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婚姻(77)
方其正虽然丧失了力气,可是他却没有失去意识,他软绵绵地被人摆弄着,内心满是自嘲与愤恨。
脚镣和手铐很快再度束缚住了方其正的手足,他们不会给这个危险的男人任何机会。
接着,许延为方其正取出了黏性牙套,并解除了对方视觉的屏蔽。
隔绝药水褪去的一瞬间,许延吃惊地看到了这个男人眼底那抹傲慢的色彩。
“审判会?谁给你们资格审判我这个帝国总督?”方其正沙哑地笑了起来,他的咽喉因为鼻饲插管而受伤。
许延面色微微一变,随即拿出了准备好的口塞,他们并不准备让对方在审判席之外有太多发表谬论的机会。
“在达到法院之前,请您保持安静。”
许延掐开方其正的嘴,方其正在看到口塞的那一刻就瞪大了双眼,虽然他全身都被捆绑着,可是那股ALPHA的强气场依旧令人心惊胆战。
许延避开了对方极具攻击性的目光,在属下的帮助下将这颗球型口塞强行塞入了方其正的口中,很快就有人拿来一副皮革面罩替方其正绑在了脑后,彻底遮住了他的口鼻以及下巴。
虽然双手被磁性金属拷绑在身后,锃亮的军靴也被脚链所缠绕,不过脸上那副皮革面罩依旧最大程度保持了方其正的体面。
镇静剂的效用已经过去,方其正站直身体,他被拷在背后的双腕往外重重一挣,丝毫没有任何作用,察觉到他动作的法警立即上前抓住了他的双臂。
“走吧,总督大人。”许延打开了牢门,比出一个请的姿势。
方其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双肩一拧,抓住他的两名法警竟是被甩开了手。
镣铐拖曳在地上发出了一阵哗啦啦的声音,方其正的步伐受到脚镣的限制,只能缓慢行走,他一边走,一边不时看一眼走廊两边禁锁的金属门,在门后,也不知关着他的哪些追随者。这帮人中,还不知有多少会把罪责都推到自己身上,不过也无所谓了。成王败寇,自古便是这么个道理。
最高法院的门口早就等满了各路记者和前来看热闹的人,军警们竭力维持着秩序,禁止人们靠近一会儿方其正要步入法院的通道。
先行进入法院的是负责此次审判的法官,以及被允许前来旁听的新政府官员以及民主人士。
这是一次不公开审判,所以普通民众没有资格旁听的资格,此次审判也不会直播。
虽然审判不会直播,但是法院却为民众们提供了一些乐子,原本可以被通过秘密通道押入的罪犯,将从大门押入,所有人都可以看到这些战犯们狼狈的画面。
当一辆辆黑色的防暴押送车达到现场之后,人群中顿时发出了一阵嘘声,他们知道这是镇压平权党,挑起长达十年平权革命战争的战犯们被押来了。
方其正是第一个被押下车的,这位暴君并没有如人们想象得那样愤怒激动,他不改往日的傲慢,高高地昂着头,尽管他不想保持安静,他甚至想斥责那些胆敢讥嘲自己的愚民,可是他面上的口罩和嘴里的口塞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以至于这位暴君只能安静地被法警们押着走上了台阶。
展娉婷也站在人群之中,她面色冷漠地看着方其正被带入了法院,随后将目光落在了第三名被带入法院的战犯身上。
曾经身为帝国上将,镇反指挥部副总指挥的凌寒柏注定也逃脱不了这场审判。
在看到凌寒柏的那一刹,展娉婷的心情无疑是复杂的,尽管她听说了凌寒柏被捕时就受伤的事情,可是却没想到对方会伤得这么重。对方虽然依旧穿着帝国上将那身笔挺的军服,可是却不复往日的风采,他的双脚似乎完全使不上力了,全靠扶着他的法警被拖曳着一步步往前挪动。
和方其正一样,为了阻止这些前任政府高官说出一些煽动人心的话,凌寒柏脸上也戴了一副黑色的皮革面罩。
不过身负重伤的他垂着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看起来这位最年轻的帝国上将似乎知道死期到了,他表现得比自己的主子还要害怕呢。”
“这些可恶的极端ALPHA,现在他们终于害怕了!当初压迫OMEGA和我们BETA的时候又在做什么?”
“这帮混账,他们认为OMEGA是繁育工具,而我们则是他们的生产工具!新政府承诺会提高BETA的地位,达成ABO六性平权,早就该这样了。不然我可真想移民到隔壁星系去。说起来独裁政府被推翻,移民应该也被开放了吧?”
“先别说其他的,我们来猜一猜这帮子前政府的高官显贵会被判处哪种死刑吧?枪决太便宜了他们了,注射死刑更是过于仁慈,一点也不适合这帮畜牲。嘿,我倒希望是绞刑,那样就可以看他们慢慢断气了。”
人们议论纷纷,这些声音里充满了嘲讽与调侃,老百姓从来不会忘记给自己枯燥乏味的生活找点乐子。
展聘婷来这里之前,已经想过自己会以怎样的心情面对沦为战犯的凌寒柏。
高兴、愤怒、欣慰、这些情感她都臆想过,然而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平静。
凌寒柏做错了许多事,也伤害了许多人,他已经得到了惩罚,甚至他将为他的罪责付出生命的代价。
或许这样就够了吧。展聘婷转过了身,她忽然觉得什么都没有了意义,她的爱人还躺在床上,就算这些战犯全被处死,也不能换给她一个健康的爱人。
此时,傅云深正端坐在最高法院的贵宾旁听席上。
身为新政府的大总统,他原本不必参与这样一场形式上的审判,但是他的身份除了是总统之外,也是平权革命的发起人,更是受到强制保护法迫害的受害者。
他希望亲自见证方其正被打下神坛的模样。
一干人犯很快被陆续带了进来,他们身上的手铐和脚镣依旧没有被解开,不过面上的口罩和口塞总算被取了下来。
瞥见虚弱不堪的凌寒柏,方其正轻蔑地笑了笑,对方背叛了自己,却依旧落得要被审判的下场,真是可悲又可笑。
然后,方其正抬起头,他看到了傅云深,那个他想杀却没能杀死的爱人。
两人目光交接,周围的嘈杂也随之变得安静,方其正冷冷地盯着对方,最后转开了眼。
主持审判的大法官宣布开庭,例行了基本的庭审程序之后,检控官随即开始陈述对前政府官员们的控状。
方其正百无聊赖地听着检控官阅读着长达十几页的控状,神态始终轻蔑而傲然。
“根据检控官的陈述,方其正,你是否认罪?”大法官推了推眼镜,看向了他。
“我是帝国政府的最高领导者,你们这帮叛党无权审判我!我也无罪可认!”方其正朗声抗议道。
方其正的话音一落,旁听席中立即有人发出了不满的嘲笑声,这个暴君以为他的帝国政府还存在吗?
傅云深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似乎早就知道方其正会这样回答,随即轻轻地笑了笑。
拒不认罪的方其正因为其恶劣的态度被法警强行拖了下去,毕竟这场形式上的审判还得继续下去。
第三名被审判的战犯是凌寒柏,一开始法官叫到他名字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关于凌寒柏的控状也是厚厚一叠,检控官发言完毕之后,法官例行询问他是否愿意认罪。
凌寒柏被法警架着站了起来,他下意识地往后面的旁听席看了一眼,似乎在寻找谁的身影,但是很快,他的眼里就多了一丝失望。
“……法官大人,我认罪。”凌寒柏垂下了眼。
“妈的,凌寒柏你这个没出息的!在这帮OMEGA面前认什么罪啊!”
旁边一名一同接受审判的军政府中将顿时骂出了声,法警赶紧上前将他摁在了椅子上用口球塞住了对方还想继续骂下去的嘴。
当然不是所有的受审战犯都像这位中将这样这么暴躁,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实际上早已经心灰意冷,不再认为会有任何转机。
毕竟,他们曾经以为至高无上的总督大人也和他们站在了同样的审判台上,接受同样的制裁。
展鸿宇没有去参加早已定下了结局的审判,他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审阅刚送到手的战犯死刑通知单。
死刑确认书已经制作好了,身为审判委员会的常务委员之一,每一张确认书都要经过他们的审核,并签下大名,最终才会生效。
确认书上写着每个人所犯的罪行,死刑的执行方式以及执行时间。
——犯人凌寒柏叛国罪战争罪屠杀罪成立,判处斩首死刑,公开行刑,行刑时间D.C4099年12月23日。
属于凌寒柏的死刑确认书上,其他几名委员已经签字表示同意,很快,这张确认书就会送到凌寒柏的手中,让他签字确认,然后留作存档,以示后人。
虽然在审判委员会对这些战犯的处置会议上,展鸿宇提出自己能够安然来到临城,全仗凌寒柏相救,但是因为对方追随方其正期间,以及战争后期屠杀了大量的平权党人或是平权党同情者,委员会一致认定凌寒柏对自己伴侣的救助并不足以为他减轻刑法。
展鸿宇只能尊重委员会的决议,实际上,除此之外,他也的确找不到别的理由再为凌寒柏开脱,就像他曾对凌寒柏说过的那样,对方在身为一名军人之前,首先应该是一个有血有肉有良知的人。
展鸿宇最终拿起了笔,却迟迟无法写下同意执行死刑这几个字以及自己的名字。这份确认书最后肯定会送到凌寒柏的手中,他有些难以想象依凌寒柏的性格,对方看到自己签署的命令之后,不知会是如何的表情,愤怒?悲伤?抑或是后悔甚至是激动得大喊大叫。
他倒是希望凌寒柏最后一刻可以冷静一些,像个男子汉那样接受现实。
就在展鸿宇恍然之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他抬了抬头,审判委员会的特别助理已经走了进来。
“展先生,您签好了吗?犯人已经结束审判都押回看守所了。将要被处以死刑的这十八个人,我们得尽快向他们宣布。毕竟下周就要行刑了。”
这位年轻的助理人员满面微笑,他是奉命来取死刑确认书的。
“马上就好。”展鸿宇微微一愣,他或许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再次看了一眼凌寒柏的死刑确认书,展鸿宇带着复杂的心情签下了同意执行死刑这几个字,并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离开纸张的那一刻,展鸿宇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空虚感,接下来的十多张确认书,他几乎什么也没看,就这样一鼓作气地签了下去。
他甚至想,当初凌寒柏签署那些处决平权党的命令时,是不是也是这么麻木不仁。
这些经由审判委员会所有常委审定的死刑确认书很快送到了关押着这批ALPHA死囚的看守所。
有的牢房里传出了哭声,而有的牢房里则传出了桀骜的大笑。
“方其正先生,您的死刑将于12月21日执行,处决方式:公开斩首。”
负责宣布审判结果的法务官一字一句地将确认书上的信息告知了被暂时从束缚袋中放出来的方其正,当然他们绝对不敢给这位总督大人任何自由,是以方其正的双手仍被紧紧拷在身后,而他的双腿也被脚镣所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