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有为/替身难为(22)
此时孤身面对薄慎言,全靠着方才在冯鹤鸣办公室得到的那一腔优越感,以至于迷失了自己,自以为能与薄慎言匹敌。
陆城平日里就看这位薄家的小太子爷很不顺眼,嫉妒他的才能,他的长相,他的家产,他所拥有的一切都让陆城自愧不如,甚至不想面对面地和他对峙。
可穿着宽松外套的薄慎言就这样悠闲地站在他面前,却将他精心搭配的西装革履显得极不入流。
他更不服了。
“什么事要你管?”
陆城说罢,就推着车门想要下车。
薄慎言后退半步,把手揣进兜里,缓缓靠在身后的柱子上,给他让出一片空间,看到陆城的一只手刚按在了后立柱的边缘,正准备借力迈出车门,这才抬起腿,毫不含糊地一脚踹到了车门上。
“啊————!”
地下停车场顿时回荡着凄厉的惨叫,吓得远处的盛澜都忍不住向后瑟缩了两步。
他和薄慎言相识了快二十年,还从来没有看过他发这么大脾气的样子。
而为了区区一个原嘉逸,他竟然会失去控制情绪的能力。
“薄……薄慎言!你好大的胆子,你……啊……疼死我了,我的手……你居然敢这样对我……”
右手哆嗦着捧起失去知觉的左手,陆城一脸痛苦地瘫在座椅上哭喊,咬牙切齿地对薄慎言放着狠话,还没等他说完,薄慎言上前一步,将车门大开,俯身进去抓住陆城的衣领,把他拖出车外重重扔在地上。
低头欣赏陆城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爬了一阵,薄慎言才大发慈悲地捞起他拖到车后,避开往来的车道,将人怼在后备箱上闷头就是两拳,继而嫌弃地在他的白衬衫上蹭蹭手背的脏血,“真他妈恶心。”
“薄慎言,你……你……还有没有……王法了!”
也不知道陆城今天是哪来的骨气,宁肯忍着剧痛,也要对薄慎言叫嚣。
太阳穴被牙痛折腾得突突直跳,薄慎言戴着口罩看不清表情,缓缓地深吸一口气,看上去没什么耐心。
“你都碰了他哪里?”
“呵,那小贱货?”
陆城想到原嘉逸就来气,想吃没吃到,还好死不死地得罪了面前这个活阎王。
莫非他和那小贱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他看得出薄慎言眼底的在意,轻佻地笑道,“哪里都摸了一遍,真他妈带劲……唔!”
薄慎言握住他的右手腕,搭在车身的边缘,屈肘劈向脆弱的关节上方,只听‘咔嚓’一声,陆城的小臂应声而断。
“啊——————啊!”
陆城喊得撕心裂肺,却被薄慎言利落地扯下他颈间领带,瓷实地塞进嘴里,用手指堵着不让他吐出来,使他噎到干呕,再不能发出一丝声响。
“我他妈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下手也没个轻重,陆公子如果不想受更多的伤……”薄慎言阴沉地贴近陆城耳边,戳进他口中领带的手指又用了几分力,“那么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脓包还是那个脓包,终于没办法再硬气下去,陆城疼得满头大汗,哆嗦着点头。
“你喂他吃药了?”
想起原嘉逸虚浮的脚步,薄慎言第一个便想到这个可能。
接手薄氏以来的这么多年,很多意图和他合作的企业或眼红的对家,都暗戳戳地在背地里给他下过药,企图在他神志不清的时候达成某些目的,他虽然中招过几次,但从未让人得逞,最轻也是将那爬上他床的图谋不轨之人打到瘫痪不起。
薄慎言一向不齿于这种做法,加之他与原嘉逸的婚姻虽然无实,但终究是有名分,此时不禁觉得陆城是在胆大妄为地侵占只属于他的领地权。
“吃……吃了点助兴的……”嘴里的领带被抽出来,陆城贪婪地喘了几口气,疼得说话都不利索,怕薄慎言又把领带塞他嘴里,便哭着解释道,“被他抠着嗓子吐了不少……啊唔……你放心,几乎都吐出来了……没有……没有害处的……”
脚边是原嘉逸慌忙逃脱时,从白大褂里掉出来的笔。
薄慎言松开陆城的衣领,蹲下身子捡起那支笔,用袖子蹭蹭上面的灰,揣回了口袋。
他踢踢顺着后备箱弧度滑躺在地上的陆城的肩膀,“通过谁?”
心中一直对盛澜说过的话深信不疑,可他此刻就是认为这件事并非表面看上去的那样。
他总觉得,原嘉逸不是那样的人。
如果真的想要钱,陆城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他又何必豁出性命也要那般反抗?
所以想要把他从医院里带出来,绝对不是原嘉逸的本意。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就是原嘉逸没办法得罪的人。
“冯……冯鹤鸣……你放过我吧……”
陆城单手抱着薄慎言的小腿哭着哀求。
薄慎言掏出手机,对着陆城拍了一张高清无|码的正面大头照。
骨二科安全通道里。
原嘉逸窝坐在墙角,身上忽冷忽热,即便戴着眼镜也看不清楚眼前的事物,喉咙里一阵阵的刺痛昭示着刚才那场耗尽气力的搏斗存在的真实性。
不知道陆城喂了他什么,但肯定不是补品,他的舌尖接触到那东西的一瞬间,便铆劲往外顶,却还是被他的保镖捏着脖子按进嗓眼儿。
现在吐出来大半之后,竟然还有如此强烈的后劲,令背后冷汗涔涔。
歇息了片刻,原嘉逸抓着扶手站起身,摸摸口袋里的车钥匙,顺着楼梯艰难地一阶一阶走,步履维艰。
不用照镜子也知道他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不知道回去之后该如何对薄慎言解释。
原嘉逸不敢走到科室换回衣服,只能穿着白大褂开车回家。
站在入户门口,他按密码的手指抬了又放,纠结好久,终于摁了上去。
“薄先生,我回来了。”
沙哑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别墅,显得极其难听。
原嘉逸抿了下嘴唇,抬头望向没开灯的二楼。
幸好不在家。
他刚想掏出手机给薄慎言发消息,问他晚饭想吃什么,却突然看到墙上粘着的便利贴。
还是熟悉的龙飞凤舞:我陪澜澜去医院检查身体,不用做我的晚饭。
原嘉逸舒了口气。
一个人的饭,做起来就轻松多了。
泡面加泡面汤泡饭就足以解决晚餐。
原嘉逸叼着筷子百无聊赖地环视着客厅,脚边的猫狗仍旧在打架。
突然,他的视线被定格。
隔着客厅落地窗的寂寥夜色。
花园里有一个胖胖的雪人,嘴巴上是辣椒,憨态可掬。
第20章
入冬以后,又断断续续地下了三场雪。
原嘉逸在薄慎言的帮助下,把胖雪人小心翼翼地挪到太阳照不到的角落里,又填填补补地将它修缮得更可爱,戴上帽子和手套,稀罕地放了半个多月才彻底化掉。
自那天从医院地库回来,他就没有主动提及过陆城的事,而薄慎言也没有问。
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两个人还是每天一起吃饭,一起遛狗逗猫,在不涉及到盛澜的话题上,相处得还算融洽。
冬季的新陈代谢要比夏天快上不少,配合着用了科室里的小护士给他的祛疤膏,原嘉逸脸上的伤口竟连道细微的疤痕都没有留下。
趁着青年撸猫喂狗的时候,薄慎言偷偷看过几次,反复确认那张脸仍旧白净如初之后,这才放心了不少。
可转念一想,他在为原嘉逸而感到忧心,便又开始跟自己生起气来。
“薄先生?”
原嘉逸双手抱着又胖了不少的糯米,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轻声唤着他。
“干什么?”
像是怕原嘉逸会看到他眼中的情绪一样,薄慎言急忙侧过脸看向窗外,没好气地反问道。
早已习惯了薄慎言的喜怒无常,原嘉逸好脾气地咧开嘴巴笑起来,“糯米的营养膏在楼上,还得请薄先生去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