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成精APP(217)
罡风鼓荡,灌入襟袖,江灼沉声道:“出剑!”
两剑齐齐同出,速度方位配合的恰到好处,彼此牵动,互为气机,凌厉无匹的剑意仿若凝为实质,喷薄而出。
山石崩裂,水流轰然涌出,万千水汽蒸腾而起,河水上水花洋洋洒洒,在日光的照耀下竟然形成一道七彩虹光,蔚为壮观。
江灼和云宿川身上都被溅了一些水珠,两人却顾不得擦,一起紧紧盯着出水的地方,只见水流湍急,很快便将湖填的半满了。
随着湖中水位的不断上升,青龙得到滋养,风水局中多年来积攒不得出的生机重新漫溢,灵气在空气中隐隐浮动,长空一洗,草木生新!
江灼两颊发红,显见心中紧张:“行了,上去看看。”
就连云宿川也很少见他这样,不由失笑,心中又暗暗祈祷一定要成功,点头道:“那快走吧。”
江灼上去之后,果然感觉到那股吸引他前来的气息更加强烈,比起山下翻天覆地的变化,山顶上要平静很多。唯有不远处,两棵粗壮的大树倒在了地上,根部土石开裂。
江灼过去,用剑鞘顺着崩裂的地方使劲挖,云宿川在旁边帮他。
两人废了这么大的劲,也不知道最终的结果会是如何,江灼提醒道:“你轻一点,万一挖到什么,别碰坏了。”
“好。”云宿川又想起了自己刚才想到的疑惑,说道,“你说开发商想把这座山给改造成旅游景点,这么大的工程,按照常理不可能不找个风水先生看一看。哪个风水先生会这么不长眼,将建城墙和塔的地方点到那种位置?”
江灼闻弦歌而知雅意,道:“你觉得这是故意为之?”
云宿川“嗯”了一声道:“非常怀疑。”
江灼说:“那我补充一点,刚才我去那城墙上面看了,除了有些风雨吹打的痕迹,其他都很新。要是有游客来玩的话,就算大家都素质很高,没有刻下什么‘到此一游’作为纪念,怎么也该有踩踏或者抚摸的地方,但是也没有。”
云宿川手下的动作微微一顿,抬头看了看江灼,说道:“那看来猜对了。”
江灼道:“但是我想他们大费周章见这么个东西,不可能就平白在那里扔着,除了镇压,说不定还有什么别的用处,等到一会办完了事,咱们再去看看。”
云宿川刚点了点头,就觉得手下的触感有点不对,连忙道:“我好像挖到东西了!”
江灼忙凑过去看,云宿川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层薄土用手推到两边,只见下面露出来一个石板。
石板上有一行凹进去的古怪咒文,江灼把云宿川推开,抢着将手指在旁边的剑刃上一划,用血在凹槽里描了一遍,然后期待地等着石板的反应。
云宿川本来也想这么干的,他知道江灼是担心他的血液不能再生,这才抢着划手指,摇头一笑,将他的手拉过来,烧了一张治疗符,把灰洒在口子上。
但是直到云宿川把江灼的手放开,石板上都一点反应也没有,江灼蹙眉道:“难道这种方法不对?这咒文到底是拿什么东西写出来的?”
云宿川心中一动,说道:“小灼,你那不是还有一支金笔吗?上回咱们拍综艺的时候,跟沈子琛从鱼嘴里夺出来的。那个会不会有用?”
他一提醒,江灼也想起来了。说来把金笔吐出来的刀牙鱼还是古时候呼云山的一种特产生物,而这里正是呼云山废址,两者之间的联系可以说是千丝万缕。
江灼连忙取出金笔,再次顺着咒文划下,这一回,字迹中发出淡淡的光晕,石板碎成了几块,江灼和云宿川谁也顾不上说话了,一起瞪大了眼睛。
同之前一模一样的银色光点冒出,顺利地组成了一个比两人稍年长一点的男子形象,气质温润柔和,清俊眉眼依稀熟悉。
他半飘在空中,眼中似乎还有些微的茫然,也不知道有没有自己的灵智。
江灼刹那间热泪盈眶,冲口道:“爸!”
江辰非一怔,然后转过眼来看他。
他死时魂体同样受到重创,魂魄已经有些散了,江老曾经无数次派人招魂也没能成功,后来因为宝地灵气的滋养,江辰非逐渐恢复意识,用了数年才凝聚出了魂体形状,虽然后来由于外力的镇压,他无法脱困,但却对这段日子是有记忆的。
江灼已经长得这么大了,但是眉目间仍是依稀有小时候的影子,再加上气质与林琼相似,江辰非辨认片刻,试探着说:“小灼?”
这熟悉的声调让江灼确认了,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从地上站起来,目光紧紧盯着江辰非,多日来怀着希望寻找,那期待又在确认了他的死亡之后灰飞烟灭,但是峰回路转,现在居然无意中把江辰非的魂魄找了回来。即使不是活人,也实在是万分幸运。
江灼能够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这一刻终于见到了父亲,是应该喜悦的吧,但是担忧褪去,连日来的焦虑就化作了更多的愤怒涌了上来。
江灼道:“是我,都二十几年没见了,你还记得我吗?”
江辰非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有悲伤有愧疚。
在他出生之前,林琼和江辰非的感情就已经破裂了。怀上江灼是个意外,因为孩子勉强试着想要维持家庭也没有成功。从头到尾,他的存在只是一场多余。
心情大起大伏,实在难以平静,他本来只是想发泄两句,但看见江辰非不语,心里反倒更加憋屈了。
江灼忍不住又道:“你死的轰轰烈烈,留下一个莫名其妙的结局给外人猜测误会,但是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给我!既然如此,你们生我干什么?你说话啊!我好不容易找到你的……我不是想站在这看你瞪眼睛!”
“对不起。”
江辰非如梦初醒,终于意识到这真的是他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愧疚与柔情交织,他向前挪了挪,似乎想去触碰江灼,又怕对方不愿意,把手收了回来。
江辰非柔声道:“儿子,爸爸妈妈生你,不是没办法了才这样选择,是因为我们爱你,想让你看看这个世界,想让你好好的长大。不管爸爸跟你妈妈的感情如何,你都是我们的孩子。”
他说的小心翼翼,语气中甚至都都带着一些讨好了,江灼把头转开,江辰非沉默了一会,又道:
“我在这里二十多年,一直惦记着你过的怎么样,也一直很想亲口跟你说这些话。小灼,你是爸爸这辈子最珍贵的宝贝,我参加工作的时候曾经发誓,要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人民,对得起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我发的誓我做到了,可是却没能对得起你妈妈,也没能对得起你。爸爸……真的很惭愧。”
江灼鼻子一酸,心中五味陈杂,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如果他再小个五六岁,正是脾气最盛的时候,恐怕无论江辰非怎样说,江灼都不愿意原谅他,可是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江灼自己也懂得了许多人世间的无奈。
江辰非去世之前的情况是他亲眼看见的,根本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身已许国,但亦成家,面对责任面对亲人,应该如何抉择?
如果可以,谁愿意出生入死,谁愿意背弃家人,但总有些事,需要有人去做啊。
这心情,大概正如他一次次从生死瞬间的险境中挣扎出来之后,回头看见云宿川默默陪伴的身影。
142、鬼打墙
有些事江辰非不说江灼也知道,人之所以有“头七”之说,就是因为按照一般规矩,普通的阴魂过了第七天的还魂日之后,就要跟着鬼差魂归地府,不能在阳间滞留。
留下的只有两种情况,要不然就是有怨恨在心,化为厉鬼,要不然就是放不下阳间羁绊,心事未了,不愿离开。
前者伤人,后者伤己,其间经历的痛苦是难以想象的。江辰非要不是为了等着见他一面,愿意跟鬼差离开,就不用在地下煎熬这么多年了。
江辰非看着儿子的模样,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他久久得不到江灼的回应,却终于忍不住,伸出手,试探着轻轻摸了摸江灼的头发。
这个熟悉的动作让江灼的心骤然疼痛,想起江辰非生前父子两人最后的诀别,他也是这样被轻抚着头发。儿时那些模糊的画面闪过,父亲或许经验不足,或许工作太忙,也或许还很粗心,但他是尽力认真地去爱着自己。
现在,他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再也不可能复活了,是自己好不容易将他找到。明明一直在后悔生前没有叫过他一句“爸爸”,那么为什么在见面之后,仍然要以漠然与怨恨推拒?
江灼泪眼迷蒙,颤声道:“爸爸。”
江辰非心中又是高兴又是酸痛,紧紧地抱住他。这迟来的称呼与迟来的道歉,竟然已经隔过了阴阳生死,唯一可以庆幸的就是,因为江灼也是修行之人,所以即便如此,父子两人依旧可以毫无阻碍地接触,稍微慰藉心中的遗憾。
江辰非拍着他的后背,低声道:“都长这么大了……是爸爸不好,这些年过的很辛苦吧?”
江灼哑着嗓子道:“没事,还有爷爷在。”
江辰非怀着一点期待,小心翼翼地问道:“爷爷的身体……还好吗?”
江灼低声道:“今年春天的时候去世了。”
江辰非更加愧疚,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儿子。
他静静地抱了江灼一会,又询问江维等人的近况,江灼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没讲那些恩怨,江辰非不知道是意识到了什么还是不太关切,也并未追问。
父子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云宿川就默默站在稍远的地方不去打扰,倒是江辰非先看见了他,问江灼:“这是你的朋友吗?”
他想起儿子小时候的内向沉默,现在江灼身上已经丝毫看不出那时的影子,不但口齿流利,也能够独当一面,甚至有了自己的朋友。
虽说在别的家长看来,这简直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对于错过了江灼所有成长的江辰非来说,却觉得格外神奇,连问话的语气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