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还会顺手捞几只妖怪或者动物, 抓到什么是什么。
从逐渐无语到指名点姓要什么食材,宿傩经历了太多。
再然后,夜幕降临。
小时候宿傩还有人类幼崽的睡前待遇, 那会儿菅原道真专门挑山精鬼怪的故事在睡觉之前给他来段异闻, 小宿傩也不怕, 听得津津有味, 长大之后就没那么多事了,朝夕相处,习以为常还需要道什么晚安。
是啊,习以为常,所以怅然若失。
宿傩明白他的老师菅原道真一直都处于风口浪尖,这些年也不是没有跟着那个恣意妄为的特级咒术师东跑西跑,他知道菅原道真迟早会得到一个结局。
‘输给时平很正常。’当时还是菅原道真亲自和他说起的这件事。
‘在天为命,在朝为民,我呀,做到这一步基本上是彻底触动贵族的底线了,迟早有一天要被革职。’
‘不过到时候你应该已经长大了,少说……’菅原道真比划两下,预测身高的手指超过自己头顶,‘怎么说也得比我高吧?’
‘这样至少不用我担心你饿死,挺好。’
聊的话题从来不会沉重,以至于每次宿傩都被带偏话题。
“……”
自己早该反应过来的。
想起过往的记忆,宿傩咬紧牙关,恨意由心而生。
他还是便宜芦屋道满了!
如果他没轻信别人,特殊的身体状况就不会被发现,如果没有被发现,藤原就没有理由逼迫菅原道真。
他的老师就不会死。
后悔吗?
肯定的,谁会希望一直关爱着自己的亲人毫无征兆突然离开,哪怕是留下一句话也好呢。
“我还欠他一个约定。”面对递过来的橄榄枝,宿傩轻声说了一句。
人人皆向往的是咒术的盛世,菅原道真寄希望于后代,以证明咒术的多样化和不拘泥于规则等理论培养千百咒术师,宿傩是其中一个,也是菅原道真倾力教导使其成为了革新派的代表术师的一个。
这是最初时候菅原道真就和宿傩许下的约定。
樱发少年眉眼略微温和了一点,步步走近所谓‘神明’,他的态度软化了一点。
也就一点点而已,还是因为某一个人。
宿傩问道:“你怎么向我证明你说的话一定是真的。”
闻言,‘神明’眨了眨眼,祂没有长篇大论,而是说出了一个名字:“你的老师,真名为长泽时礼。你可以自己向你身上的咒力确认,他遗留给你的咒力是否会承认这个名字。”
这下反而出乎宿傩意料。。
名字对无论是人还是咒灵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东西,可菅原道真不是有名字吗……?
“长泽时礼?”
“是的,长泽时礼。”神明说:“他是已经毁坏了一个世界的外来者。所以我会和另一个祂合作,在将来的某一天,你能看见年幼或是年迈的他。”
“到时候世界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了。”
宿傩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只好一会儿才听他应允道:“可以。”
得到同意的‘神明’还没来得及升起一丝愉悦,突然发现视线错位了。
祂的视野骤然拔高,失重的感觉贯穿大脑,直到眼睛直直地和一双腥红的眼珠对上。
“感觉你像是打不死的玩意儿,那现在这个被我杀了应该也没关系吧。”嘴里说着问句,宿傩却浑不在意地直接把对方拽起来,弯着腰和祂对视。
除却刚才短暂的温和行为,宿傩从来不能说是个好孩子。
“少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跟我说什么既定的事实,我答应你,但不代表我一定会按你的做。”
冷冽的咒力刺进脑袋,根据咒力差强度而调整的,使其一刀毙命的术式「捌」狠狠地划过脖颈。
‘噔’
宿傩一脚碾在切口平滑的头颅上,脚下的土地晕染开非人的血液,他看都懒得看一眼,直接用火烧个干净。
“你也配指使我?”
…
菅原道真死后,京都御所宫殿建筑大半被雷电或者火焰摧毁,而比这更震撼人心的则是藤原主家几乎惨遭灭门。
预言在前,阴阳寮在第一时间就确认了罪魁祸首是谁,哪怕是几乎看着宿傩长大的阴阳寮首贺茂忠行在如此行为下也不得不发布通缉,判定宿傩为诅咒师。
尔后,菅原道真的死带来的反响是堪称恐怖的。
各路嗅着血腥味蠢蠢欲动的咒灵自不必说,天灾人祸里的后一样几乎是菅原道真刚死没多久,藤原宅院的血迹还没刷干诅咒师们就发起了对平安京的进攻。
京都结界摇摇欲坠,恰逢此结界师时天元还在千代田维持全部结界的核心薨星宫,危在旦夕的时候,一位本来就在京都很出名的术师突然出现,解决了短时间内诅咒师对京都的攻势。
安倍晴明的名声一跃而起,成为特级术师,人称大阴阳师晴明公。
而他幼时的好友却叛离京都,尽管他并不以诅咒之王自称,但宿傩确确实实成为了比特级诅咒还要强大的诅咒师。
时代还在前进,前人的潮水退去之后紧接着就是后人的浪花,而新时代就属于这些后人们。
…
手掌压着的是一份文件,现代化纸张的干净顺滑程度一度让人有点恍惚自己到底在哪个年代。
落地窗对应的是蓝天白云高楼林立,对着窗外久违的景色长泽时礼愣了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第一个想法是:他怎么还活着呢。
刚准备抱怨点别的什么的系统被这个想法把喉头的话全部梗回去,它嚷嚷道,「所以你就没想过打算活着是吗!」
本来只是一句吐槽的话,却没想到得到了宿主的点头肯定。
“我,九十出头。”长泽时礼指着自己,手指比了‘九’的数字,又说道:“菅原道真,六十左右。”
“活了一百五十多年还能有个后代,赢了血赚输了不亏。”
对于只是普通人的长泽时礼来说一百五十多年很有点长,本来目标就只是当个普通人,这下算是完成了心愿的一半。
然后看开了,开始作为一个合格的老年人带孩子了。
上了年纪的人大约就是这点不好。
对此系统声情并茂字正腔圆地吐出一句脏话:「草。」
它真的是服了这个宿主。
养成养成,别的宿主都是任务高于一切,长泽时礼倒好,崽子高于任务就算了,还要干碎世界。
这已经不能用乐子人称呼了。
「离谱……被世界意识干碎的情况下愿力居然还超出了。」系统从桌子上滚到地下,宛如失去了梦想的咸鱼。
它以为能满值已经是谢天谢地,没想到这种大爹行为反而意外的有效……可恶啊!那可是两面宿傩!
在接到上头任务的时候差点让系统当场去世的两面宿傩!
杀戮成性、随性妄为、暴虐无道的两面……草,怎么和它的宿主基本上全都能沾点边。
系统垂泪。
感觉自己好像自己好像换了个科属一样。
「我得返厂一段时间。」系统从地上爬起来,重新爬回长泽时礼的桌子上去,「我差点□□碎了,我得去把自己修修,顺便把你的事情报备一下。」
当时突然被迫闭嘴,系统的内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它翻遍应急手册都没找到任何一个应对方案上写着如何处理宿主和世界意识对着干的。
“嗯?”长泽时礼诧异的发出单音。
「是的,我们还在合作!」系统圆润地在桌面上弹了两下,它气势汹汹地冲着长泽时礼,刚想说点什么,但又实在对这个外貌已经垂垂老矣的宿主说不出来。
它的宿主是因为它的工作疏忽才在异世界一个人生存了这么多年。
十六岁被丢到异世界,举目无亲孤立无援,一些残存的记忆对于乌丸莲耶都还是青壮年的时间节点没有任何优势,唯一与众不同的是见识,让长泽时礼在那个黄金时代能从乌丸莲耶手下的一众有识之士里脱颖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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