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性浪漫(23)
程旷算是知道了,傻炮儿压根就不能好好说人话。
所谓的“好地方”其实就是高三教学楼顶层的天台。这栋教学楼一共五层,第五层几乎都是空教室,西边有一个天台。天台的围墙上已经没有粉刷过的痕迹了,不知道谁率先在墙上写下了暗恋对象的名字,后来陆陆续续有人跟风模仿,于是整整三面墙都被这群少年人的风花雪月与儿女情长承包了。
这里风特别大,装烧烤的袋子被吹得哗哗响,程旷问:“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我哪知道风这么大……”章烬“操”了声,拎起烧烤往教室里钻,“快快快,就在这儿吧。”
阵地从天台转移到了空教室里。程旷把灯打开了,教室里长时间没人,桌椅都摆得乱七八糟,据说晚自习的时候,经常有小情侣打着写作业的幌子躲在这种空教室里谈情说爱。
“吃烧烤就得配啤酒,”章烬开了一听啤酒,眯了眯眼,盯着程旷说,“敢喝吗,学霸?”
“挺嚣张啊渣渣。”程旷看了他一眼,把啤酒接过来了。
章烬跟程旷碰了碰杯,仰头就灌了一听,一口气都不带歇的。
从前爷爷在世的时候,程旷常常陪着喝,但现在不喝了。因此程旷的酒量并不怎么样,喝个两三罐就会头疼。他看章烬喝啤酒如同灌水,还时不时大放厥词,傻缺似的号称自己千杯不倒。程旷差点信了他的邪,直到发现这位不倒翁选手同一个牛皮吹了三遍,才知道这玩意儿脑子已经不清醒了。
后来他陪喝得五迷三道的章烬站在天台上吹了十分钟的冷风,终于受不了了,耐心告罄,踢了踢章烬的小腿:“喂,渣渣,走了。”
章烬手一伸搭在他肩上,整个人靠过去:“走着!”
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令程旷顿了顿,章烬却浑然不觉,看在他不清醒的份上,程旷没跟他计较。
搞庆祝活动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到了车棚,章烬花五分钟开了车锁,踢开脚撑,单手扶稳了车把,长腿一伸就跨上去,回头对程旷扬扬下巴,说:“发什么愣?上来,炮哥儿带你飞。”
章烬酒驾而不自知,装逼装得还挺有范儿。
“你下来。”程旷说。
“什么玩意儿?”章烬愣了愣。
“下来,换我骑。”程旷握住左边车把,毫无罪恶感地“鸠占鹊巢”了。
章烬将信将疑地坐到后座上:“你行吗?”
程旷说:“信不信我能让你晕车?”
学霸装起逼来水平完全不输给炮哥儿。话音刚落,他就蹬了踏板,单车飞似的往前窜。
“我操!”程旷招呼都没打就开动,章烬急忙缩了脚,“能不能吱个声啊,照顾一下腿长的人行不行?”
程旷毫无诚意地回了句:“不好意思了。”
他骑得很快,晚上风又大,校服被吹得鼓起,未拉起拉链的外套不断地往身后飘,章烬只要稍一走神,满眼都是程旷的腰。
本着送上门不看白不看的精神,他正大光明地瞄了一会儿,随口问道:“腰上肉还挺紧,有腹肌吗?”
程旷说:“要撩起来给您过目吗?”
这个不过脑子的回答勾起了章烬的一丝歪念,他眯了眯眼,鬼使神差般地伸出了手。
章烬食指指尖刚擦过校服衣摆、碰到程旷的腰背,就感觉到程旷浑身僵了一下。就在他以为学霸要翻脸不认人时,学霸居然什么事儿也没有似的,连脏话都没骂一句。
章烬怔了怔,用他不甚清醒的脑子琢磨了一会儿,忽然福至心灵。
哦,我还醉着呢。
一个喝醉的人干什么都不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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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哥儿:笑容逐渐emmm嗯那啥
第25章 如果说之前那些仅仅只是歪念,那么这一回,得算是邪念了
我醉了,无论我现在干什么都情有可原。为什么不随心所欲一回呢?
——这个可耻的认知一产生,章烬心里的歪念就跟着蓬勃生长了。
程旷没想到他那点难能可贵的宽容和让步居然被傻炮儿利用了,对方的狗爪子不但没有见好就收,反而得寸进尺,继续往前攀了一些,直接箍在了他腰上。
程旷怔了一下,这时候,车胎刚巧轧过一个坑,颠得章烬腚上一疼,什么歪念都滚一边去了,他脱口就骂了句脏话:“程旷你大爷!”
他们正在下坡,坡边的垃圾堆没人清理,堆满了垃圾,程旷余光一扫,顺嘴威胁了一回章烬:“松开,不然送你进垃圾堆。”
“嚯,学霸,”章烬嗤了声,不为所动,“要不咱俩同归于尽?
……这傻·逼玩意儿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
程旷额角青筋直跳,咬着牙忍了他一路,谁知到了地方了,章烬非但没有松开犯欠的手,反而拢得更紧了,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程旷感觉后腰被人轻轻地揩了一下。
那一瞬间的、带着体温的酥麻跟针似的,程旷被扎了个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想要弹开,偏偏身体被章烬箍着动弹不了。一时之间,两个人只能以这种过于亲密的姿势僵持在单车上。
冬夜里小寒风冷飕飕地刮着,章烬的体温轻易地透过了单薄的校服和卫衣,这短暂几秒钟忽然变得很漫长,程旷心中蓦地迸出一丝别扭和排斥。
他攥紧了车把,极力克制住自己没有直接动手,烦躁地说了一句:“放手。”
话音刚落,程旷感觉到背上忽地一沉。
这不是傻炮儿的作风。程旷眼皮一跳,想起后半程章烬安静如鸡的表现,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不倒翁·炮儿倒下了。
章烬的单车上有铃铛,程旷拨了一会儿,章烬没反应。他想了想,松开车把,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音乐播放器摁了个“播放”之后,把手机伸到了背后。
星星把灯点起来的那一刻,章烬猛然惊醒,迷迷瞪瞪地说了句脏话:“我操!”
“傻·逼,起来了。”程旷关掉了铃声。
“程旷你是不是找抽!”章烬窝着火,顶着一脑门的怒气,感觉自个儿刚才差点原地飞升。程旷看起来倒挺愉悦,这个丧尽天良的小王八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洗洗睡吧不倒翁。”
说完他就往楼道口走,准备上楼了。谁知走了没两步忽然被人从背后推了一下,约莫是酒精惹的祸,傻炮儿下手没轻没重,当时程旷正好走在围墙边,旁边就是章烬家的铁门,这一推就撞到了铁门上。
偏偏铁门没上锁,程旷抵上去时把虚掩的门撞开了,背后空落落的,差点顺着惯性摔倒在地上。章烬捞了他一下,因为用力过猛,反而借着这股蛮劲把程旷压在了墙上,章烬攥着程旷的手腕,弯起眼睛说:“叫声炮哥儿就不抽你。”
程旷面无表情地说:“醒醒吧傻·逼。”
“你他妈……”章烬垂下眼,迎上程旷的视线,脏话才刚开头,忽然忘了词。
章烬的目光从眼睛滑向鼻梁,又顺着学霸的鼻梁往下挪了一点,越过阴影,落在了那双薄红的嘴唇上。
此时此刻他才注意到,原来他们挨得非常近——所谓咫尺,也不过如此了。
他喘着气,发烫的、带着酒味的气息擦过脸颊,喷在程旷耳朵上,只要再移动一寸,某种平衡就会被打破。
而这鬼迷心窍般的一眼,章烬不知被什么引诱了,突然不可遏制地冒出了一个非分的念头。如果说之前那些仅仅只是歪念,那么这一回,得算是邪念了。
我想亲他一口。章烬心情震惊而复杂地想,操!我居然想亲他一口!
这叫什么破事儿?我他妈疯了吗!
他不知道程旷有没有察觉,反正他家的杂毛儿应该是嗅出来了——这倒霉催的蠢物忽然嚎了一嗓子,章烬做贼心虚,活像只怂王八,猛地放开了程旷的手。
随着这声狗叫,屋子里灯亮了,光从窗户里透出来,里头响起哒哒的脚步声,向姝兰喊了一句:“烬啊,是你回来了吗?”
一切又都光明正大起来了。
程旷说了声“我走了”,章烬再转眼时,人已经出去了。
章烬忽然想起什么,跑到门口,对着楼道喊:“程旷!”
章烬这一嗓门喊亮了楼道里的声控灯,可是直到灯灭了,楼梯间里都一片寂静。听是肯定听到了的,但是程旷为什么不吭声?
坏了。章烬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发现了……
“干嘛?”是程旷的声音。
章烬一抬头,看见程旷站在阳台上,不耐烦地看着他。
妈了个鸡儿,吓老子一跳!
“咳……”章烬被呛了一下,悬着的心好歹是放下了,他冲楼上的程旷笑了一下,说,“新年快乐啊学霸。”
时间刚过十二点,程旷怔了怔,也回了句:“新年快乐,渣渣。”
章烬忍不住笑着说了声“操”,看见程旷也弯起了嘴角。
还好刚才没下嘴。他心有余悸地想。章烬相信,一旦这么干了,学霸立马就能翻脸不认人——这种事儿姓程的小混蛋绝对干得出来。
章烬回去冲了个澡,由于老房子隔音不好,他走进浴室时听见了头顶上传来啪嗒啪嗒的拖鞋声,随后水声响起。
学霸也在洗澡。章烬打开花洒,脑子里不受控制又极其自然地想道。
隔音效果差就是这点不好,破烂的天花板形同虚设,上赶着逼人听墙根。
章烬回想起刚才在院子里,近在咫尺的程旷,还有那一霎来势汹汹的冲动——他想要低下头,顺着心悸的方向往前倾……那种呼吸发颤的感觉,跟着了魔似的。
为什么他对程旷会产生那种荒唐的冲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