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生长(86)
“对不起,我要食言了。”
“我做不到这辈子都不联系他,更无法一生都不见他。”
……
陆川走后,康梅就给江野打了通电话。
这也是她这几年来第一次主动给江野打电话。
“陆川来家里了。”
就这一句话。
让五年都不肯回来的江野,在一个小时内赶了回来。
他急匆匆地跑进来,四处张望都没有寻到陆川的影子,皱紧眉急切地问康梅:“他呢?”
“走了。”康梅不看他,声音寡淡。
江野一刻都不停歇,转身又跑出了家门。
康梅这才抬起眼来,却只捕捉到一道模糊的背影像是在门口。
心里苦涩又愧疚。
她自嘲地扯了下嘴角。
五年了。
你儿子从不肯回来看我一眼,一听说陆川来了家里,立马就奔了回来。
这五年来,她梦见过江誉胜很多次。
他在梦里总怪她,怪她偏向女儿,只宠爱女儿,怪她忽视江野,也怪她硬生生把江野和陆川分开。
其实,康梅早就在心里决定过很多次。
只要江野回来,只要江野稍微服个软,她就不再管。
可江野性子硬,整整五年都不肯见她一面,也不肯联系她一次。
仿佛在拿陆川对她保证的话来惩罚她。
甚至就连他给她逢年过节买的各种东西,署名都不会写他自己,不是安在瑶瑶名下,就写庄起寒的名字。
康梅终于妥协。
江誉胜,我听你的。
不管了。
你也别再在梦里总是怪我了。
第66章 重逢(我们一起。...)
陆川从庄起寒家里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去机场。
而是打算回家一趟。
来都来了, 肯定要回去看看姥姥。
然而,让他窘迫的是,他在路上走的时候, 有个很赶路的人莽莽撞撞地撞了他一下,把他手中拿的手机给碰掉到了路上。
那人只一边往前冲一边抱歉地说着对不起就跑了。
陆川皱起眉, 心里有些恼, 但也懒得计较。
就在他想去捡手机的前一刻, 一辆车突然飞驰而过,将躺在地上的手机碾了个粉碎。
陆川:“……”
本来尚好的心情一下子被破坏了个彻底。
他想骂人。
陆川趁没有车辆经过, 把自己坏掉的手机捡起来,回到路边。
刚刚在手机上叫了出租车,这下一会儿要怎么付钱?
他身上没有带现金。
过来这边没打算长住, 所以也没有把装有银行卡的钱夹带过来。
全靠这个手机付钱呢。
出租车停在了路边。
陆川还是上了车。
从这里到他家那边, 如果要走着过去,累不死他才怪。
不过他上了车后稍微换了下地址,让司机师傅到时候把车停在同一个小区的谭鸣家楼下。
陆川想的是, 带着司机去谭鸣家取钱付车费。
想得很妥当。
觉得万无一失。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谭鸣家没有人。
陆川僵在了没人的谭鸣家门口。
他快要社会性死亡了。
司机师傅就站在他的旁边, 用异样的眼神瞅着他,问:“你别是眶我呢吧?”
陆川沉了沉气, 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号码。
除了自己的号码,他只记得那一个。
陆川转过身,低声问司机:“能不能借我用下手机打个电话?”
司机把手机递给他,陆川飞快地点着屏幕。
186……
拨出去的那一瞬间, 陆川才突然想起来, 谭鸣很早就告诉了他,江野换号了, 现在用的那个号是181开头的。
他正想挂掉电话努力去想181后面的数字是什么。
他背过了的,背的很熟。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会儿却有点混乱,不确定到底是哪几个数字。
就在他觉得自己可能走投无路的那一刹那,搁在耳边的手机居然顺利地打通了。
不是空号,没有停机,是可以打通的号码。
陆川正失神惊讶之际,对方接了起来。
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过来,很客气冷淡:“喂?”
只有一个字。
陆川却一瞬间就听了出来,是江野的声音。
尽管嗓音变得沉稳许多,也清冷很多。
但就是他。
陆川忽然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他的心里掀起一阵惊涛骇浪,面上却平静无波,一丝不露。
江野又耐着性子问了句:“哪位?”
陆川勉强找回一点点神智来,他垂下酸涩的眼,张了张嘴,嗓音已然哑下去,“野哥。”
“是我。”
是我,陆川。
对面忽然滞住呼吸。
江野从家里奔出来后就给陆川打了电话。
他这几年从未听谭鸣说过陆川换号,一直都留着他的号码。
他直接就用手机拨了他的手机号,然而却被告知,关机了。
关机。
去哪儿能关机。
只能是……
机场。
飞机上。
他走了。
江野突然停下脚步,举在耳边的手机也缓缓垂落下来。
就在他情绪低落的几乎失魂落魄时,江野突然感觉裤兜里装着的另一个手机在震动,响着来电铃声。
他的表情一愣,僵在原地几秒后才掏出那支手机来。
这个号码……是他最初用的那个。
当年来到南城上学的第一天,放学后他就去补了手机卡,找回了这个号。
然后,一直留着,每个月都充话费,但并不用。
两年前,他收到过一通来电。
来电显示是――川儿。
而现在这通电话……
他低头看了眼,是本地的陌生号码。
江野心头失落,可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接了起来。
但对方却不说话。
这让他察觉到异样,心都提了到了嗓子眼。
江野努力克制着快要颤抖的嗓音,问出了那句:“哪位?”
然后,他终于听到了让他魂牵梦萦的声音。
陆川在那端清晰地喊他:“野哥。”
旋即他又说:“是我。”
江野突然说不出话来。
他人杵在原地,大街上的人来来往往,车辆川流不息,他像是成了一个雕塑,动弹不得。
只有胸腔里的心脏,在仿佛死寂了六年后,又重新鲜活起来,此时正疯狂地跳动着,证明他还活着。
他没有吭声,陆川硬着头皮很难为情地低声询问他:“你能不能……过来接我?”
江野这才缓了点神,急忙问:“你在哪儿?”
“谭鸣家门口。”
……
江野到的时候,陆川和出租车司机正在楼门口。
他像是累,蹲在地上,怀里抱了个黑色的包,低垂着头,正在目光呆滞地发愣。
江野下了出租车,快步走过来,率先解决问题,问司机一共多少钱。
司机只报了陆川坐车的车费,并没有多要误工费,但江野还是付了双倍的钱,对对方说:“耽误您时间了不好意思,多的那份就当赔偿的误工费吧。”
等司机开车离开,江野才转过身,低了头看向依旧蹲在路边的陆川。
陆川挺想起来的,但是……
腿和脚都麻了。
心里还有些……说不上来的忐忑,让他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就只能盯着自己面前这双穿着白板鞋的脚。
江野盯着他的发顶,也没说话,也不让他起来。
就这么沉默着。
他在看,眼前的男生头发剪的干净利索,穿着是他最爱的简单又素净的黑白搭配,虽然蹲在地上,但还是能感觉到,长高了。
气氛寂静,只有不知道藏在哪棵树上的蝉不知疲倦地叫着。
陆川慢慢抿住唇,抓紧怀里的黑色书包,眼睛又酸又涩。
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