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纲吉做不到为了自己成功回家,摆脱这窘境便摧毁这些生灵存在的决绝。
说到底,他还是那个敬畏生命,敬畏这个世界太多,温柔过分的胆小的废材纲。他做不到为了一己私利便否决抹杀对方。他是想回家的,想的不得了。妈妈他们一定发现了他的失踪,会很担心,会没有任何头绪的寻找他吧……他明明下定决心要回家的。
可是……
内心颇受煎熬的年少审神者立在半空,看着底下那些朝他无效砍击,企图用剑气伤他分毫的时间溯洄军们。比起回家的渴求,他更清楚如果他就这样攻击了那些生灵,有些在他生命里很重要的东西也会跟着失去的,他没办法作出选择。
他还有别的路可以走,所以他并没有作出选择的觉悟。
一直望着年少审神者的狐之助最终悲戚的垂下头颅,它额头上的红涡更加艳丽。它已经从年少审神者那双金褐色的眼睛里看到了未来的一切,它不再言语,一切都无能为力了。狐之助甚至错觉听到那刺破苍穹的电光,和轰隆作响的雷鸣,「检非违使」的到来无法避免了。
时之政府花费了不少功夫找到的年少审神者,躲过了初次见面时被刀剑付丧神斩杀的噩运,熬过了时之政府故意不管不顾的三日试探,最后却要身死在这可笑,最弱小的审神者,最弱小的刀剑付丧神都不会命陨的初级维新合战场了。
而陪葬品般的狐之助的生命,也将在今朝烫下结局。
命运从一开始就被既定了。
大概从狐之助在那红枫满落的本丸外,见到藏身在树根下,蜷缩静默的年少审神者那一眼开始。狐之助还记得,那一眼先是刺人的戒备,然后才是如溪水般柔软无害的慌乱无措。
“审神者大人,您是放弃回家了吗。”
狐之助最后的话和骤然昏暗的天际糅合到一起,没有任何表情触动的年少审神者望着他怀里的狐狸式神,继而抬眼看到那闪绿光弧,直入云霄又如龙般蜿蜒云端的电光。
肝胆欲裂的雷响撼动大地,刃尖对着年少审神者的时间溯洄军们同样抬头看着从耀目天光中走出来的「检非违使」。和它们一样面貌生异可怖的「检非违使」独角参差,阔口獠牙,皮青似靛,筋挛硬如钢。两只焦筋蓝靛手,雄威直挺点钢枪。
“是薙刀和枪兵的综合部队!”
狐之助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它喃喃的声音在这因为雷鸣电闪而黑沉沉的天幕笼罩,最后雨水连绵落下,变成滂沱的会津战场上碾碎入泥,响彻这天地的唯有「检非违使」如神明般傍身的落雷。被雨水浇湿褐发的纲吉巍然不动,他眉川间仍无波澜。
即使眨眼间,他脚下的时间溯洄军已是飞灰湮灭。
第17章 XX BURNER
……
绿光电弧直入云霄,又如龙般蜿蜒云端。
肝胆欲裂的雷响撼动大地,耀目天光中走出来的「检非违使」面貌生异可怖。独角参差,阔口獠牙,皮青似靛,筋挛硬如钢。身形皆如健壮的人类武士,却因凶穷獠牙和冰冷骸骨而似恶怪,两只手焦筋蓝靛,雄威直挺持钢枪。在这因为雷鸣电闪而黑沉沉的天幕笼罩,唯有「检非违使」傍身缠绕落雷,如高位神明般立于光下。
不过眨眼一瞬,年少审神者脚下的时间溯洄军已是飞灰湮灭。那些竭力妄图将他拖下深渊的可悲生灵魂飞魄散,年少审神者因怜悯而无法下手的生灵并没有因他心中的柔软得到救赎。他曾情不自禁产生过救赎金褐色眼眸睁至最大,豆大滂沱的雨水噼里啪啦地浇落在他褐色的发丝上。
[好疼。]
年少审神者立在雨幕中,因猝不及防发生的一切而冷淡精致的面容上浮现茫然。
[全部都不消失了……]
[……被那些东西杀死了。]
「阿纲,你救不了所有人。」
纲吉再也没有比此时更清楚的意识领悟,reborn这话的意义了。那是未来十年战,彭格列对玛雷指环选定的大空白兰·杰索所率领的密鲁菲奥雷家族负愚顽博时,reborn这样对他说过的。睿智而永远冷静的晴之arcobaleno软软嫩嫩的小手捏着他的脸颊,将那时身心皆惫,脑袋里全部是对未来自己死亡,亲友离散,世界末日而惊惧不安的他拍醒。
「别耍酷了阿纲,你是个没有办法成为英雄的人。」
「什么“要把大家带回到过去”,什么“为了打倒敌人而坚持修行”,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根本不适合你——那个时候的心情应该更加单纯。」
「……第一次点燃戒指火焰的时候,你想的是什么呢?」
reborn大概是这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了。
无论是未来十年战的那时还是被独自困在未来世界的现在,性格怯懦,逃避现实惯常如他——连「废材纲」这个头衔才摆脱不到半年的纲吉都不可抑制的处于终日惶惶下,他并没有他所表现的那般坚强,如果不是reborn的斯巴达疼痛教育让他刻骨铭心,大概从一开始他就会如鸵鸟般埋首在自己胸前,想着无论怎样都好,赶快让他回到自己的时间点。
假装未来的悲剧还没有开始,等同于永远不会开始。
「阿纲,你救不了所有人。」
——啊啊,是这样没错的。
年少的审神者眨了眨眼睛,他甚至救不了一个人。
以前他身边有reborn,有他的朋友们。即使被那重责压的喘不过气,自怨自艾的悲观认定自己一定是这世界最惨的人,甚至差劲的迁怒到友人们身上,大发脾气的任性宣泄——也有人会包容的给他一个温暖的怀抱,也有人会体贴的给他一个微笑。
也正是因为大家的存在,他才能拼尽全力保护他想保护的,挽回他最重要的人。但如今,他孤身一人在这世界。连一缕耽溺悲苦的灵魂都救不了。只是眨眼,他下不去手,心怀恻隐的那些生灵便都从这世界上消失了,连一点痕迹都没有剩下,唯有草垛静卧成几截的刃片。
扒着他衣服前襟的狐之助瑟缩一下,被雨水打湿的毛发黏在一起,不见之前蓬松绵软的可爱团子模样。察觉到狐狸式神的颤抖,年少的审神者抱着它的手臂下意识紧了紧。额头绘着红涡的狐狸式神之前喃喃所说的话还荡在他耳边,混着轰隆的雷鸣声,在天幕与大地被瓢泼雨帘接连一片的现下。
「审神者大人,您是放弃回家了吗……」
「要回家的。」
「妈妈和大家都在等我——」
「当然是要回家的。」
这些从电闪雷鸣中走出来的怪物,大概是很可怕的敌人。
浓密纤长的眼睫挂着雨珠,一眨便落下一连串,雨天伴生的水汽雾气朦胧的遮住远处辽阔绵亘的山形。纲吉低下头,看着狐之助惊惶的黑葡萄眼瞳,死气状态下的他强硬却不失礼貌的让那双湿漉漉的眼中映入自己的面容。
“那是什么。”他声音冰冷的这样询问。
年少审神者并没有被告知过,在合战场除了时间溯洄军的敌人外,还有这样缠裹着死绝又令人不愉气息的敌人。就像是机械一样,除了冰凉外再无它物。不同于之前敌军身上可窥视的生灵,即使面貌类似,形态也仿若人类——
但再也没有比现在更直观的让纲吉感受到,这些高举□□或薙刀的敌人并非人类。
是怪物。
“是「历史督导队」……”
“通常被称呼为「检非违使」。”
狐之助的声音发颤。年少审神者并不知道过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因为从一开始便有所预谋将年少审神者从过去召唤到现在的「时之政府」为了更好的掌控强大的年少审神者,对本应该进行上岗教导的「狐之助」下达了禁令——
不要告知年少审神者所没有遭遇的事情。
「时之政府」麾下有过太多能力卓绝,身怀绝技的审神者,他们在任职期间掌握了庞大信息后,作出过不少不利于「清除时间溯洄军」计划的事情。时之政府一度为了解决这些阻碍,下不少力气肃清这些反叛的审神者,毕竟人类大多是有了力量后便不知天高地厚,给了诸多便利和福利后又贪心太多的傲慢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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