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管束的这不许那不许的自然是不方便,可张氏心里却是暖呼呼的,到底是自己儿子,知道关心自己,便拉着他的手让他只管放心:“大夫都说了,我当日生病,那是心思太重的关系,现在你回来了,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看我,最近不是什么都好?”
贾瑚只不肯放松:“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母亲还是要慢慢将养才好。”
才说这话,丫头说顾氏带着两个孩子过来给张氏请安了,张氏喜得眉不见眼的,忙忙让人进来。
两个孩子是贾瑚的嫡子,大的现在四岁了,叫兰哥儿,小的才一岁多,叫芷哥儿,是被奶娘抱着进来的。贾瑚一看就皱起了眉,顾氏显然也不知道他在这儿,赶忙给奶娘递了个颜色,奶娘忙把孩子放了下来。饶是如此,贾瑚的面色也不好看。顾氏便站在一边,捏着帕子,有些诺诺。
张氏看了眼媳妇,默默叹口气,要说顾氏温柔贤惠,真没什么挑剔的,只一点,跟贾瑚的关系,却是相敬如宾,敬大过爱,明明平日在她跟前也是千般伶俐的人,对着贾瑚,就有些束手束脚了。当即横了眼贾瑚,让他收敛点,回头便对着两个孙子笑道:“我的乖孙子,快来祖母这儿!”
兰哥儿一年前就已经由贾瑚教着开始启蒙了,此刻只上前中规中矩给张氏请安,芷哥儿却是个活泼好动的,年纪也小,平日被顾氏宠着,不知道那么多规矩,一听张氏这般叫唤,嘴里叫着“祖母”,迈动着小短腿,就往张氏怀里扑了过来。
张氏把孩子抱在怀里,喜呵呵搂着直亲:“我的芷哥儿哦,我的心肝肉啊!”
芷哥儿叫她亲的痒痒,不住左逃右避的,一时恼了,年画娃娃一般胖乎乎的小孩子,赌气了那肉鼓鼓的脸蛋,开始向着顾氏伸手:“娘,娘……”
张氏赶忙停下来,搂着人哄:“哎呦,我们芷哥儿恼了?祖母不亲了,不亲了啊,不生气不生气。”从桌上给他拿了块散碎的桂花糕哄他,“来,给我们芷哥儿吃糖。”
小人儿有了吃的,还真就不闹了。小胖手抓着糕点就往嘴巴里塞。那模样,别提多可爱了。
顾氏和旁边一干丫头婆子,看着都笑起来。
贾瑚却不乐意,皱着眉道:“娘,你别宠他,男子汉大丈夫的,转眼就两岁了,你别还老抱着他,让他自己坐!”
张氏就啐了他一口:“呸,你也说,他转年才两岁呢,多大人啊,你就要求这个要求那个,你怎么不说说你,你两岁的时候,我这么对你的?”又叫了兰哥儿过来,搂着直掉泪,“我可怜的孙子,多大点年纪,就叫你拘得这么厉害,大面不错也就是了,哪来那么多臭规矩约束,才四岁就没个玩儿的时间了。”又叮嘱两个孩子,“别管你们父亲,在祖母这儿,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芷哥儿也就罢了,兰哥儿却下意识看了看贾瑚,张氏发现,就不耐烦地开始赶人:“你还在这儿干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这儿吓坏我的乖孙!”一边又让人去叫芝哥儿,“让他们兄弟三个,好好在一起玩!”兰哥儿极力想要克制,眼睛却也亮了起来。
贾瑚也不戳破,只跟着笑:“母亲这可是,还说最疼我,这有了孙子,眼里就儿子了。得,儿子不在这儿碍你眼,走了!”说得众人都是笑起来。
出门前,贾瑚让顾氏帮忙看着点:“母亲身子才好,不好多劳累的,你陪着说说话,孩子那边,让奶娘多看着点。”
顾氏毕恭毕敬地答应了一声:“大爷放心,我省得的。”
贾瑚这方出去了,出了门好远,还能听见里面一群女人的说笑声。摇摇头,真是不能理解女人的心思,逗孩子有什么好玩的。
不过贾瑚也不拦着,他对孩子确实严格了些,不过这也是为了要树立他在孩子心中的威严,免得以后压不住孩子,可私心里,他当然也希望孩子能有个放松的时候,张氏要留人下来玩,他也是不反对的——当然,这就不能叫孩子知道了。
想到孩子,少不得想到孩子的母亲,贾瑚也说不上来,这些年,他跟顾氏,真真是相敬如宾,在边境,他将家里的一切交给顾氏,平日对她也多有敬重,顾氏呢,那是三从四德教出来的完美后宅夫人,为他打点一切事物,嘘寒问暖,生儿育女,为他纳妾安排通房——一切都很完美。
甚至对于徒宥昊时不时往府里寄信,她也都安之若素,没事了,还会劝他给徒宥昊写几封信:“四爷对您是真上心,您和四爷是多年交情了,如何就只看着四爷来信,您却不回呢。”贾瑚不信她不知道徒宥昊和他当年的事,可她却果然是不介意的,对于她来说,嫉妒有违妇德,如何可以犯?
贾瑚原本以为她是装的,可几年细心观察下来,却发现,顾氏是真不在意,究其原因,大概是,不爱他吧。
贾瑚查过顾家,顾家男丁大多有出息,便是不能科举做官,也少有纨绔子弟,可说是能人辈出,唯有这风流韵事确实不少,家中妻妾并不多,但在外面的风流就少不了了——比起当今有些人一房一房妾室往家里抬算是好的了,但显然,却叫顾氏从小就知道了这为人妻者,必须要宽宏不嫉妒,也明白了,女人这辈子,要想过得好,最不该做的一件事,就是对人动心。
不知道为什么,明白了这点的时候,贾瑚竟有种突然的轻松感。他不想去深究这种感觉,只是在其后的日子里,果然跟顾氏做到了相敬如宾。
如今,他们还有两个孩子,夫妻举案齐眉,别的,贾瑚也就不想了……
正自出神呢,下人来叫他:“大爷,门前来了个客人,说是您的旧友,相求一见,您看……”说着,把拜帖递了上来。
贾瑚打开一看,登时就笑了,“快,快请人屋里坐,不,我亲自去接!”赶忙疾步去往前院,正门前,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背对着门,正和个小厮说话。
贾瑚便大笑着出去了:“可是好久没见了,唐宾,我们这可有六年多没见了吧!”
那人闻声转身,也跟着笑起来:“可不是,算算,可都快七年了!”
却不是唐宾又是谁?
贾瑚拉着人:“什么话也先别说,咱们进去,好好聊!”唐宾自无不可,两个久别重逢的友人拉着胳膊,你拍我肩膀,我打你一拳的,亲亲热热便要往里走,却听得旁边一个下人惊呼:“贤、贤王?”
贾瑚吃了一惊,转过身,站在一辆马车上眯着眼睛看着他们的,可不是正是徒宥昊?!
也不知道为什么,贾瑚那拉着唐宾胳膊的手,突然就给缩了回来,看着面无表情走过来的徒宥昊,心底却是一阵阵的发虚……
第223章
一个皇子,处心积虑的,能谋划什么呢?
当然是那至高无上的龙座了。
贾瑚一身荣耀归来,只叫徒宥昊原本就渴望成功的野心更加勃发起来——他要给贾瑚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元春发现了他们两的事,徒宥昊自己倒不怕,可他就担心贾瑚会受到委屈。
万一太子到处乱说话败坏贾瑚的名声……
可徒宥昊等了好两天,却没等到太子任何动静,徒宥昊原本吊着的一颗心,登时就落了地,再一想,登时苦笑起来。
可真是关心则乱,他也是糊涂了,自己的这份心思,便是跟他最亲密了解他最深的韩昹,刚开始知道的时候还犹自不相信,太子又怎么可能因为元春的一面之词,就相信了他对贾瑚一片深情呢?
不定以为元春小题大做了呢!
这一想,徒宥昊就坐不住了。这几天担心太子会找贾瑚麻烦,他都不敢去找他。相思早在骨子里燃烧,如今危机解除,他哪还有坐得住的?!偏临时衙门突然多了很多是,将近年关了,哪哪儿都忙,他愣是抽不出个时间去看贾瑚。
谁知今儿中午,他去往户部办差,却在一道折子上看到了个熟悉的名字,唐宾!再一细看,却是唐宾在外履历出色,被升迁回京了!
徒宥昊至今还记得,当年贾瑚与唐宾之间的交情,那可是面对着恪郡王府责难都不肯舍弃的朋友,哪怕贾瑚说自己对他只是友情,徒宥昊这心里,也始终沉甸甸的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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