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沙雕老板(11)
顾淮之笑:“适合你的好东西。”
赵素衣顿时无视了宣宣,任她叫嚣。他心里美得冒泡,同手同脚地离开书店。走了没多远,一眼就看见停车场里的那辆加长型SUV,在一众小轿车里头简直是鹤立鸡群。高调奢华,十分惹眼。
顾淮之立在车子旁边。他穿了件黑色的衬衫,长袖稍向上挽,露出白净的手腕。脖子上还系了条藏青色领带,风一吹,领带便轻轻动着。
赵素衣觉得顾淮之这个人都在发光,眼神放在他身上,就再也移不开了。
顾淮之见赵素衣过来,右手挂掉了电话。他对他笑,把左臂紧抱的盒子递过去:“你肯定喜欢的。”
盒子被包装得严严实实,上头还绑了个粉红色的蝴蝶结,骚气得很。
赵素衣如聆圣旨,赶紧接了:“哎呦,还挺沉的。”他瞧了瞧顾淮之的车,“你从面包店开了一法棍出来?阿宣说你今天有事不来上班了,还打扮得花枝招展,这是准备去哪潇洒?”
“去拿我爸买的一幅画。”顾淮之说,“我爸这个人,岁数越大,脑子就越糊涂。前一阵市里举办了个画展,我爸也去了。他也鉴赏不出个一二三,看啥都说妙极,有意境。那画画的人也是个傻子,以为我爸是真心欣赏,要送他一幅。我爸觉得不好意思,付钱买了,还跟人约好今天去取。”
“昨儿我爸半夜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今天他开会没空,家里就我一个比较闲的人,让我去给他拿。”
赵素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吧,我爸说要请我下馆子。”顾淮之装模作样地叹气,“真是不好意思,今晚我这孝子要与老父共进晚餐,不能和赵老板一起吃泡面了。”
赵素衣满脸关切:“不用不好意思,你若是想,我可以今晚泡好,给你留着明早享用。”
顾淮之看了眼表,开门上车:“不劳赵老板大驾,我呀,现在赶时间。”他坐在车上,放下一半窗户,对赵素衣招招手,眉眼间笑意盈然,“老板,回见。”
说着,顾淮之发动车子,耀武扬威地走了。
赵素衣独自在停车场里站了会,见顾淮之走得远了,这才回书店里去。
宣宣看赵素衣抱了个分量不轻的盒子进门,从椅子上跳下来,忙问:“什么东西?还里三层,外三层,包得这么严实?”
“不知道,淮之没说。”赵素衣将盒子仔细地放在桌上,找了把剪子拆包装,“他说这东西我肯定喜欢。”
宣宣歪着头:“莫不是顾淮之的个人私密写真集?”
赵素衣拆包装的动作一停:“你小小年纪,怎么满脑子马赛克画面?”
“我觉得你这老色棍就对他的个人写真感兴趣。”宣宣顿了一下,“你干脆也别藏着掖着了,什么前因后果的就都跟他交代了吧。”
“交代什么?”赵素衣低下头,又开始拆包装,“淮之啊,他上辈子过了黄泉,现在早就不知道我是哪个了。”
宣宣静默片刻,她抬起目光看着站在身前的赵素衣,认真地说:“重来一遍,神君,你不累吗?”
赵素衣继续扯纸盒子的包装,头也不抬,笑着答:“随缘吧。”
“噫。”宣宣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
“你这未成年的小孩子懂个屁。”赵素衣拆开几层厚厚的包装纸,嫌弃地看了宣宣几眼,“我拆我心肝儿给我的礼物,你在这儿巴巴地等什么?快滚!”
“我今年都快两千岁了,可不是小孩,有什么不知道?”宣宣问,“对了,今天你心肝儿出门,你怎么不跟着去?”
“瞧瞧,无知了吧。这叫距离产生美,适当保持距离有助于增进我们之间的感情。”说完,赵素衣掀开了盒子。
盒子里面放了套“猛王牌老年款防秃”大礼包,里面洗发露护发素等等一应俱全。顺便赠了两瓶生发膏,特别标注适合六十岁以上人群使用。商标是个头发乌黑浓密的中年男子,脸上带着露出八颗白牙的标准笑容。
洗发露瓶子的商标边上还贴了张便签,上面钢笔字迹工整:“老板,你使用这款产品之后,也会露出这样自信的笑容。”
宣宣附和:“老板,你看这商标上画的帅哥笑得多自信。”
赵姓高龄人士把盒子盖好,下意识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转头瞪了宣宣一眼:“笑笑笑,你看他回来我怎么收拾他!”
宣宣丝毫情面也不给赵素衣留,张嘴就是一刀:“得了吧老板,你就雷声大雨点小,还能怎么收拾?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你又睡不到他,顶多就扣工资,人家顾二少爷也不稀罕你那几个臭钱。”
赵素衣:“......”
与此同时,顾淮之来到了跨江大桥。周末的清晨,大桥上过往的车辆并不很多,道路上可以说是空旷。车内顺序播放上个世纪的怀旧金曲,都是他爸“老干部”顾卿的心头好。
顾淮之听着耳边那首甜腻腻的《粉红色的回忆》,不知为何,想起自己在老年防秃大礼盒上系的粉红蝴蝶结。他脑补了一下赵素衣打开盒子时的表情,或撇嘴,或皱眉,总之不会太高兴。
顾淮之心情大好,甚至有些想笑。依照赵素衣抠抠嗖嗖的小气劲儿,大不了就是被扣工资。
顾淮之正胡思乱想,一辆公交车突然出现在视野之中,逆行冲他开了过来。它的车速很快,明显是超速了。
顾淮之也是超速行驶。他往左想让开公交车。但这一瞬间,公交车又突然消失在他眼前,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而他正高速撞向大桥的护栏。
桥下的江水在朝阳下泛起粼粼金波。
顾淮之来不及多想,控制着车子向右,转弯的同时踩下刹车,整个车重心前移,以前轮为轴漂移了一百八十度。车尾撞到护栏上,被碰出个坑,刮掉了大片车漆。
后面的车主见状猛踩一脚刹车,探出头,皱着眉才要开骂。但一看那贵气嚣张的车标,气焰先矮了半截,把到嘴的脏字咽了回去。可他又不甘心,虚张声势地对顾淮之嚷了句:“你会不会开车!”
顾淮之一肚子闷气,他没搭理那车主,把车停在应急车道上,点了根“孟婆牌香烟”压惊。
他刚才清楚看见了一辆逆行的公交车,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真是大白天见鬼。
顾淮之连抽了四五根“孟婆牌”,心情才缓和下来,重新上路了。跨江大桥限速90,经这一出,顾淮之也老实了,慢慢悠悠地往目的地走。
九点左右,顾淮之来到了某小区里面。他按照顾卿所说的地址,找到了作画者的家。
作画者名叫慕蟾宫,是画坛近来崛起的新秀,风头正劲。
顾淮之按下门铃,可视对讲机里传出少女脆生生的嗓音:“谁呀?有什么事情吗?”
“我来取顾卿先生定的画。”
“哦。”少女回答地有些犹豫,似乎在想顾卿是谁。几秒钟后,她笑了一声,从屋里打开门,“进来吧。”
少女样貌清秀,小圆脸,大眼睛,笑起来颊边露出对酒窝。她坐在轮椅上,双腿处盖了层厚厚的白绒毯子,很明显不良于行。
少女伸手对顾淮之比了个“嘘”的手势,悄悄说:“阿慕在画画。”顾淮之瞧她样子可爱,学着她的样子也比划一下,小声回答:“知道啦。”
顾淮之跟在少女身后进了屋子。宽阔的客厅里摆放了台留声机,循环播放着一首老派的英文歌,调子平和舒缓。
墙上还挂着一幅画。整个画面荒诞怪异,黑色的江水、灰色的树、红色的月亮,赤脚的小男孩站在银白沙滩,弯腰摸着一尾豚鱼的头。
顾淮之注意到画中的那尾豚鱼,是没有见过的种类。他走近去观察,发觉它通体白色,长着张圆滚滚的脸,微张着嘴巴,好像是在笑的样子,憨态可掬。
“那是白暨豚,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传说中长江的江神,洞庭龙君的小女儿。关于它的记载最早是出现在《尔雅》,名为“鱀”。而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视线里是在2004年,一头白暨豚搁浅而死。现在大概灭绝了。”
顾淮之转头朝说话声传来的方向看,发现一位青年男子正向自己走来。他对顾淮之笑,伸手递出一张名片:“我是慕蟾宫,来取顾卿先生定的那幅画吗?您贵姓?”
“是来取画。”顾淮之双手接过名片,寒暄一句,“免贵姓顾,顾淮之。”
“原来是小顾先生。”慕蟾宫侧目看向身侧的少女,柔声说,“秋练,帮我把画拿来吧。”
被唤做“秋练”的少女“哎”了声,她自己控制轮椅方向,拐进了画室。很快,就抱了一幅装裱好的画出来。她天生一副笑脸,说起话来嘴角不自觉往上弯:“你的画,小顾先生。”
“谢谢。”顾淮之拿过画,发现上面画了个在海边划船的红衣女人。他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这画哪里好,不禁想,“顾卿这个败家老头,买的这是什么糟心东西?”
慕蟾宫问:“小顾先生可是看出来什么?”
顾淮之连连点头,口是心非:“妙极,好意境。”
慕蟾宫笑:“顾卿先生也是这么说的。”
顾淮之心里小小埋怨了下他那胸无点墨的爹,没遗传给自己些许艺术细胞,浑身的艺术细菌。鉴赏能力为零,全靠瞎掰,父子俩全熊一块去了。
顾淮之不太好意思和慕蟾宫对视,也不敢在这多待下去了,生怕暴露自己是个草包,堕了他老顾家的名声。他心里想走为上策,尬笑两声:“是吗?巧了么这不是......那个,要是没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
少女对他挥挥手,热情道:“小顾先生,有空就来玩呀。”
顾淮之看着她的笑容,心情也随之舒畅许多,也对她挥挥手:“有空一定来。”
等顾淮之走后,慕蟾宫猛地拉开厚厚的落地窗帘,阳光从窗户外高楼大厦的缝隙里照了进来,刺得人睁不开眼。
此时,挂在客厅的那幅画上下摆动起来,木质的画框一下一下撞着墙。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画里面钻出。
“呼”地一声,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今生前世的狗血故事
☆、浪游者的夜歌(2)
顾淮之载着画回到家中,院子里顾浣衫甚为悠闲,做起了佣人的活,拿根水管子正浇花。近来天气炎热,顾卿种的那些俗艳花,都被毒辣阳光晒得四仰八叉,一副命不久矣的可怜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