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怎么打人呢(51)
裴冀丁的台子清新脱俗,很有排场,大老爷们小姑娘点完了烧烤总要往他这转一转。
冰粉卖的不贵,一碗十五,唐荷的小料足,品质好,挣不了几个钱,就是节日凑个热闹。
这边的小桌台围了一圈人,中间露出一捧玫瑰的尖尖,和低头做冰粉的裴冀丁的发旋,乖巧又浪漫。
裴冀丁按照唐荷说的,每碗冰粉都堆得冒尖,上面搭一枝风骚的玫瑰。
第一个买冰粉的是个要尝鲜的大哥,桌子离冰粉小台很近,背后几个朋友殷殷切切地望着,裴冀丁从花束里抽玫瑰时都觉得尴尬。
小情侣在八点左右一对一对的到来,裴冀丁起先手都是僵的,总觉得哪里不对,感觉自己像是业余的月老,连个祝福的话都说不囫囵。
天下的情人都是腻歪的,有女孩拉着拽着男孩来领玫瑰的,也有男孩别别扭扭把玫瑰拿起来说回来我送你一整束的。
可爱的人多了,心也热了。
那束玫瑰从茂盛到零零落落,院子里的甜蜜气息随着花束的稀疏逐渐浓密起来。
裴冀丁的祝福词已经炉火纯青,“长长久久”,“白头偕老”顺着嘴皮子往外出,还沾上一点心里的暖热,把冰粉衬得更加珍贵。
时期正好,刚赶上他铁树开花,弄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看到每一对情侣心里都是由衷的祝福和一丁点尖锐的羡慕。
桌上的小料和冰粉盆都空了大半,烧烤店坐满了,炭火翻腾出的火热盖过了冰粉的凉爽。
裴冀丁从花束上撕下一瓣花,在手里揉着,往身边的烤架瞄。
喜欢一个人,就像是被磁铁对了极,方圆几里,看见这人就心跳加速,心田上开满了滴着水的玫瑰。
“那个,能给你拍张照吗?”两个姑娘在桌前站着,让裴冀丁回了神。
其中一个短发女孩手里握着单反,看他的眼神有些忐忑。
裴冀丁收拾了收拾泛滥的情绪,说:“行,你要怎么拍?”
“给我们做碗冰粉吧,自然一点就行,我找机会抓拍。”
单反快门的声音在吵闹的大院里及其细小,加上一方被布置的文艺浪漫的小桌子,这个角落就像闹市里的世外桃源,别有韵味。
裴冀丁犹豫了下,还是拿了枝玫瑰,横着搭在了碗上。
女孩拍完了照,应该是很满意,笑得很开心。
“你真的好上镜啊。”女孩把照片给裴冀丁看,“我还当唐荷技术上升了,原来是模特质量太高。”
“我们不商用,就自己拍着玩,样片我给唐荷一份。”姑娘犹豫着,把照片往后拨了几张,“其实我没忍住偷拍了几张,你如果喜欢的话我一起给你,不喜欢的话我就删了。”
裴冀丁接过单反,偷拍的图片不多,三四张,却把裴冀丁看愣了。
唐荷骨子里是个浪漫主义者,冰粉台子用的灯昏暗,照在装小料的青瓷碗上,透着暗淡的蓝色。
角度选得很好,图上的裴冀丁在这样的灯光下,发丝都透着光。
裴冀丁侧坐着,散下的头发后眼睛半遮半盖,视线尽头是迸溅着火星的烧烤架,和架子后面的人。
画面一明一暗,焦在裴冀丁身上,因此烧烤架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背景,那个人影也看不真切。
裴冀丁把单反递回去,朝女生笑了笑,又拿出一枝玫瑰给她。
“照片我很喜欢,这个当做给摄影师的报酬。”
第44章
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会不受控制的往外宣泄。
眼睛,手脚,克制不住的走进对方的磁场,然后像失了控的铁钉,找不到首尾。
拿单反的女生技术要比唐荷好上很多,光感和布局都成为了会说话的嘴巴,把他这个人表达的透彻。
裴冀丁后半场有点魂不守舍,好在冰粉没什么技术含量,浑浑噩噩的也卖了不少。
好像有了恋爱加持,饭就可以吃的更加温柔,往常豪迈的烧烤今天展示出了一股子蜜糖的气息。
十一点左右秦尚就稍微闲下来了点,炭火上面没了冒油的肉串,烟雾消散,露出了穿着御用围裙的人。
他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头上的汗,看向裴冀丁。
院子够大,却不够宽,因此冰粉台子离烧烤架不远,秦尚伸着胳膊就能够到边缘。
台子后面的人好像正在发呆,手里转着枝玫瑰,得亏是剪了刺的,不然手上要划出不少血道子。
秦尚放下毛巾,招呼唐荷把烤好的东西端走,离开了烧烤架往冒着粉红泡泡的冰粉台子走去。
“哎!”秦尚喊了一声,“忧郁什么呢,被小情侣刺激了?”
他声音不大,在喧闹的大院里微不足道,却像针一样刺进了裴冀丁的耳朵。
转着圈的玫瑰停了下来,拿着玫瑰的人肩膀耸了一下,显然被吓到了。
裴冀丁转头看到秦尚,有种被抓包的错觉,心下虚得很,喘了一口气才平定下来。
“三十的老男人都不急,我急什么?”
“说谁老呢。”秦尚直起身,靠在小台子旁的槐树上。
灯打亮了他小半张脸,更多的藏在夜里,棱角分明,眼睛亮的吓人。
裴冀丁的心脏又开始跳起舞来。
自打名为喜欢的种子发了芽,裴冀丁觉得自己就成了春天里发情的野兽。
连看一眼都不行,想一下都会泛起涟漪,不声不响就爬上了心脏。
压抑在表皮下的都是蠢蠢欲动的喜欢,脑子像拧了发条,上了润滑的齿轮,转的飞快,升起的温度带着身体里的血液一起沸腾了。
见裴冀丁不说话,秦尚以为他是沉默着表示不屑。
伸着爪子的野猫要是不呲着牙挠一下就不是野猫了,爪子看起来锋利,实际抓一下不疼不痒的,模样还可人。
秦尚不轻不重回了一句,心里却只有点拿着逗猫棒耍人的心思。
本该跳着脚,伸着爪子上钩的猫今天却沉寂了。
一双眼睛盯着他,似有火光,秦尚莫名其妙和裴冀丁对视了片刻,而后视线被一枝怒放的玫瑰花遮挡了。
“这么大年纪了还单身狗一只怪惨的,安慰安慰?”
裴冀丁举着花,花心正对着秦尚,把他的脸挡了大半。
他手心冒着汗,要把花茎浸透了,胸口是躁动的心脏,这辈子的心跳都要在今天用完了。
玫瑰已经被蹂躏了很久,花瓣还是完好的,却不似花束上的娇嫩欲滴,枝干被裴冀丁的手捂得发热,鲜艳的红有些发乌,呈现出暗红色。
身边传来几声轻微的吸气和激动的喊叫,虽然压抑了声音,但距离实在太近,在诡异的气氛里格外突出。
裴冀丁咂摸了一会,才意识到他这举动出格且充满暗示,歧义性太强。
被花指着的秦尚有些愣了,身子粘在槐树树干上,看着花朵后面露出的半张脸慢慢染上一层浅薄的红,不像害羞,更像是尴尬。
“咳,你要不要?”裴冀丁觉着浑身发了低烧一般,抖了抖花,色厉内荏地喊。
秦尚的后背离开了老槐树,接过了那枝发热的玫瑰,淡定的揪下了几朵花瓣放在了空着的青瓷碗里。
秃了一半的玫瑰回到了裴冀丁面前。
“钱比玫瑰重要。”秦尚把碗往前推了推,点了点在台子边上看直了眼的小情侣,“干活了,小苦工。”
“……”裴冀丁拿过玫瑰,摸着鼻子嘟囔,“没情调。”
在台子边站得腿都要僵了的小情侣眼瞅着老板慰问完员工飘然离去,一时不知所措,这碗冰粉都不太想吃了。
裴冀丁看着面前半碗玫瑰,换了只空着的碗,做好了冰粉,送上一枝玫瑰,祝等了半天的情人长长久久。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秦尚没再擅离职守,在烧烤架后面呆到了关店。
重新开始迸溅的油星里,他隐隐约约看见了那个送花都张牙舞爪的裴冀丁。
玫瑰戳在眼睛里的时候,红色占满了视线,而挪开了玫瑰,嚣张的气势瞬间倾塌,剩下一个微瞪着眼,眼巴巴等他解围的人,裴冀丁没忍住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