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秦末送快递(10)

　　王益每天的工作便是将当日来到温县的文书分类，由上级机关传发给温县令的公文，就打包让负责步行送信的“步传”送往县衙。如果有从其他地方传过来的、需要寄往其他地方去的文书，就立刻派人送去下一家传舍，不得有片刻耽搁。
　　如果不计算花在路上的时间的话，秦朝的这种官方邮传体系其实效率比现代某些快递公司更高，因为《行书律》规定所有的文书必须当日送出，如有积压，便是犯法行为。
　　假设许钦要开私邮，在官邮面前无疑是毫无竞争力的，而且即使在战国时期，也只有战国四公子等地位显贵的贵族拥有自己的私邮。
　　但要在秦末开快递公司，许钦也拥有提前千余年的优势——当时的官邮只能传递官府文件，不允许私带书信。
　　许钦在穿越之前看过一档叫做《见字如面》的综艺节目，里面提到了中国现存最早的家书，距今2200年前秦军士卒中一对叫做黑夫和惊的兄弟俩从前线写给大哥的家书，木牍最后出土于湖北云梦睡虎地的大哥墓葬中。
　　他因为专业原因，在看完综艺后也从网上查阅了一些资料，以黑夫和惊的底层士兵的身份，是绝不可能使用私邮的，专家推测这两封家书很可能是由军队中服役期满的老乡回家时，顺路替他们带到家中。说明秦时百姓就有了邮寄书信的需求，但却苦于没有一个机构来满足他们，只能零零碎碎地托人帮忙送信。
　　直到两宋时期，士大夫阶层才享受到了官府批准的“私书附递”的政策；随着明朝商品经济的发展，终于开始出现了“民信局”这样由民间自发经营的通信组织。
　　许钦回到家后，就通过鲲鹏透支了2经验值在百度上搜索了一下关于民信局的基本信息。关于民信局的起源，有一种说法引起了许钦的兴趣。
　　据说民信局最早是从浙江的绍兴、宁波等沿海地区兴起，因为明代官场多用绍兴人当幕僚，俗称“绍兴师爷”。他们分散在各省督抚巡按衙门中，联系广泛，成为帮派。互相之间经常有书信往来，函件相对较多。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初期的民信机构。[注1]
　　许钦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点，非贵族人士要在民间办起私邮，官府里有人非常重要，难怪鲲鹏给他安排了个县令爹，原来就在这里等着呢。现在据说扶苏已经起兵南下，秦二世和他的大哥撕得难解难分，秦朝天下已经初步呈现出乱势，一个地方政府支持下捣鼓的私邮，想来上级政府一时间也不会注意到。
　　但许钦并不满足于只做个传递书信的私邮，系统派给他的第二个任务可是“在老家开一家快递公司”，做快递运送的大头便是物品。关于这个从中国古代邮政发展史上暂时找不出什么可供参考的，许钦却在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在武侠小说里存在感超强的神秘组织——“镖局”。
　　镖局其实在清朝的时候才正式登上历史舞台，不过在关于中国古代的武侠小说里，它硬是把自己的存在往上追溯了好几个朝代。镖局运镖便是运送货物，通常是一些贵重的珍宝，由镖局收取一定数额的钱财，让武功高强的镖师一路押送到目的地。
　　许钦不想和官邮打擂台，所以他不想把自己的快递公司起名为私邮这样的称呼，邮局又和官府机构名重合了，民信局又让他想到民政局，送货一时爽，全家火葬场……呃，这不吉利！必须pass掉！
　　想来想去，还是镖局听起来又拉风又符合快递公司的经营定位。许钦当即拍板，询问自己唯一的一个还处在试用期的小员工：“陈买，你觉得我开家快递公司叫做镖局怎么样？”
　　陈买：？？？
　　不是现代人完全不能get镖局这个词是从哪冒出来的，不过陈买听了觉得许钦念这个词还挺好听的，就点头捧场道：“蛮好听，很不错的。”
　　得到了员工的全票同意和赞扬，许钦美滋滋地和家人们宣布：“决定了，我要在温县开一家镖局。”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摘录自《中国古代驿站和邮传》，臧嵘，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2009.11；文中关于邮传的资料也参考了这本书
　　芜菁：就是大头菜，圆菜头
　　掾yuan：古代官署属员的通称
　　黑夫和惊有猜测是在战死了，因为他们大哥的墓葬比较好，却没有兄弟的尸骨，推测是家人享受了兄弟两人战死后的抚恤，大哥特地将这两封书信埋在墓葬里，应该也是想死后能和弟弟们团聚，所以这是个be了的兄弟故事
　　这章要交代清楚搞快递的背景，所以资料叙述的内容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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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读者“黄昏后”、读者“独孤”,灌溉营养液
　　来个七夕小剧场吧：
　　【剧场1】
　　许钦：今天是七夕，要不要撒个狗粮？
　　陈买：好啊（开心地跑到院子里大黄窝前，撒了一把真狗粮）
　　许钦：咳咳，还是个孩子啊
　　【剧场2】
　　许负：二兄，你红鸾星动了
　　许钦：（美滋滋）我作为穿越者的桃花来了吗？
　　许负：二兄，我算出你是老牛吃嫩草
　　许钦：0_0!!!!!!!!!!!!!


第12章 送快递
　　说干就干，许钦第二天就去看店面了。温县最热闹的一条街叫做县前街，位于县衙正门，呈东西两侧走向，街道上都用青石板铺成，道路两端竖立着几个小巧的石桩子，阻止了车马进入其内，只有首推的独轮货车才能进入，可以说是一条秦代的步行商业街。
　　街道两旁开着各种店铺，每天早上还会有不少推着车、挑着担子的货郎过来沿街叫卖，是整个温县人气最旺的地段。
　　许钦挑中的是一家位于县衙往东八百步的店铺，是一处临街店面，店铺有两层，二楼的阁楼比较低矮，可以作为办公区域，一楼敞亮，适合用来做生意。而店铺后面自带一个小院子，院子分别有西厢房和东厢房，可以作为快递流通货仓。
　　《诗》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秦朝之前，土地都是国有，土地只能由王来分封、授予或者回收，百姓不得买卖。自秦始皇下令“使黔首自实田”后，民间的土地买卖才兴盛起来。现在许钦当然可以自由购买他相中的房子。
　　看中了房子之后，许钦就找房主人交了买地钱，等地券到手之后，这处商铺便正式归属于他了。
　　当然县前街归县衙管辖，相当于一个市场，有专门的巡逻人员负责安全，买了地之后，许钦就要找金曹报备，并且支付月租，也就是市场管理费。
　　周朗果然给了许钦一个非常优惠的价格。搞定了这些之后，许钦又在许忻的陪同下，购置了一批家具器物，这样这家不大的店铺看起来就像样不少。
　　最后是悬挂在店门口的招牌，许钦订做了一块匾额，上面是县令手书的“镖局”二字。许望写得一手好字，这匾额挂出去显得非常有面子。
　　许钦和陈买一人从许家院子里扛了两株盆栽海棠过来，摆在门口，这名叫“镖局”的快递店这就算红红火火地开张了。
　　许钦让陈买在门口挂出的素帛上写了几行大字：“本店开张大吉，七日内来店第一次寄送文书免费，第一次寄送物品体验价赠送香囊。”
　　这送香囊还是许钦从现代的中医馆里学到的销售手段，端午节的时候他去同仁堂看病，那边还送了一个粽子小香囊，里面装着草药和香料，小小一只挂在房间里，半个月都能闻到清香，而且香气闻着非常舒服，有安神醒脑的作用。
　　许钦知道无论是私邮还是快递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都是全新的，为了让温县当地人能够接受，必要的推销不可少。
　　第一天来的都是想要送书信给家人的，许钦最后清点了一下由陈买登记在簿册的姓名，共计有十二人。虽然数目不多，而且根本不挣钱，是在贴钱做推广，许钦也是非常高兴，这说明他的快递公司终于踏出了第一步。
　　傍晚的时候，许钦就让陈买将这十二封家书都分别按照寄送地装好。这些信基本都是寄到温县附近的县城的，最远的也不过出了河内郡而已。
　　许钦事先让温县从事纺织的女子做了一些可以当做快递包装袋的布袋子。古代不比现代，可以有硬纸板做的档案袋或者塑料袋做的包装袋，一次性用完就扔。许钦让做的都是可以多次回收的环保袋，上面的口子可以通过拉绳子收束起来。
　　而快递的送货地址都是陈买手写在竹片上，这种竹片穿了一个小圆孔，里面穿入丝线，然后缠绕系在布袋子外面——快递寄完了，可以用竹刀将上面的字迹刮掉，重新再写新的。
　　许钦从厩啬夫那雇了十匹马，作为运送快递的坐骑，骑手都是毛冲动用私人关系介绍的，基本上是一些会骑术的无业游民，有些是从前线退下来的，反正在家也没什么事干，刚好可以送快递挣钱。
　　黄昏时分，五位骑手分别带着包装好木牍的布袋，朝着五个方向跑去。他们上半夜赶路，夜深的时候会在沿途传舍停下歇脚。
　　第二天陆续有一些人上面来询问寄送书信的事情，一个上午就有二十个人要寄信，这时候许钦让陈买通知剩下的五位骑手，以后每天都中午过来店里取件，这样近距离的当天便能来回。
　　到了第三天下午日头偏西的时候，最开始出发送信的那五位骑手陆续回来了，他们不但平安将信件送到了收件人手中，还从那里带了回信。
　　快递店刚刚开业，事务比较繁忙，所以许钦和陈买这两天都是在店里吃饭的，许负会拎着一篮子食物送到店里，而且店铺隔壁不远处就有卖吃的地方，还是非常方便的。
　　吃完妹妹送的爱心晚餐，许钦就准备带着陈买动身，去把第一批客人的回信送到他们家中。
　　“二兄今日也没有遇到来送物品的？”许负询问。
　　“是啊，大家可能还不习惯这种方式，只有不要钱的送信才有人试。”许钦有些发愁地说。
　　“那等下过去客人家中时，不妨将香囊带上，这香囊味道很好闻，也许会有意外收获。”许负突然开口提议道。
　　许钦花钱订做的香囊里面装着由白芷、川芎、芩草、排草、山-奈、甘松等中草药碾磨成粉后的香料，芳香扑鼻，因为这两天没送出去，基本上家里每个房间都挂了一个，整个许家都香喷喷的。
　　许负这么一提肯定是有原因的，许钦谢过了妹妹，自己挑了一个绣着兰草的青绿色香囊，给陈买佩戴了一个红色绣着蝴蝶和云纹的香囊，两个人按照原计划出门。
　　他们来到的第一户人家姓王，送信人是这家的女主人，叫做韩芮，这位韩夫人的丈夫王玄松长期在黄河对岸做船渡生意，几乎不着家，韩夫人在家带着一儿一女，非常寂寞，正好看到许钦开了快递店，反正第一次寄信不要钱，她就试着给丈夫寄了一封信，诉说相思之苦，又抱怨自己在家带孩子辛苦，东屋漏了都没人修。
　　王玄松给妻子的回信说道，自己在外面也是为了给家里多挣钱，房子漏了可以找隔壁一位姓卢的年轻人，他的兄弟在黄河边受了自己颇多照顾，那人是个泥瓦匠，你去找他帮忙，他肯定会帮我们修屋顶的。信尾王玄松还再三表示，今年过年肯定回家团聚，只是秋天快到了，河边渐凉，衣服单薄了，希望韩芮能给他送几件衣服过来。
　　原本韩芮要等邻居深秋过去黄河那边，才能托其帮忙送衣服过去，现在她看到陈买正蹲在地上和自己的小儿子玩，儿子胖乎乎的小手里还捏着陈买的红香囊把玩，似有爱不释手之意，突然想起这家店铺门口写着的那几句话。
　　“你们也可以送衣服？”韩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