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婚姻(69)

很快，CAYMAN就把雪月抱了过来。
展鸿宇看到自己的孩子，下意识就要站起来抱抱对方，在没有得到吩咐之前，CAYMAN不敢轻举妄动，他求助似的看向了凌寒柏。
“把孩子给他。”凌寒柏选择了相信展鸿宇。
展鸿宇小心翼翼地将雪月抱在了怀中，对方的眼睛泛着淡金色，那是凌寒柏的遗传。
“之前你都一直黑着一张脸，现在总该笑笑了吧？”凌寒柏走过来，俯身和展鸿宇一道逗弄起了孩子。
孩子的确可以让一个成年人坚硬如铁的心变得些许温柔，但是满腔的愁绪却让展鸿宇依旧心事重重。
实际上，他有些责怪正是自己在对待凌寒柏时充满了软弱与妥协，才会让LINK以身犯险，暴露身份。
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应该是志同道合的LINK，而不应该是镇反指挥部的长官。
“有什么好笑的。”展鸿宇没好气地说道。
凌寒柏的手又顺势揽住了对方的肩：“拍张全家福吧。你也不希望以后孩子看到照片上一脸不高兴的你吧。”
拍完婚纱照又拍全家福，凌寒柏这种突如其来的行为让展鸿宇的心里难免多了些疑惑。
他抬头看了眼依旧微笑着的凌寒柏，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对方的笑容中充满了虚伪。
两人的目光撞到一起，凌寒柏好想读懂了展鸿宇对自己无声的质问，他撇了撇嘴，仍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摄影师这时候已经又调整好了机器，他看着这并不算和谐的一家三口，欲言又止。
凌寒柏拉了张椅子让展鸿宇坐下，自己则站到了对方和孩子的身后。
展鸿宇觉得有些不太自在，他下意识地不想看镜头，可最后还是缓缓抬起了头。
“展先生，请笑一笑。”摄影师当然希望自己的每一张作品都能达到最好的水准，如果展鸿宇还是板着一张脸，很显然这张全家福看上去将会有些不伦不类。
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展鸿宇怀中的孩子忽然发出了一阵咯咯的笑声，这清脆的笑声暂时冲淡了展鸿宇满腹的愁绪。
他缓缓牵起唇角，抬起头直视向了镜头，也就是在这一刻，摄影师飞快地按下了快门。

“不错。”看着冲洗出来的照片，凌寒柏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画面上展鸿宇的笑容显得有些勉强，但是总比之前好多了。
戏演完了，展鸿宇的心中泛起一阵失落，CAYMAN已经将孩子从他手中抱走，而那根电子项圈也再次回到了他的脖子上。
“你要不要挑一下咱们的结婚照？”凌寒柏将一叠照片扔到了展鸿宇的面前。
“我不明白你做这种事的意义。”展鸿宇用自己的方式拒绝了对方。
凌寒柏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他轻轻地叹了一声，面上却是十分释然。
“做什么事一定要有意义吗？如果我说我想给咱们留点纪念，算不算你想要的意义呢？”
“纪念？我和你之间发生的一切，真的值得纪念吗？还是说，你不过是想留下你作为胜利者的纪念？”
展鸿宇想到自己身为雪月的父亲，却连多抱对方一分钟的资格也没有，内心的沮丧可想而知。
“鸿宇哥哥，我们两人之间真的有胜利者吗？”
这一声疑问，展鸿宇也难以回答。倒是凌寒柏在发出这句疑问之后，很快轻轻地摇了摇头，有些话不必多说，他们都不是蠢人，又怎么会不知道答案。


D.C4099年。
平权革命被镇压的第十一年，平权战火在特星上重燃。
军政府身份煊赫的陆军上将凌寒柏与他的伴侣展鸿宇在自己的新家里一起度过了一个沉闷的新年。
三天之后，凌寒柏在自己的办公室内签署了一道密令。
这道密令绕过了方其正，直接传达到了他的警卫处。
“将军大人，您这是要？”凌寒柏的警卫官对这道突如其来的密令感到有些手足无措，按照规定，他们一般不会负责对上司OMEGA的押送。
“我的OMEGA身体不太好，他可离不开我。”凌寒柏很少抽烟，但是今天他却出人意料地为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
凌寒柏喷出一口烟丝，冷冷看了眼警卫官：“当然，现在战势这么紧张的情况下，我把自己的伴侣和孩子带在身边的确有诸多不妥。所以我才需要你们低调行事，不要让人把这件事给我宣扬出去了。”
“可是，我们没有押送OMEGA的经验，更何况您的伴侣可是5S级的人物。”警卫官有些苦恼地皱起了眉。
凌寒柏嗤笑了一声，将烟头随手摁灭在了烟灰缸里。
“5S级的又如何？强制保护法下，他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我不会让你们为难的，不必对他太客气，我允许你们对他全程强制约束，禁止他与任何人交流。”
高层ALPHA这种对待伴侣的态度，实在令人不敢恭维。警卫官额头渗出了一丝汗水，如果押送的途中一旦有什么闪失，很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大麻烦。
“那您的意思是这件事要绝对保密？”警卫官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的。”凌寒柏的言语斩钉截铁，“不许向任何人泄露这件事，包括总督大人手下的防卫安全局。”
“不过最近防卫安全局的人主导了全城的戒严，恐怕有些难办。”
“如果他们执意要拦截，我允许你们开枪击毙任何阻碍者，一切后果由我承担。我身为堂堂陆军上将，镇反指挥部的副总指挥难道这点权力也没有？！”
凌寒柏不屑地哼了一声，取下自己腰间的帝国军刀放到桌上，他即将奔赴前线充当司令长官，而这柄军刀在战场上将代替权杖展示他的威严。
帝国军刀象征着军政府中将军级别人物特有的权势与荣耀，它不同于权杖更多在于某种虚荣的装饰性，甚至可以代替法律处死战场上一切违抗将令之人。
警卫官看到凌寒柏居然取出了军刀，心里也自然明白对方要将展鸿宇带去前线的信念是多么坚定。


新年过后，展鸿宇破天荒地提出了想见见自己妹妹的请求。
凌寒柏没有答复他，只是让他安心等待，可是在帝国内部情势混乱的局面之下，展鸿宇如何能安心？
这几天凌寒柏都没有再碰过他，展鸿宇隐隐嗅到了空气中那奇怪的气氛，最近，他甚至连观看新闻的权力也被剥夺了，只能整天待在房间里发呆。
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或者说，已经有大事在发生了？
对于外界的变化，展鸿宇无法得知，但是他却相信，面对渺如沧海一粟的人类，历史的车轮总会按时到来，碾压掉一切试图挡道的障碍物。
人类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理应不断进步，不断开化，自由、公平、正义、仁爱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最终追求，方其正倒行逆施的统治只会坠落于历史的尘埃之中，遗臭万年！
即便自己活着看不到那一天，但是一想到独裁者的必然下场，展鸿宇的唇边就缓缓扬起了一抹微笑。
直到今日，展鸿宇仍对自己的选择无怨无悔。
而且他也相信，即便自己不是OMEGA，他也依旧会站出来反抗这不公平的一切，身而为人，怎能无所担当？
不过一想到曾经意气风发，正直善良的凌寒柏因为自己而堕落成独裁者的帮凶，他的心中也不免充满了遗憾与愧疚。
“寒柏啊……”不知是出于对凌寒柏的失望，还是出于对自己不能拯救对方的失落，展鸿宇捂住脸，轻轻地叫出了那个令他难过的名字。
指节修长有力的双手重重捂住自己的脸，这一刻，展鸿宇只想在自己的世界里卸下坚强。

“展鸿宇，你不是想去见见你妹妹吗？现在就动身吧。”
凌寒柏打开门的时候，并没有预料到自己会看到展鸿宇捂住脸蜷缩在椅子上那副颓唐的身形。
他微微一惊，在看着展鸿宇缓缓坐起身之前，居然再没有说一句话，而他身为的警卫官已经跃跃欲试了。
“将军大人，我们可以请展先生动身了吗？”年轻的警卫官并不明白凌寒柏与展鸿宇之间那段纠结的感情，他只以为这是个为将军效劳的机会。
展鸿宇也没想到凌寒柏会突然带人闯进来，对方的身后，站着自己并不熟悉的军警。
“都快午夜了，你确定现在带我去见我妹妹？”短暂的沮丧之后，展鸿宇的手在放下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
凌寒柏深深地看着展鸿宇那双波澜不惊的眼，他的目光略缓，随后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即便知道对方是在骗自己，展鸿宇也不想揭穿，他从容不迫地站了起来，就像他第一天来到这个家时那样，微微笑着走向了凌寒柏。
“那好，走吧。”
“展先生，今天将由我们负责您的安全。”
取代了之前的监护者，出现在展鸿宇面前的是他从未见过的警卫军官。
凌寒柏抬手阻止了属下，他走近展鸿宇，动手替对方解开了那根指纹加密的电子项圈。
“乖乖听话，别让我手下人难做，鸿宇哥哥。”凌寒柏笑着替展鸿宇理整着衣领，亲昵地宛如一对热恋的爱人。
“还要我怎么听话？”展鸿宇笑着叹了口气，他歪着脑袋，满脸都是无奈。
凌寒柏眉间轻舒，突然当着属下的面吻住了展鸿宇的双唇，展鸿宇原本想要推开他，但是最后却下意识地与对方缠吻在了一起。
绵长的吻里，到底有多少爱，又有多少恨，旁人永远看不清。
最后凌寒柏松开了展鸿宇，深吸了一口气，他扯了扯自己的领带，目光却不曾离开展鸿宇一刻。
“带他走。”
这三个字就是警卫官行动的命令，凌寒柏离开之后，军警们立即拥上来围住了目送着凌寒柏离去的展鸿宇。
看到他们带来的束具，展鸿宇的脸上下意识地流露出了厌恶之色，以至于他俊挺的眉宇也因此微微皱了起来。
深邃的目光越过人群，再也没看见那个青年的背影。

大约十分钟之后，一具安静的人形束缚袋被几名军警小心地抬出了凌寒柏的卧室。
凌寒柏此时已经在车上静静等候了，警卫官快步走到车窗边，恭敬地报告道：“将军大人，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将展先生约束好了。”
凌寒柏垂着眼，脑海里一片恍然，半晌他才抬起头，打开了车门。
“我去看看。”凌寒柏走出汽车，在警卫官的指引下走向了停在院子中央那辆载着展鸿宇的防暴装甲车。
刚才还与自己亲吻的男人此时正安静地躺在车厢后的约束床上，黑色的皮革束缚袋将对方脖子以下的身体全部包裹了进去，三指宽的束带一根根地缠绕其上，有效地将展鸿宇的行动能力完全限制，黑色的头套链接着束缚袋的脖颈处被一根项圈锁住，紧紧地绷附在展鸿宇的面上。
凌寒柏知道展鸿宇现在什么意识也没有了，因为对方不仅被剥夺了五感，更被提前使用了强效的镇静剂。
“他没有反抗吧？”凌寒柏伸手抚摸着展鸿宇被隐藏在黑色皮革下的面容，对方的五官俊朗深刻，是他最爱的容颜。
“展先生很配合。虽然他可能想说些什么，但是在为他注射镇静剂之前，他也没有提出任何要求。”警卫官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