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蚊子血(9)
“见了这么多次,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抬头,笑道:“你好,我叫耿嘉友。耿直的耿,嘉峪关的嘉,友好的友。”
“耿嘉友。”他念了一遍我的名字,也不知道念给谁听得。
“诶。”不管念给谁,总之叫的我,于是我应声了。
“我叫卫鸿信。”他漂亮的眼睛对上我眼底的一片死灰,让我莫名有种要复燃的冲动。
食色性也,果真如此。
爱美是人之常情,我这么安慰自己。
“卫鸿信?”
“鸿雁传信,鸿信。”
我称赞道:“很棒的名字。”
“嗯。”他对于我的称赞,没有太多的反应。
我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擦了擦我旁边砖石,然后拍了拍:“要坐吗?”
其实这是我的恶趣味。
他身上穿着最简单的白色T恤和最普通的牛仔裤,却总是散发着一股不似凡人的仙气。
我想拉拉他,看看这样的人,是怎么沾染凡尘的。
他毫不介意,大摇大摆的在我旁边坐了下来,我们就这么像两个儿童一般排排坐着,看着又来又去的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
“本来要去书店的,然后看到你在这,就过来了。”
我笑道:“看来是我耽误你学习了。”
他摇头:“本来也打算去看闲书。”
“看什么书?”
“《时间简史》。”
“你管这叫闲书?”
“和我专业和工作无关,不是闲书吗?”
“也对。”
“你呢?坐这里干什么?”
“闲来无事,随便坐坐。”
“不用上班吗?”
“和领导吵架了。”
“你……夫人,不是六个月了吗,不回去照顾?”
“我要和他离婚了。”
这句话后,没有等到他的回应。
我偏头看他,他眼睛里,有几分手足无措。
我又忍不住笑了,很奇怪,我看到他就总想笑:“怎么了?”
他斟酌着开口道:“我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
“为什么这么说?”
“作为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你离婚应该是件让人惋惜的事。”他道:“但作为听了你全部经历的人,我有点……”
“有点什么?”
“有点高兴。”他道。
我笑道:“替我高兴吗?”
他说:“嗯,也替我自己。”
我的笑容卡住了。
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他很快转移了话题:“一会我去书店,你没地方去的话,要一起吗?”
我说好。
我本来也是个闲暇时爱抱本书坐一天的人,他说这个是他最常去的书店,也让我有几分期待。
这个书店很小,在城市一个非常偏僻的角落,老板和他是熟识,见他来了还和他打招呼:“今天来这么晚啊?”
“出门晚了点。”
他带着我去了角落里的角落,很安静,几个高大的书架把这里围出了一个小隔间,沙发柔软,日光正好。
确实舒服。
我和卫鸿信窝在角落里的沙发上一看就是半天,老板休息的时候还过来和我们玩了会斗地主,期间电话响了好几次,不是领导就是小组长,还有一个同组同事。
我一个都没有接,手机一关,随手塞进了兜里。
晚上我请卫鸿信吃了书店旁边一家面店里的牛肉面,我自己也点了一碗,结果他说喜欢吃牛肉,把我碗里的全抢走了。
我哭笑不得,问他还要不要再加份牛肉,他说不要,就是想抢我的吃。
我无奈,又点了一碗,把牛肉都给了他。
吃完晚饭我准备送他回家,他却问我:“耿嘉友,送我回家后你要去哪?”
我不想瞒他,我说去宾馆。
他说:“那我先陪你去宾馆吧。”
我拗不过他,于是我们两人找了最近的宾馆,用我的身份证开了间大床房。
进宾馆后他倒是先我一步扑到了床上,修长的身体陷进白色的床铺中,微翘的山丘起伏,对我毫无防备。
我有点想进去洗个冷水澡。
我强迫自己把眼睛从他的身体上扯开,烧水,消毒,收拾屋子。
折腾了一圈后,我没敢靠近有他在的床,选择在窗边的沙发上坐下,打开了手机。
不出意外都是未接来电。
其中还有好几个是保姆的。
我把手机放在床头充电,卫鸿信趴在床上刷微博,我扫了一眼,正好扫到一条微博是关于吴春羡的。
#导演吴春羡私会新生代小偶像班班# #班班插足吴春羡南可# #南可竟是吴春羡男友#
南可就是那天拿着照片扔我一脸的,吴春羡的现任。
班班又是谁,不认识。
卫鸿信看见了我在看他手机,往上抬了抬:“怎么,你对这些八卦感兴趣?”
我没告诉他吴春羡在我的生命里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也不太想告诉他,只是道:“随便看一眼。”
卫鸿信道:“这个吴春羡作品没几部,桃色绯闻倒是不少。”
那当然是不少,不然张谦也不会和他在一起时天天以泪洗面了。
“不过他还算有点天赋,我看过他一个电影,拍的有点意思。”
我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
“你来你来,我给你看个小视频,挺好玩的。”卫鸿信拍了拍床的另一边让我坐,我不好再回沙发,只能顺势坐到了床头。
可卫鸿信是趴着的,我坐着也不方便看,最后被他拽着又躺了下来。
他往我这边挪了挪,右手举着手机,左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他的下巴搁在左手上,变相等同于搁在了我的肩膀上,呼出来的热气轻轻柔柔的扑在我的脖子上,刺激的我差点起立致敬。
我想扯过被子遮一下,但是被子被两个人压着扯不出来,我只能用脚把床尾布勾了过来,勉勉强强盖住了某个精神的地方。
我们两个人刷着同一部手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聊着聊着,他又睡着了。
我看了下手机,竟然都十点了。
我懊恼自己怎么没注意早点送他回去,犹豫好一会后,还是不忍心的把他推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耿……嘉友?”
他叫我的名字软糯糯的,像学猫叫的小奶狗。
嗯……我的比喻好像有些奇怪。
我蹲下/身柔声道:“卫鸿信,我送你回家吧。”
他嘴角不由自主的撅了一下,幅度很轻,不仅不女气,反而很可爱:“为什么不能在这睡啊?”
我苦笑:“你在这睡我就没地方睡了。”
“为什么?”
“一张身份证只能开一间房。”我无奈道。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不能在这睡?”
他抬起头,眼中的困倦慢慢散去,单纯清澈的眸子里,有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他额间有碎发掉了下来,落在了他眼睛上方,我忍不住伸手把他将碎发拂开。
半空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没我的大,尽管是成年男子的手,却只能抓住我的掌心。
他将脸,轻轻的蹭到了我的掌心上。
一片柔软,软的心底最深处的地方,都开始酸酸涩涩。
他说:“耿嘉友,你离婚了。”
我说:“可还没有签字。”
我强迫自己把手拉出来,摸了摸他的头:“卫鸿信,在我彻底离婚签字前,我不会有任何逾越。”
我说:“因为我想让你干干净净的。”
我想拉你入凡尘,却不想让你沾染一点尘灰。
我没有离婚,就始终是个已婚男人,我不配碰你,也不能碰你。
我甚至,不敢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