的房子,昆特遇到了今晚最大的难题——他一个人要怎么把海伯利安弄进屋里去?
Alpha比他想象的还要重,更别说海伯利安现在毫无神志自己都不会动,拖着神志不清的Alpha下飞行器,昆特感觉自己仿佛正拽着一袋子二百斤的面粉艰难行走。
好不容易到了门口,海伯利安不肯睁眼门禁的虹膜识别根本无法使用,昆特想方设法掰着他的手想录入指纹,海伯利安非得变着法跟他对着干,死抱着他不撒手。
“你听话一点好不好,不开门的话我们晚上去哪儿啊。”昆特好声好气地给他说。海伯利安听不见听不懂不想听,总而言之就一个意思:我不!
气的昆特简直想立刻把他扔在门口不管了让他自生自灭。
昆特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站在门前,把自己的眼睛对准识别器。
滴的一声轻响,绿色指示灯亮起,门开了。
昆特一愣,千丝万绪在一瞬间涌过心头,他垂眼怔怔看着海伯利安,半晌,满心复杂地把他拖进去。
尽管昆特已经很小心了,但海伯利安被拖行的时候左腿还是碰到了门框,这一外力刺激让他难得地睁开了眼睛。
虫,遍地都是虫,地上墙上房顶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虫族。
原本失焦的双眼瞬间清醒,海伯利安瞳孔猛地一缩,以绝对的敏捷翻身把毫无察觉的昆特拽住护在怀里。
第24章 虫,虫,虫
暗红色的外骨骼嘎巴作响,不断有新的虫族在吃光血肉之后从同类的尸体里钻出,失去了生命支撑的碎壳噼里啪啦掉在地上,又被爬来的虫踩在足下。
壁灯爆裂,八对翅的巨大飞虫从里面钻出,身上还带有粘液,抖抖翅膀嗡然起飞,一对复眼几乎占据了整个头部,尖细口器足足有二十厘米,能够瞬间穿透人体,绞碎内脏,吸食血液。
海伯利安想要拉着昆特逃跑,却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剧痛从骨髓深处爆发,他只能拼尽全力扯下脖子上的利维坦塞进昆特手中,嘶吼道:“跑!”
黑色恶影虫自房间里所有阴影处滋生,悄无声息地攀附到昆特脖颈后,扭身想要钻进去。
在剧痛和酒精的麻痹作用下,海伯利安浑身上下能动的只有嘴,他猛然一口死死咬住那只虫子,从喉咙深处狂吼:“跑啊!”
虫族铺天盖地地涌上来,爬上他的身体,他用力把昆特往房门外推,直到视线全然黑暗,再也无法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海伯利安!”
不知怎么猛然站起来使劲推他的Alpha像是被人抽走了浑身力气软软倒下,吓蒙了的昆特慌忙去搀扶,却被他沉重的身子压在的下面。
“海伯利安,你怎么了!”
他的脑袋压在昆特肩膀上,毫无声息,昆特颤抖着伸手去探,有一瞬都觉得他没有呼吸了。
“海伯利安!”昆特反复叫着Alpha的名字,艰难地从他身子底下爬出来,把他翻了个身仰面朝上,摸他颈侧的大动脉。
摸到平稳跳动的那瞬昆特的心也跟着猛跳一下,他紧紧攥着手里利维坦的空间钮,银链子上还有流淌的血迹——海伯利安直接一下把链子给扯断了,绷断的地方割破了他的后颈。
他把带血的利维坦放进胸前的口袋里,瘫坐在彻底昏迷的海伯利安身边,过了好一会儿,偷偷抬手抹了下眼睛。
昆特想起海伯利安歇斯底里的吼叫,心里不住恐慌。
——刚才你看到了什么?
海伯利安家里很干净,地上一尘不染,壁灯散发着柔软的光,墙上贴着他们曾经一起选购的壁纸,邱奇闻声赶来,认出了昆特和海伯利安,两眼闪亮了一下:“欢迎回家,两位主人。”
昆特让邱奇去拿治疗器。治愈了海伯利安后颈的割痕,昆特重新站起来,把他拖去卧室。
一直把海伯利安安顿到床上,昆特才终于有时间松了口气,明明是凉爽的春夜,他浑身上下却已经被汗湿透了。
海伯利安正在昏迷,昆特无从得知刚才他到底看到了怎样的画面。把治疗器调整为诊断模式,直到显示为“醉酒”的结果出来,昆特才终于松了口气。
“你吓死我了。”他跪坐在床边,两手放在床沿上,注视着双目紧闭的海伯利安:“你说你这一晚上吓了我多少次了?”
海伯利安眉峰无意识地皱着,昆特伸手为他抚平,猛然想起海伯利安刚才咬了他后颈腺体所在的地方,如果不是带着防咬合项圈,他可能就已经被海伯利安标记了。
月上梢头,狂跳的心逐渐平稳下来,昆特疲惫地趴在床边,想了想,拉过海伯利安的一只手枕在脑袋下,闭上双眼。
靠的很近的两个人会做相同的梦么?
再被剧痛和黑暗卷席了所有意识之后,不知过了多久,海伯利安眼前明亮起来。年轻的昆特正坐在他身边,两人面前的悬浮屏幕上正显示着机甲的线路模型,他手里夹着一支笔,歪着脑袋看他,眼神清澈:“怎么了?”
“没事,走了一下神,不好意思。”海伯利安听到他这样说。
他花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
这是他到达Omega学院的第四周,择优计划和π计划合作了第一次课业交流,把AO们分组合作完成项目,昆特分到了和汉森尔顿一组,抽到的题目是如何尽可能的提高机甲武器系统和驾驶员操作的协调度。
想要完成这个课题就必须分析不同操作和武器使用的匹配度和设计动作,昆特办起事来非常靠谱,和汉森尔顿合作的很好,两人一人负责数据分析一人负责机甲试验。数据分析速度要比机甲试验快很多,通常汉森尔顿一天做十二个小时的操作昆特三个小时就分析完了。
于是汉森尔顿叫来了海伯利安帮忙,反正他这好友也巴不得能这样,海伯利安和另一个Omega的课题是军事战术和管理学的结合,任务比他们要轻松的多,于是便答应了。
“这里加一个二号推进器短暂喷气能取消发射的后摇,但相应对操作的要求也要更高。”昆特按下激光笔在屏幕上画了个圈:“能试一试吗?”
“可以,这动作我和汉森都可以做。”海伯利安起身招呼远远坐在窗边的汉森尔顿,见他正伸着头往窗外瞅,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什么呢。”
窗外的少年棕发微卷,眼睛像是上好的祖母绿,灵动又漂亮,正和同伴趴在走廊栏杆上聊天,笑起来很开朗明艳,汉森尔顿一手抵在唇边,道:“那个Omega是昆特的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