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雁ABO(49)
难道是嗅觉坏掉了?
顾念寒的脸上茫然一瞬,但很快便察觉到不妥——他能闻见医院窗台上花朵的芬芳,又怎么会闻不到面前人的气息?
不好的预感瞬间从心头浮上,顾念寒手指发冷,他镇静剂的药效还没有全过,此时身体虚软无力,连坐起都难,只能动动手指抓紧被褥。
他声音发哑地问:“你…是谁?”
那人就像是没有听见他的问话,静静地站在床边看着他,然后缓缓俯下身子,贴近他的耳朵,像是情侣间暧昧的耳鬓厮磨。
“雁子。”他听见男人轻轻的声音,“好久不见。”
轻飘飘的一句问好,瞬间降顾念寒的理智折得一干二净。
明明吐息是火热的,可他却觉得耳畔冰冷一团。
他努力的张开眼睛,试图能看清面前的一丝端倪,可他依旧什么都看不见,隐约能看到眼角掠过的一抹灿金。
“顾念寒对不对,我喜欢你的新名字。”
耀眼的金发。
像是树稍间轻落的一缕阳光,是他黑暗年少时期唯一的抚慰。
“…”顾念寒想说话,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模糊的音。
Adrian?
这个认知像是一把尖刃用力扎入顾念寒的心脏,回忆像是潮水一样铺天盖地的涌来,在刹那间他似乎失去了一切说话的能力,剧烈地颤抖着,抽气声一声连着一声,就连牙齿都在细微的打颤。
那人的手轻轻抚摸过他的发梢,然后游移到微干的嘴唇,手指的温度就跟声音一样凉:“为什么这么怕我,是因为愧疚吗?”
不对,不可能!
顾念寒在心底用力的嘶吼着。
Adrian不可能还活着,早在自己跑出组织的那一个晚上,他就应该死了才对。
是自己亲手将刀刃扎了进去,明明当时,就应该死掉才对…
那人就像是没有感受到他的恐惧,轻叹道:“雁子,我很想你。”
求求你,别说了。
不详的预感笼罩上心头,顾念寒咬着血色全无的嘴唇,冷汗一刻不停地顺着额角滑落。
这一定是在做梦,一定,一定是梦。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祷告,试图从这可怕的梦境中脱离而出。
他四肢发冷,手指蜷缩,强烈的恐惧从心头迸出,冰冷顺着血液蔓延至四肢百骸,生理机能先一步抢占先机,在不知不觉间竟然真的使他沉睡,殊不知迎接而来的是更为可怕的梦境。
第50章 旧友。
“雁子,快醒醒,别睡了。”
他在睡梦中被人摇醒,睁开双眼,看着日光倾泻而下,在身旁人的发梢渡上一层耀眼的灿金。
“Adrian?”顾念寒翻身坐起,“我睡了多久?”
长时间睡眠不够的后果就是他一闭上眼便失去了知觉,他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打量了一番周遭树木葱郁的景致,而后目光迷茫的看向同自己一般大的金发少年。
“你睡了好久…快点,不能再耽搁了,先生马上就来了!”
Adrian伸手拉了他一把,语气急促,俊朗的眉宇间隐显焦虑,他似乎有些害怕,余光不安地扫视周围。
经过他这一番催促,顾念寒被睡意蒙蔽的大脑瞬间清醒,也意识到重要程度,顾不上拍打满身的尘土,急急忙忙爬起身跟着Adrian一路跑回了花园。
他们跑过这片精美绝伦的风景,花朵在阳光的照耀下娇艳地绽放着,微风拂面渡来芬芳,可此刻少年们却无暇顾及这些,他们跑的飞快,脚底踩过青草,带上作业雨后土壤的微腥味道。
花园的尽头是一扇铁门,通体全黑,在日日夜夜的风吹雨打下满是浸蚀的锈迹,与这鲜艳灿烂的花园格格不入,一旦接近它便能感受到铁物腥冷的寒气。
这是联通后花园的大门,同时也是他们无法触及的“禁墙”。
要想翻过这扇门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快,趁着看花园的人不在,赶紧上去!”
Adrian匆匆俯下身子,一手托起他的脚,把身轻如燕的少年高高托上高大的栅栏,让他得以踩住铁杆,胳膊撑住最高处的栏杆,翻身迈到后面去。
这片组织所拥有的后花园是他们仅可以碰触到的最遥远的世界,平日里都会上锁,只会在相应的时间段里打开铁门,让这些习惯沉眠于黑暗中的孩子们感受片刻的美好时光。
像他们二人此刻的举止,已然是犯了禁,是要挨打关禁闭室的。
顾念寒攀着栅栏,从上面一跃而下。
现在的孩子们都个头太小,一个人不足以攀爬上去,总归是要废些力气,没有了友人的协助,Adrian手忙脚乱,尝试了几次都没能爬上去。
顾念寒的眼神却突然一变,他盯紧着Adrian背后的位置,语气里带着恐惧的意味:“Adrian,快点过来…有人来了…!”
他话音才落,不远处的男人似乎也看见了他们,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操着一口蹩脚的英文向着栅栏的方向跑了过来。顾念寒站在墙后,借着身高优势躲在死角里,对方并没有看见他的位置。
Adrian往后看了一眼,也跟着脸色一变,着急地低语道:“雁子,你先跑,赶紧回去报道,别管我!”
他犹豫:“可是…”
“快走!”Adrian暴躁地喊出声,“你被抓到就麻烦了!”
顾念寒眼色一暗,咬了咬牙,在短暂的思索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他与少年营的这些孩子们不同,Brent“黑雁”的存在是少年营今年的王,是选拔赛中最为优秀的少年,一个人杀死了五个体壮如牛的成年人。现在是关键时刻,如果他犯了错误,很可能会被判定进阶失败,要向下一批孩子那样再经历一次选拔,不仅如此,连被他怂恿的Adrian都要跟着遭殃。
顾念寒跑回宿舍的时候“先生”已经到了,他猫着腰偷偷返回自己的“寝室”——说是寝室,其实只不过是一间比双人狱室大一点的屋子,窗户时候小小一个,天气不好的时候根本透不进来阳光。
他抱着膝盖瑟缩在墙角,努力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试图将自己隐藏在这片阴冷的黑暗中,不使得人发觉才是最好。
先生最终还是走到了他们的房间,蹙着眉头环顾四周,却并没有在这件狭窄的寝室内看见第二个人的身影。
他问道:“Adrian哪里去了?”
先生的目光像是一根冰冷的刺,看向他的目光宛若审视,顾念寒努力地压抑着浑身发抖,他小声说:“我不知道,先生。”
他眼神向下看,话说到此,才突然发现自己的口袋里别了一朵灿烂的雏菊——是刚刚在后花园采摘的,是这间狭小的天底下为数不多的斑斓的生命力。
顾念寒头皮发麻,迅速把这朵灿烂的颜色给收了起来,他始终低着头,丝毫不敢确定先生有没有看见他刚刚的小动作。
直到这时,有人匆匆跑回来,脚步停在先生旁边:“Sir,刚刚在后花园抓到了一个孩子,这边有少人数吗?”
“应该是Adrian。”先生看了一眼顾念寒身边空旷的床铺,语气不悦,“他现在在哪里?”
“刚刚受了罚,现在被关进禁闭室了。”
先生点了点头,目光深沉地望了一眼顾念寒,顾念寒正好偷偷抬眼,被结结实实逮了个正着。
先生道:“你的伙伴要遭罪了。”
他说完这句话便收回视线,不再看他,背着手走了过去。
隐约能听见先生一声轻轻的哼笑,似乎带着一丝若有无的嘲弄,就好像他早就看透了这二人破了禁的举动,此时不戳破,已经是给了这少年营王牌十足的脸面。
顾念寒用力攥着那只小小的雏菊,将脸埋入膝盖,手心里被汗打湿,黏糊糊地跟雏菊花瓣融化在一起。
他躺在床上,眼神盯着冰冷黑暗的天花板,精神却紧绷到了极点。
一直到晚上,Adrian才终于现身。
他身上全都是伤,像个人偶一样被几个人提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背后铁门应声而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