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一切仿佛皆被定格,包厢的响动被隔绝在外,景眠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苍茫而缓慢, 气息发烫。
脑海一片空白。
他用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会。”
一开口, 才发现喉头变得艰涩,声音都是哑的。
“怎么会是你?”
无法消解的震惊, 在这一刻颠覆了一切所识所想, 景眠忘记做出反应,唯有震动的视线描摹着男人冷冽俊美的轮廓,浅色的瞳孔与记忆中的重合。
熟悉却陌生。
任先生走近时, 明与暗交替的光影从对方身上划过, 轮廓晦暗, 面庞却棱角分明:“从一开始就没有别的可能性。”
他轻声道:“眠眠,一定是我。”
“只能是我。”
心头一阵颤栗。
指节因为捏紧手机而硌得发白。
这个世界上, 他大概会是最后一个将先生和Ash联想在一处的人。
毕竟这两个毫无交集的人,影响了他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生。
眼前勾下口罩露出真容的Ash,靠近时,身上却有令少年熟悉且安心的味道, 知道他喜欢喝蓝莓汁, 也知道他喝不惯冰啤酒, 甚至当着他的面, 接通了自己给先生拨去的电话。
脑海中曾涌上无数个不搭边的可能性,此刻皆被击碎。
就连潜意识的否定都被堵了退路。
心下被慌乱取代。
光耀排行第一的神话是Ash。
先生成立了ME。
先生就是Ash。
…
手机不知何时已经熄了屏,恍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 抬眼时,男人已经离自己很近, 景眠指尖发抖,问:“几个月前,Ash毫无征兆突然上线,向Greek发出PK…”
“是因为你。”
男人敛下眼睫,声音淡淡的:“有人欺负你。”
“Ash是最效率的解决方式。”
……
景眠抿住唇。
听见自己叫嚣的心跳。
勾出过往的一角,记忆便如同繁杂星辰般浮现,仿佛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少年喉结微动:“假扮Ash的人和我在咖啡厅见面,那天晚上……”
“你求助的人也是我。”
景眠没问出下一句。
他当然没忘记在那之后,他和Ash匹配了一局游戏,那是他最热血澎湃的夜晚,所以,就连那个时候也是…
对方像是感应到他的所想,低声道:“一直都是我。”
无需再确认了。
脑海还没从风暴中脱离,就好像他无法把任先生和Ash联系起来一样。
“你一直都知道Sheep吗?”
“知道。”
后背抵在壁画边,景眠才像是找回了一点力气,他察觉任先生穿着他没见过的衣服,陌生而熟悉的口吻,对方淡声道:“不止知道,接触光耀的起因,也是Sheep。”
景眠的瞳孔慢慢收紧。
男人在以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世间最浪漫的情话:
“Ash所有难以理解的动机,都是因为Sheep。”
陪他长大的哥哥,他协议联姻的爱人,贯穿他青春的不灭信仰,种种一切——原来都是一个人。
也就是说——
他竟然和Ash结婚了?
少年额头慢慢烫起来,六神无主。
无人经过的走廊角落,两人的对话隐匿在晦暗的光影下,却掷地清晰。
景眠抬头,问得磕磕绊绊:“为什么一直没告诉我?”
…
对方沉默了几秒。
直到景眠以为不会等到答案时,才听到男人开口。
“因为我贪心不足。”
在少年不解的目光下,任星晚启唇道:“我不仅希望你喜欢我。”
“还希望你的第一选择也是我。”
“我不想以Ash的身份左右你的答案。”男人垂眸,这次声音沉了些,有些低:“和作弊没有区别。”
“……”
景眠脸色浮现诧异。
这一瞬间,仿佛忽然就有了头绪。
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
所以,先生一直藏好一切,直到出租屋那晚听到他的告白,才不再隐瞒他一直所崇拜的游戏身份。
如果自己一直没表达心意呢?
那任先生会一直捂紧他的马甲。
……
景眠低下头。
他好可爱。
明明这样才是犯规,先生。
少年忽然有点庆幸,自己在那时鼓起勇气开了口,他不仅回应了那份感情,也打消了男人仅剩的不安与疑虑。
他们相对无言了几秒,Ash忽然垂眸,伸出手,指腹蹭过小朋友发烫的脸:“就像你现在的反应一样。”
景眠轻轻咽了下口水。
这种情况无论放到谁身上,都必定不会淡定得下来。
他小声道:“先生。”
“不管知道与否,我的答案都不会变。”
本以为这番话足够浪漫,谁知任先生的注意力却不在于此,耿直道:“那为什么一直不敢对视?”
景眠抿了下唇,有点尴尬,解释:“可能只是…没什么实感。”
任先生的手向下,握住了少年的手腕,景眠缓过神时,自己的手已经放上了男人的两颊,触感微凉,一点点贴紧,手心蹭过对方的脸侧、耳根:“这样更有实感了吗?”
景眠耳朵一点点烫起来。
心跳已经毫无章法。
谁说任先生不会?
任先生好会。
后背抵在墙角,他看着Ash敛下黑白分明的眼,光芒隐隐绰绰,眼睫细碎纤长。
世间最大的惊喜莫过如此。
男人低声道:“我是你的先生。”
“你的哥哥。”
握着手腕的手前移,带动着少年收紧胳膊,他搂上任先生的脖颈,唇也很快贴上了对方的,气息交错,柔软而炙热。
“也是你的Ash。”
第111章
*
当晚。
Ash和Sheep提前离席。
到了年关之际, 临近圣诞,枫叶的树木和设施建筑被挂上点缀,窗外的林荫路被映亮,火树银花, 犹如灿烂而盛大的不夜天。
从落地窗看下去, 别有一番小天地。
少年被抵在玄关,俯下身亲吻时, Ash将他圈在一隅, 动都动不了,只好抬手抱住对方的颈怀,不让自己掉下去。
接着就被反抱起来。
后背贴上冷质的玻璃窗, 景眠哆嗦了一下, 隐约留意到窗外的变化, 冷寂柔和的夜色被节日氛围所渲染,衬得格外温馨动人。
但很快, 他便无暇再顾及风景。
揽着他的手有些凉,无法忽视的联系却让少年浑身发烫,片刻的分神也很快被察觉,极少尝试的姿势将他钉得深而狠。
颤栗的同时, 泪水也不断滴落到对方的肩膀上, 却没换来心软, 只得不受控制地起伏摇晃。
脚趾都泛着红的少年, 忽然就想起,那个自己从加入俱乐部后就一直没有机会问出口的问题。
“先生。”
“嗯?”
景眠被抱出浴室时,累的一个手指都懒得动, 他想了想,低声问:“当初成立俱乐部的时候, 为什么起名ME?”
战队名时常会象征着更深层含义,或是缩写,或是代号,尽管ME如今的名字足够简洁醒目,但得知当初成立俱乐部的人是先生后,少年仍然有些好奇。
只是少年问完不久,睫毛颤了颤,眼皮便往下坠,困得迷迷糊糊。
男人俯身,轻轻吻过少年湿漉漉的鼻梁,沉声答:
“因为你是我的月亮。”
*
翌日清晨。
景眠勉强起床洗漱。
牙膏变成泡沫,清爽的味道弥漫口腔,景眠的腿却有些抖,他没出声,默默搭上洗手台,勉强支撑。
任先生正在楼下,刚才他听到了水声,和隐隐的起锅声响,男人大概在做早餐。
因为和先生提前沟通好今天有赛前训练,所以最后只做了一次,即便如此,少年依旧有些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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