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怎么打人呢(7)
问题来了,这么一个有经验,有见识的富二代,怎么能给自己整成这幅样子?
项白在他决定不去上大学的时候把他拉出去喝了顿酒,白的。
俩高中毕业的小孩,觉得高考完了就是即将步入社会的成年人了,那天硬吹了半瓶二锅头,然后醉的不省人事。
项白那会天天看小说,什么豪门恩怨,废柴逆袭,喜欢得不得了,还吹嘘说这是在荒诞中汲取财富。
喝醉了酒,脑子里的荒诞变没变成财富不知道,全顺着酒劲从嘴里秃噜出来了。
他脑袋歪在胳膊上,手指点点裴冀丁说:“你小子就是一二缺复仇少爷知道不。别人报复都是抢钱抢生意抢家产,你嘞,啥都不图,先把自己作践没了,还觉得自己可有本事可高尚。”项白打了个酒嗝,恨铁不成钢,“你可真是二十四孝好儿子,私生子里的道德标杆。”
裴冀丁喝得也高,迷迷糊糊没反应过来,就知道项白开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了,一把打掉人的手,说:“老子有分寸,早晚气死那老头。”
等第二天酒醒,裴冀丁一个字都没记住,可能那话太揭露现实,被封在了他脑子里,这会从脑子里蹦跶出来,还耀武扬威地跳了支草裙舞。
项白的确从荒诞里汲取了点东西,都是一样的年纪,人家在高中就看透了自己这点破烂心思,他长到二十二,被赶出了家门才反应过来。
对这一点的认识让裴冀丁前所未有的沮丧,身体加肉体的疲累让他有点晕晕乎乎。脑子里出现的最后一个念头是,管这么多,还是先揍一顿秦大善人比较重要。
第6章 打了人得负责(下)
秦尚今天去看他妈苏春桃了。春桃女士在病房精神头不错,就是有点寂寞。
旁的阿姨家里都有几个兄弟姐妹,膝下儿女不说成群,三四个总归是有的,换着班的去看住院的老人,放到苏春桃这,家里没人,就一个秦尚还得天天顾着店。苏春桃嘴上不说,秦尚却看不过去,每周过去给她妈解闷,一呆就是一下午。
这几周一到周四,店里大中午头就响起来切菜剁肉的声音,李叔在一边帮着穿串。下午一出医院秦尚就往店里赶,一直忙到凌晨,饶是天天健身,身体倍棒的秦尚也有点扛不住了。
李叔看在眼里,心里也心疼,但他不好劝,秦妈妈乳腺上的问题是个常年的病,每年都得检查,主要看肿块有没有进一步发展,苏春桃也知道秦尚忙,往常检查都是自己来,不麻烦儿子,但今年情况不太好,医生没明说,不过隔三差五就得住个院,今天检查这个,明天检查那个的。
秦尚家里就母子俩,苏春桃又不愿意请护工,说住这几天也没什么,秦尚嘴上不说,心里还是过意不去,尽量每周抽一天去看,本来这日子就要熬过去了,都准备出院了,复查的时候情况又有变化,医生拿着单子,说还是谨慎一点,留院观察。
由于苏春桃不想手术,很多检查拖着没做,医生拗不过秦妈妈,秦尚又不在,只得让人挂几瓶水,开了点药,在病房观察没几天,苏春桃就闹着自己出院了。
秦尚没注意,以为是没大事医生让出的院,哪想有天苏春桃突然胸闷气短,电话打到了秦尚这,秦尚赶紧关了烧烤店一天陪着秦妈妈检查,医院那边说具体得等检查结果,但是这肿块看着不对劲,当然只是怀疑,一般不会出大事。
倔脾气苏春桃女士也害怕了,只好在医院长住,安心接受检查。
秦尚把摩托停在胡同口锁车的地方。
天空月朗星稀,从两边高立的楼房往上看,会被小小的震撼一下。
这景象秦尚从小就看,有时候繁星漫天,有时候乌云满布,什么样的天他都见过,唯一相同的是这景象只是他一人的,气氛的极端安静和风景的壮美辽阔成了每晚秦尚归家路上的陪伴。
然而今天的安静有了几分不一样,他熟悉的老旧铁门旁边窝了一团东西,黑夜里看不清楚,走进了才看清楚耷拉下来的手和垂着的头,这蹲着的是个人,还是个他认识的人。
自星巴克那次,秦尚有段时间没见过裴冀丁了,白汎那边也暂时没消息,前后那么一忙,他都快忘了有这么号人。
他家楼门洞旁边有个小菜园,是一楼的老太太整理出来的。周边拿废弃砖块围了一圈,歪七扭八的,还挺别致。这小菜园一直是他们小区的骄傲,老太太什么季节种什么菜,种出来了就给各家各户送一点。
裴冀丁挺会找地,专找这片最有艺术气息的地方蹲。
那砖块是老太太儿子砌的,依着老人要求专门找了正宗的砖红色,虽说有点歪七扭八,但料没少用,横着整出来一小平台,上面放点花花草草,工具水壶什么的。冬天老太太就晚上把东西都收了,怕冻坏,到了早晨再拿出来晒太阳。
裴冀丁鸠占鹊巢,就蹲在那小平台上。
老实说,砖红色配白色的胶挺洋气,裴冀丁往那一窝,配上周遭冷寂的空气,和从小菜园里探出来的几根草,颇有点颓废的艺术气息,拍张照能得奖的那种。
秦尚摸不准裴冀丁怎么找着他家的,难不成为了一几包辣条火腿和一杯咖啡这小孩记恨他小半个月,现在来复仇了?这也太小心眼了吧。
大冷天的,裴冀丁穿的不多,此时缩成了一团,头上那点张狂的毛都湿透了,耷拉在头顶上,看着怪冷的。
秦尚不是没猜测过裴冀丁这个人,只是想着想着发现着实有点摸不透。
瞅着家境挺好,猜想是个为非作歹的富二代吧,这人偷东西被抓了还花五毛还了一根棒棒糖的钱。说他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不良少年吧,人模狗样的说起话来还真有点成熟。看着最多也就二十,却不上学,现在这年头,哪有有钱人家的孩子不上学的?
秦尚总结了一下,最后给裴冀丁的情况定义为有病不治,闲得慌。
闲得慌先生目前的模样实在太过可怜,秦尚心里还存着把人整去警局和洒了人一身咖啡的小小愧疚中。
这大冷天的,要是冻死了,警察一查再把他作为嫌疑人就不好了。
秦尚觉得这借口不错,上前推了一把人:“哎,死了没,在这干嘛呢?”
裴冀丁睡得迷迷糊糊,冻得身子都僵了。被这么一推,脑子没太反应过来,从肩膀到腰腿都咯吱作响,发出警报。
裴冀丁使不上劲,还没眨巴下眼呢,人先要翻进小菜园了,秦尚也吓了一跳,慌忙拽着人胳膊免得砸到老太太的菜。
哪想他这么一拉菜是稳住了,人遭殃了。
裴冀丁胳膊上全是伤,秦尚手劲大,又是下意识行为,那手掌跟钳子一样卡在裴冀丁肉上,裴冀丁只觉得钻心的疼。
杀千刀的,这怎么睡起来比不睡还疼。
疼了就喊,这是人之常情。裴冀丁自然不例外,当下嗷的一声叫出来,不过他在门口蹲了这么半天,嗓子都冻紧了,这一声出来没有一点气势,反到沙哑难听,气虚的不行,怎么都感觉有种奄奄一息,随时撒手人寰的意味。
一脑门的冷汗让裴冀丁清醒了,睁眼就看见秦尚。
冤家路窄,功夫不负有心人。
裴冀丁身上这点疼啊,难受的,全都让秦尚背了锅,裴冀丁一把打掉秦尚的手,仰着脸,气焰嚣张的朝人竖了个中指:“秦大善人,打人犯法知道吗!”
秦尚:……
尽管裴冀丁尖牙利嘴,不知所云,实在让人着恼,秦尚看了看裴冀丁,还是决定不和他计较了。
裴冀丁仰着脸,觉得自己可酷了。然而他之前脸上被揍了几拳,这会都肿了起来,一张俊脸跟祁连山脉似的,怎么看怎么惨,更何况他竖着的中指还在微微颤抖,疼得。
秦尚怎么看他都像一只被抛弃了的野猫,够野,但是脑子不够使。
秦尚抓住裴冀丁伸出来的手给人拉起来,无奈道:“谁打人了,怎么几天不见还学会污蔑人了。”
裴冀丁站稳,说:“谁稀罕污蔑你,人都戳着我脸说替秦哥教训我了,你说说秦哥是谁,真当我傻啊?”
他揉揉僵了的胳膊,揉一处嘶一声,惨的不行,嘴上还不饶人:“那边装着正义人士抓我偷东西,这边就叫人堵胡同口打人,你可真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