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更好,京中本来就人多口杂怨念聚集,难免诞生咒灵,天元大人的结界有效才是好事。”
“嗨嗨,贺茂大人一心为京都着想。”长泽时礼敷衍着,他又起了个问题:“诅咒师和羂索的事查得怎么样?”
“叛逃的术师除了让你追的三个之外,活着的还剩两个。”贺茂忠行摇了摇头,“但那两个诅咒师不在我手上,直接被提去刑部了。”
长泽时礼没有吭声,听他继续说。
“不过值得一提,你的流言是从那两个诅咒师嘴里传出来的。”
贺茂忠行皱起眉,一向秉持仪态的阴阳师不自觉语气加重:“他们果然是疯了,天命预言也能拿出来当流言用。”
流言里的祭品贺茂忠行亲眼见过,当年和他一起站在祭祀场地的贵族公卿当然也看见了。
那个孩子完全贴合他占卜出来的‘咒术盛世会诞生一名所有术师联合起来也无法杀死的「诅咒之王」,而其特征即是「两面」’这一句。
现在把这句话按在一心效忠公家的菅原道真身上,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是什么意思。
长泽时礼侧头,去打量同僚兼好友的神色,奇怪道:“你怎么比我还激动?”
就差被人贴‘要谋反’的本人都没什么反应呢。
贺茂忠行反问:“你知道至今为止藤原为什么还没动你吗?”
长泽时礼掀起眼皮,打了个哈欠:“我又被脑补出新优势了?说来听听。”
阴阳师横了他一眼。
“拜你所赐,依照你的理论进修咒术的术师占京都十有四五,你是民心所向,菅原道真。”
说到这里贺茂忠行心情复杂。
换做别的大臣,天皇应该忌惮应该想办法削弱,但公家权力日渐式微,还得不断地给菅原道真加码才能抵制藤原氏摄政。
“为什么你这么说我有种藤原也插手到诅咒师里面去了的错觉。”长泽时礼摸摸头头顶的红毛。
“唉。”贺茂忠行轻轻地摇摇头,“实话告诉你了,兴起诅咒师叛逃的羂索是天元大人身边的术师。”
咒术师抓头发的手顿住。
长泽时礼语气不明,只是说:“我记得他是奈良贵族后嗣。”
“是,同时也是佛教徒,入教后改名羂索。”贺茂忠行垂眸,微微苦笑:“京都内圈已经乱到连锁定敌人都无法下手的程度了。”
又是夺权,又是叛乱。
又是贵族,又是宗教。
也难怪会在这个时候迎来咒术盛世了,负面情绪这么丰盛的地方咒灵看了绝对欣喜若狂。
咒术师突然提起:“说起来,我追杀的三个叛逃一级里有个贺茂旁支你知道吗。”
“加茂家的嫡子吧……认识,在我身边待过,和保宪玩得来。”贺茂忠行握紧手中折扇,“不仅如此,你曾经破格提拔的一个二级咒术师也参与了叛逃。”
“然后呢?”
“死了。”
“那挺可惜的。”长泽时礼两手又一次背在身后,惋惜道:“那本来应该是个二十岁之前就能成为一级术师的孩子。”
贺茂忠行也叹:“是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终于回到了阴阳寮所属的地方,最近基本上除了阴阳生之外闲置的在职人员都出动了,寮内格外安静。
“今天晚上天元会在场吗?”
红发咒术师突然问道。
贺茂忠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会,所有钦点护京术师都在场……”
说着好像意识到了言下之意,“你要做什么?”
长泽时礼却不正面回答,先他一步跨过门槛走近阴阳寮,丢下一句“认识一下”就转弯去了学堂接‘补课班’的小崽子。
贺茂忠行赶两步上去,雷厉风行的咒术师早就不见了身影。
应该不会有问题。
贺茂忠行自我安慰,从来只在陛下面前菅原道真不会那么嚣张,这次当着陛下的面,那家伙应该不会动手。
…
鸟鸣啁啾,学堂书声琅琅——并没有。
午后是太阳正好的时候,简单的午休时间,长泽时礼过去的时候一眼就看见那个背对着门,趴在矮桌上睡着了的樱发男孩。
晴明不在,可能是有事去了。
这边环境安静,正秋的天气,活动起来热,但安静下来就会觉得冷了点。
咒术师轻手轻脚地将外衣脱下来搭宿傩肩上,一举一动皆轻巧得只能听见丝绸布料的摩擦声。
平常相当警惕的小崽子似乎很困,没有被惊醒。
长泽时礼绕到矮桌对面坐下,一手撑着脑袋,准备对软乎乎的幼崽实施捏脸行为。
小孩子被养圆润了的脸蛋压着手臂,终于有了点该有的婴儿肥,樱色发丝柔软温顺地垂在两侧,两眼闭合掉平常的尖锐和不驯,变得和一般人家会撒娇的小孩子一样。
略微可爱了一点。
长泽时礼打算戳戳宿傩脸蛋的手指一转,拿走宿傩面前的笔记。
纸张翻页轻轻。
宿傩不识字,启蒙是偶尔晚上没事长泽时礼逐字逐句教着学的,现在已经能慢慢地开始写字了。
就这么安静地看了一会儿,走廊上传来动静,小阴阳师的气息出现在门口附近的那一瞬间,刚刚还趴在桌上睡着的宿傩立刻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看见的却是和气息不符的另一个人。
咒术师束成高马尾的红发倾泻而下,就坐在对面,从来都是轻浮难测的金眸此时却柔和地注视着他。
刚睡醒的宿傩没反应过来,赤瞳懵懵懂懂地氤氲着不清醒的水雾,脸上是枕着手臂睡觉的红印子,烙在婴儿肥的脸蛋上,甚至还有一缕樱色的发丝挂在嘴角。
一股子幼稚又纯真的气息扑面而来,和宿傩的性格反差力度爆表。
“噗哈哈哈哈哈哈!”长泽时礼瞬间笑出声,趴在桌子上大笑不止。
几天下来宿傩多少已经认识到老师的垃圾性格了,可还是恼羞成怒地要去抓长泽时礼散落下来的红色发丝。
小小术师的思绪还没转过来,体内运转到一半的咒力自己却平息下来了,没有对眼前的人有防备。
即使是恼羞成怒也只是上手去抓。
刚刚一坐直,肩上没搭牢的外衣就滑落下来,褶皱叠在榻榻米上,围在宿傩身边,秋风从门口吹进来,刚刚睡醒,热乎的小崽子顿时感觉到一阵凉意。
宿傩这才发现自己披着长泽时礼的官服外衣。
“菅原大人?”
真正惊醒宿傩的小晴明从门口进来,他刚从师兄贺茂保宪哪里得知一个有趣的消息,准备告诉新朋友宿傩,进来却发现多了一个人。
小晴明看了看宿傩看了看长泽时礼,秒懂发生了什么。
“您又在拿人寻开心了。”
长泽时礼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和我没关系。”
宿傩趁着这个时间揉了揉脸颊,试图把脸上热热的感觉消掉,他故作镇定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突·击·检·查!”咒术师摆开四个大字,开始快问快答:“提问!咒力提取于什么?”
宿傩:“人的负面情绪,也可以从微小的情绪里提取。”
长泽时礼:“再问!如何使用术式顺转?”
宿傩:“把咒力直接注入术式。”
长泽时礼:“实践题!现在把咒力以术式的形式向四面八方放出一定距离,收敛锋芒不作攻击用,牢牢地将每一道术式使用的终点都锁定在一个圈范围并源源不断的输送咒力。”
虽然是个阴阳师但多少也懂点咒术的晴明一听下意识看向宿傩,刚刚开口要说点什么就被红发咒术师眼神阻止。
宿傩头一次听见这么详细又古怪的要求,不过他还是尝试了一下。
一个并不圆形的‘圈’犹犹豫豫地画出来,正当宿傩要给长泽时礼看的时候,咒力突然一空,好不容易画出的圆缺了一口,接下来的圈线也寸寸散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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