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谁？(13)

　　封扬看了一眼身形虽然矫健，但相比于厉鬼仍然有些笨拙的殷厉，笑着说道：“有机会一起去旅游吧。”
　　“好啊！”殷厉满口答应下来：“其实我来之前，就在非洲看大猫。对了，你喜欢狮子吗？”
　　“我更喜欢美洲豹。”封扬看着个头足有一米九二的殷厉，忍不住捏了捏掌心。很想摸摸对方圆滚滚支棱棱的板寸。
　　殷厉显然不知道封扬的想法。他一边小心翼翼地下山，一边回应封扬的话：“豹子也很好看。有机会我们一起去美洲撸豹子。”
　　封扬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殷厉圆滚滚的脑袋，笑容温润的“唔”了一声。
　　山路难走，等到两人艰难回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家家户户炊烟四起，昏黄的路灯照着村口到村长家的一条土路。殷厉把只剩下3%电量的手机揣进兜里，拽着封扬的胳膊大步往前走。
　　村长家里的铁锅上炖着桃花鸡。是用晒干的桃花花瓣和现杀的大公鸡炖的。味道特别香，是当地的特色菜。桃花鸡的香味顺着铁锅柴火的焖炖一路往外飘，封扬和殷厉几乎是闻着味儿找回来的。
　　除此之外，村长的老婆和儿媳还炖了一条鱼，用田里种的青菜炒了一盘鸡蛋。餐桌上，殷董事长和封建国已经推杯换盏的喝起来，老村长在旁作陪。
　　而殷厉妈妈还有封扬妈妈则带着殷晴还有封飞在厨房里搭把手。用封扬妈妈的话来说，跟老嫂子学一下桃源村的特色菜，回去也好丰富一下封家大酒店的菜谱。
　　封扬一大清早就忙着抓人贩子，履行跟鬼签订的契约。殷厉则是赶飞机赶了大半天，之后又陪着封扬上山埋时光胶囊。两人都没怎么吃饭。早就饿的饥肠辘辘了。此刻再闻到这喷香扑鼻的饭香，立刻就hold不住了。
　　肚子叫的就跟牛蛙打鸣似的。
　　帮忙端菜的殷晴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一直都在观察女儿情绪的邵慧蓉心下一松：能哭能笑就好。
　　封妈妈则没好气的揪住封扬的耳朵一顿数落：“你这孩子，你就说说你有多野。刚高中毕业就敢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还敢自己上山去抓人贩子。这些我都不说了。明知道我跟你爸还有你大哥过来找你，居然跑到山上玩了一整天，到晚上才回来。你说你小子到底长没长心，你是想气死我吗？”
　　“也不想想我跟你爸得有多着急。你受没受伤呀？”
　　封妈妈的个头只有一米六五，就算踮脚也够不到封扬的耳朵。还得封扬自己低下头配合她。
　　“妈，您别生气，我这不是没事么。”封扬笑着安抚封妈妈。他也没想到他跟殷厉居然在山上耽搁那么长时间。还只觉得就说了一会儿话的工夫，连天都黑了。
　　封扬有些新奇的感受着封妈妈的抱怨和体贴。
　　他上辈子家破人亡，就连死去的爸妈大哥都转世投胎好多年。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准确点说是一人一鬼离群索居的生活。偶尔会忘记他的家人还活着，忘记这世上还有人惦记着他。
　　不过今后不会了。
　　封扬低头看着封妈妈，认认真真的保证道：“我会记得跟您和我爸保持联系。以后再也不会让您担心了。”
　　过于温柔怀念的目光看得杨柳微微一愣。她总觉得儿子打从鬼屋里出来后，就不太一样了。
　　站在一旁的邵慧蓉搂着殷晴走过来，冲着封扬说道：“你妈妈说得对。孩子出门，最担心的就是父母。今后你也要好好保护自己，千万别让你爸爸妈妈担心。”
　　说到这里，邵慧蓉拍了拍殷晴的肩膀：“不过这一次，阿姨真的感谢你能冒着生命危险救下晴晴。要是没有你，我们这个家就完了。我们全家人都欠你一条命。”
　　封扬笑着说道：“阿姨您严重了。这种事情，谁发现了都会出手的。”
　　“但只有你发现了。”邵慧蓉死死握住封扬的手：“没有如果，没有假设，就是你救了我们这一家。”
　　邵慧蓉说到激动处，忍不住哭了出来。她一哭，跟在她旁边的殷晴也不由自主的想到之前被人贩子抓住时的绝望惊惶，也跟着哭了出来。
　　封妈妈见状，赶紧上前劝慰：“哎呀，快别哭了。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相信殷小姐经历这一难，以后肯定能逢凶化吉，事事顺遂，万事如意。”
　　殷厉也跟着劝道：“是啊，妈，晴晴，你们就别哭了。这是大喜事，封扬是咱们家的救命恩人，今后我一定会封扬特别特别好。哎，怎么忽然变冷了——”
　　一阵阴风吹过，殷厉搓了搓凉飕飕的胳膊，狐疑说道。
　　而在殷厉看不到的地方，温婉和霍嫣然也站在封扬的身边一个劲儿的哭。她们两个触景伤情，都想到自己的遭遇还有家人了。
　　厉鬼和怨鬼的哭嚎可不怎么好听。唯一可以感受到这一切的封扬十分无奈的堵住了耳朵，暗中暗道：“别再哭了。我答应你们，明天一早就出发，带着摄制组的人去给你们报仇。还有，只要警方通知你们的父母过来认尸，我会想办法让你们见上一面的。”
　　话音刚落，四周忽然挂起的阴风立刻消散。
　　将炖的肉酥骨烂的桃花鸡从铁锅里再盛一碗出来，慈眉善目面容忠厚的村长老婆笑眯眯说道：“山里气候变化大。早晚温差高，你们要是冷了，就回屋多穿两件衣裳，千万别冻着了。”
　　哆哆嗦嗦的殷厉看了一眼没有丝毫感觉的封扬，又看了看同样冷到发抖的其他人，狐疑问道：“你不冷吗？”
　　封扬回过神来，将不知何时自动自觉的覆盖全身的厉鬼魂力撤掉，淡然说道：“冷。你看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封扬说着，将自己的胳膊伸到殷厉面前。
　　殷厉看了一眼，敬佩的道：“那你偶像包袱很重嘛。我一点都没看出来。”


第15章
　　霍嫣然被拐卖的地方叫羊村，距离桃源山往东还有五十公里。而且这五十公里可不是什么盘山大道，而是坑坑洼洼沟沟坎坎的黄泥土路。因为路况不好，开车至少得一个小时。
　　吃过晚饭，封扬带着摄制组成员坐上面包车，准备连夜赶往羊村。随行的还有A市警方派去羊村解救拐卖人口的一队警察。封扬上午跟人贩子打斗的时候，就已经利用厉鬼符篆在三名人贩子身上打下烙印。确保三名人贩子在录口供的时候提到霍嫣然被拐卖的那个村子。这样就有借口带着摄制组一起去跟拍救人过程。
　　当然警方一开始是不同意这种做法的。多亏了殷董事长从中斡旋，最后让封扬得偿所愿。
　　被请来做纪录片的摄制组是国内很有名气的专业团队。导演李白桦今年三十五岁，在导演界来说相当年轻，但资历却很丰厚。曾经拿过华国大学生电影节的最佳纪录片奖项，也曾获得过国际知名电影节奖项最佳纪录片奖的提名。
　　殷董事长能把这样一位经验丰富的导演介绍给封扬拍摄纪录片，可以看得出来是非常有心了。
　　李导本人对这次的拍摄题材也很感兴趣。见面后跟封扬聊了很久。这次封扬在火车站识破人贩子的布局，成功解救被拐少女的新闻，因为有网络直播一直跟踪报道的缘故，在网上引起了很大的关注。
　　再加上人口拐卖的问题一直以来都是法律人士，人权人士和女权人士关注的焦点。李白桦断定这次纪录片如果拍好了，一定能在社会上引起现象级的讨论，说不定还能推动相关立法。所以他的态度非常积极。在殷董事长面前讨论了很多有关拍摄的思路和想法。
　　封扬作为一名外行人，对于这些专业问题一窍不通。但他坚持一点，就是李白桦在后期剪辑的过程中不许给犯下恶行的坏人打马赛克。要把人贩子拐卖人口，非法拘禁，强/暴妇女，暴力殴打，残害幼童，买卖妇女儿童，蓄意致残幼童后把幼童扔到街上乞讨骗钱，以及那些村民买卖人口，落井下石，见死不救的恶行全都曝光于世。
　　“你说得对。我们应该把所有的环节清清楚楚的摆出来，摊开来一个一个讲清楚。每项罪名应该被判最高多少年，而不是笼统的说按照法律法规买卖人口最多能判多少年。后期我们还会邀请相关的法律人士探讨有关的法律法规。请他们详细讲解一下我国法律的量刑问题。最好再采访一下案犯和受害人家属。包括那些案犯的家属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只有在这种全面的对比下，才能让更多人意识到人口拐卖对一个家庭的伤害有多大。对一个社会的稳定性造成多大的危害。才能引发更多网友们来关注人口拐卖的问题……”
　　李导不愧是专业导演。封扬只提了个开头，李白桦就已经自动自发的延伸思考。甚至还考虑到社会矛盾，法律量刑以及网络舆论这一块。比如从案犯家属和受害人家属的生活环境等角度出发进行拍摄，显然是想引发民众思考加害者的家属是否无辜之类更加深层次的人性问题。
　　可以看得出来，李白桦导演这一次，一定又是磨刀霍霍的准备向国际纪录片奖项发起冲击。
　　对于李白桦导演这种为了博取关注度，不惜牺牲嫌犯家属隐私权的功利做法，封扬不置可否。他一向信奉“雪崩来临时，没有一片雪花无辜”。
　　再说封扬之所以想拍纪录片，曝光人口买卖的各种问题，主要是为了履行跟霍嫣然的契约。他答应霍嫣然，会让所有人贩子还有那些落井下石姑息违法犯罪行为的村民余生都活在恐惧忏悔之中。李白桦的做法恰好附和封扬的利益和初衷。他没道理反对。
　　“李导是专业的，在拍摄方面我肯定是听您的。不过我这边有几个人，是想做直播的。有劳您在拍摄过程中，帮忙指教一下。”封扬又给李白桦介绍陶小桃和其他两名主编。
　　最近两天，封扬在火车站救下被拐卖少女的新闻一直很火。李白桦想要接手纪录片的拍摄，来之前也有搜索过相关报道。对于陶小桃这三位自案发后，一直在做直播跟踪报道的阿婆主也有所耳闻。
　　说句实话，以李导这样的专业人士，未必看得上陶小桃这些业余网络主播。不过李白桦对于陶小桃三人敏锐的新闻热点洞察力还是很欣赏的。原本还想着等纪录片上映后，可以跟这三位主播联系一下宣传事宜。却没想到封扬短短几天内，竟然把这三个人都收编到自己团队里面了。
　　“封扬同学年纪轻轻，对于未来的事业倒是很有规划。对了，我听说你考上了X大新闻系。看来大家以后都是同行。”李白桦笑着向封扬伸出橄榄枝：“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大学期间可以来我的团队实习。”
　　封扬虽然读的是新闻系，但李白桦自诩识人有道，觉得以封扬的家境能力还有野心，将来绝对不会满足于只当一个小小的记者。说不准就要往制片人的方向发展。此时结个善缘，没准以后就要求到封扬给他的片子做投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