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第一戏精(119)
大家听道这番话,都糊涂了。到底怎么回事?之前还说不是亲生,是三重阁阁主的女儿,所以算计弄死了。现在怎么又扯回来了,真就是国公夫人所生?
“庞少尹,属下有点糊涂了。那王静婉如果真是国公大人亲生,国公大人因何要杀自己的亲生女儿?”赵虎问。
“很简单,因为她并不是眼前这位国公大人的女儿。”庞元英道。
“什么?我怎么好像更加糊涂了?刚刚明明说是亲生,这会儿怎么又说不是了?”赵虎挠了挠自己笨拙的脑袋,恨不得把这个不中用的地方给一锤子敲碎了,他怎么越想越想不明白。
其他人也都有些糊涂,七嘴八舌小声嘀咕着,试图把这关系缕清。
白玉堂眼尖,发现王梦此刻的脸色微有变化,但很快又披上冰冷面无表情的伪装。
“庞少尹之前说真阁主不育至少三十年,又说国公大人是真正的三重阁阁主。可是国公大人有儿女,三公子王梓云才二十岁。”
展昭道出自己的不解后,请庞元英赶紧给大家解惑。
“是国公夫人有儿有女,国公大人未必是吧。”
庞元英毫不避讳地反问那边的王梦,是不是如此。王梦第一反应避开了庞元英的目光,随即又坦然硬对上了庞元英的目光,叱骂他混账,无端诬陷。
“王梓云之前和我抱怨过,他说从十年前开始,你对孩子们就忽然变得严厉苛刻。变得很无情,好像没把他们当亲生的一般。你和国公夫人的感情也变得不好,十天半月才会说上一句话,且还把府中的小妾都打发了。试问到底是什么让一位国公大人如此突然转性?对儿女无情了,对妻妾也无情?”
“是因为那东西不好用!”赵虎嘴快道。
王梦脸色微微泛白,把左手默默被到了身后,暗中攥拳头。当然这些微妙的小变化,全数都入了白玉堂的眼中。
“可即便如此,那也是十年前。药方子却能追溯到三十年前。”展昭琢磨哪里不对,随即脑子里冒出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惊讶地张大眼感叹,“莫非国公大人在十年前被人顶替?”
庞元英:“展大哥聪慧!这些矛盾之处,最终就只有这一种可能可以解释。十年前宋国公被人冒名顶替,由此自然就有性情的变化,对非亲生子女的管教自然无情,又因其身体不育的缘故,自然就不好女色了。小妾可以打发,但原配夫人却无法赶走,因怕被发现破绽,所以少说话少接触,夫妻二人自然而然形同陌路,变成现在十天半月都不说一句话的光景。至于王大小姐的死,我想必定是国公大人编了什么故事给国公夫人,令国公夫人不得不为了顾全大局,不敢对外表露真情,并且配合了你的说法。”
“你胡说!你说这些有何凭证!”王梦激动地指着庞元英的鼻尖,骂庞元英比他爹还阴损。
情绪终于激动了,看来他的话真的戳到了王梦的痛处。
“目前没有,正如国公大人之前所言,一开始基于的就是假设。但是也容易证实,我相信这位三重阁阁主的不育之症还没治好。只要请大夫给国公大人把一下脉,自然就能证明国公大人的清白了。”庞元英见王梦动了嘴唇,先一步截话,“不会这么巧吧,国公大人近十年刚好得了不育之症?”
王梦锁眉,扭头避开庞元英的目光,“是又如何,我看是你明知道我的病,故意备好这些说辞陷害我。”
场面一度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王梦。
王梦气愤对众人道:“什么冒名顶替,未免太胡扯,你们不会都信了那个黄毛小子的胡言?你们好好看看我这副长相,十年前,认识我的官员们都不在少数,我就这幅样子,从来没变过,怎么替?来检查我是否易容了便是!”
王梦说罢,自己用力扯着自己的脸皮,以证实自己这副长相就是真的。
公孙策前去查看之后,对包拯点了头,表示王梦的脸确实为真,不存在易容的可能。
“看见没,就是我!”王梦哼笑道,然后充满敌意地瞪向庞元英,警告他自己回头定然参奏圣上,非得参到庞元英吃罪才会甘休。
“宋国公的老家在益州,对么?”庞元英丝毫没把王梦的威胁听进耳,反而是他提出的这个问题,直接把王梦嘴角的笑给问没了。
“是。”王梦的这一声应,明显没有之前有底气。
“瞧了,前两日我偶然听人说了益州那边有一习俗,关于双生子的。若一胎同时生出俩一样的孩子,视为不吉,后出生的那个孩子则被认定是魔鬼伪装而成。为了一家子人的平安顺遂,就必须要把后出生的孩子处置掉才行。前段时间东京城内有名的名妓娴婉,便是益州人,她便是因双生子的身份,被父母狠心丢弃。本是该死的命,因家奴贪心,暗中养着她,把她远远发卖了换钱。”
庞元英感叹娴婉命苦后,提及霸州的妓院暗香楼,这家妓院是三重阁的产业,是搜集诸多五花八门消息的地方。庞元英在霸州查案期间,曾亲耳听□□谈及生双生子遗传的话题,并拿宋国公府举例。
“我之前曾问过王梓云,王梓云亲口告诉我,说她祖母当年同时生的是他父亲和二叔,但他二叔出生后不久便死了。”
包拯蹙起的眉头在这时候终于得以舒展,“原来问题在这里,你并不是宋国公王梦,而是王梦孪生弟弟!”
“你们胡说什么,我当然是王梦!”说话的‘国公’颤巍巍地挪腿,往后退了几步,不敢相信地看着在场的众人,特别是庞元英。
他忽然转身,欲往距离他最近的窗户跑。白玉堂一个纵身,立刻擒住了‘王梦’,将他制服跪在地上。
包拯命人立刻将假国公捆绑,让公孙策为其把脉验身,果然身患不育之症。
公孙策小声跟包拯解释:“像是自小就如此,便没长大过。”
包拯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然而俩人交头接耳的嘀咕,刺激假国公浑身战栗,几欲吼起来,但他极力隐忍着,还是什么都没说。
“可我有一事不明,他为何非要杀王静婉?还编了那么个荒诞的故事,结果就因此留下这么大的破绽,害他身份揭穿?”
“张道士练得邪术里,有一个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说的就是被施法的人只要舍了孩子进去,便可逆天改命,紫气东来。想来这位假国公的野心不小,欲谋高位,十年前顶替了宋国公之后,必定意气奋发,便想大改命格,是不是?”庞元英质问假国公道,对方依旧沉默不知声。
庞元英拱手对包拯道:“此番去霸州,他必定会把重要之物随身携带,比如三重阁的名册。不在他身上,就在车里。”
展昭主动请命,立刻带人去查。检查马鞍随行物品后,拆了马车,还是没发现,最后就把马车的每一片木板都打碎,竟真找到一本簿册。名册上的字极小,密密麻麻写着许多名字,有的还打了红叉。
李御史、蒋文亮等正在名单之列,在打红叉的名字里则找到了毛胜、周子玉、初雪等人。
包拯将名册排在桌案上,升堂审问假国公王楚,问他认不认罪。
王楚嗤笑不已,反问包拯:“认什么罪?当初是他们无情无义,将我丢进了河里,害我现在半死不活,连个真正的男人都做不了。要怪就怪王家人无情无义,跟我有什么干系。”
“自小就把你遗弃,那你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份?”包拯再问。
“碰到好心的猎户夫妻无儿无女把我捡了回去。身份这种事儿还用知道?那种习俗当地所有人都清楚,而且我长大些的时候,养父母就叮嘱我不许往城里跑,不然见到和我长相一样的人就会没命。凭什么长相都一样,一个是富贵公子,众星捧月;另一个却要吃糠咽菜,啃野草饱腹?若这是命,我便偏不服命,逆天而行,让当初那些害我如此的人都后悔。”
王楚说到此,忽然哈哈笑起来,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庞元英。
“你查的不错,但还有些东西你没查到。比如国公府的老爷子老夫人是怎么死的,还有国公府的那些老仆,所有有机会参与当年遗弃我事的国公府老人,我都给弄死了。那感觉,可真爽快!”
“可王梦是无辜。”公孙策叹。
王楚立刻纠正:“错,他怎么会无辜!没有他,我又怎么会落得那般下场。不光他该死,他的子女的命也该是我的,为我牺牲!”
公孙策整理完口供之后,询问王楚:“这么说来,张道士案完全出乎你意料?你没想到他会对王静婉动了真情,还背着你偷偷练了十年小鬼?”
王楚应承。
“既然要王静婉的命,又为何设计她与张道士私通,令王静婉怀了身孕后才死?”庞元英跟着质问。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若多送一个,岂不是效果更好,哈哈哈哈……”
庞元英听不下去了,不想自己的耳朵继续污染,转身要出去。却被王楚抓个正着,喊住了他。
“怎么,生在富贵窝里的公子哥听不惯我们穷酸出身的人生?”王梦冷冷地讥讽问。“好歹我逼你更努力,值得拥有更多!你们这些生在福中不知福的畜生,便该去死,让地方给我们,知道么?”
“我也想替那些你害死的无辜说一声,像你这种因为自己心理变态就要无端伤害他人左右他人人生的畜生,便该狠狠地受着狗头铡的问候!知道么?下去之后,王静婉他们会在阴间好生等着你。”庞元英抬首,看着王楚身后一处空空的地方,继续道,“她说她会请你好生尝尝地府的凌迟和下油锅。”
王楚本觉得好笑,不信这些,但他忽然觉得后背发凉,有什么东西缠住了他的脖颈,他张了张嘴挣扎喘不过气来。憋气半晌,忽然通气了,耳边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对他吹凉气,喊着他的名字。王楚捂住耳朵大叫,仿佛身上的骨肉分离,真被凌迟下了油锅……
两日后,东京城外三十里的荒岭的悬崖下,有人通报发现了一具尸体,经查证实身份为李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