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幽幽转过身来,面色苍白如纸,声音微弱:“你想她吗?”
沈渝枕着手,趴在床边,“当然想啊。但我知道她肯定去了一个更好的地方,我舍不得喊她回来。我偷偷想着就是了。”
许是有人拿下了校级记录,沈渝听见操场传来一阵热烈的欢笑声。
在这笑声中,少年平躺在床上,缓缓吐出一口郁气,飘渺地说:“可我很想她啊。”
少年终于愿意说话了。
沈渝趁胜追击,又给他讲了几件有关他奶奶的趣事。老太太在世的时候确实是一个爱笑爱生活的人,家里的小孩子都喜欢她,追在她后面跑。
“我奶奶喜欢跳舞,年轻时候没有机会,老了又行动不便,只有离开前几天才过了一把瘾。大概老人家都有预感,那几天奶奶吵着要出院,我爸看着奶奶精神好了些,就同意了。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听见奶奶出门的声音,不放心就跟了上去,结果看到她一个人偷偷躲在小区的老人活动区,小声放着音乐,学着平时小区那些跳广场舞的老头老太太的动作,笨手笨脚地跟着节奏。我没去打扰她,也没走开,就这样蹲在一旁看了一早上。看得出来,奶奶很开心。大概是腿疼,就跳了那么一次,就再也没跳过了。”
聊天时,沈渝余光留意着少年的表情。少年的话少,大多时候都是他在自弹自唱,少年偶尔搭上两句。
沈渝觉得他和少年挺合得来的,想认识一下:“我叫沈渝,高三的,你呢。”
“高一的。”少年没说名字。
“原来是学弟啊。”沈渝注意到少年手腕的纱布,“你怎么受伤了?”
少年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垂下眼睑,淡淡地说:“不小心划伤了。”
两人你来我往没聊多久,少年就被匆匆赶来的家长接走了,直到接走,沈渝都没问道少年的名字。
而那个被他误认为是少年家长的男子其实是少年的班主任。
沈渝半靠在床上,通过班主任和夫妇的对话中得知,少年竟然是自己割的手腕,幸亏发现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沈渝思来想去不对劲,啧了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不顾护士的叮嘱,瘸着脚追赶少年。
三人没走远,沈渝望着少年的背影大声喊:“学弟!听说北城有蝴蝶谷,你要不要去看看!”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齐警宇愤愤地看着沈渝:“陪我小蝴蝶!”
沈渝心想,这人怎么还碰瓷呢。
第38章 第一张合照
第一张合照
自那以后,一束光照进了齐警宇原本灰暗的世界。
齐警宇一边积极配合治疗,一边收集有关沈渝的信息。他向父母打听沈渝的存在,在贴吧里买断沈渝的照片,在洁白的画布上留下沈渝轮廓的痕迹。他甚至知道沈渝家在哪个区哪个小区哪栋楼哪一层哪一户,他也知道高三逸夫楼五层靠近厕所那间教室的倒数第三排桌角有一块掉漆的位置是沈渝的。
但他至始至终没有去打扰沈渝的生活。
沈渝和他不一样,是令人向往,太阳一般的存在。
而他只能偷偷躲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窥视沈渝和朋友们的欢声笑语。
再见到沈渝时,是他代表高一前往北城参加全国数学竞赛。
原本发高烧没法参加的沈渝也在队伍中。
齐警宇扣着帽子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平稳的胸膛下是狂躁的跳动。他听到沈渝和同行伙伴的轻语,以及慢慢靠近的脚步声。
低年级的同学在小声讨论突然出现的沈渝。原来沈渝原本放弃了这次参加竞赛的机会,结果听到比赛地点在北城,不顾生病的身体,还是向指导老师打了报告,申请想要一同前往。昨天夜里还在医院打点滴,今早直接赶来乘坐校车。
一双沾有些许露珠的运动鞋停在齐警宇前方,随后他听到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
有点沙哑,但是带着笑意。
面带病色的少年虚弱地朝他招手,“学弟,又见面了。”
从没奢求过会被对方记住,在被认出来的瞬间,齐警宇还是有一两秒的愣神。他没有做出回应,而是淡淡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摆弄手机。
仿佛不介意他的冷淡,沈渝和他旁边的人打了个商量,换个座位。
沈渝就坐在他旁边,距离不过五厘米。拐弯时由于惯性,两人还会出现衣服相贴,肩膀碰肩膀的情况,每次靠近,齐警宇都能感受到从沈渝身上传来的灼热异常的温度。
后座颠簸,少年的脸色不太好看。
像是察觉到了齐警宇没说出口的关心,沈渝闭着眼自说自话:“有点晕车……也不知道要开多久……我没事……”
齐警宇最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去前面坐。”
“就坐这里。”少年扯了扯嘴角,笑得很勉强,“还以为学弟不认识我了呢,那我专门从医院跑过来可就没意义了。”
齐警宇的手一顿,陷入了思考,接着从兜里掏出什么,放进少年的手心,冷冰冰地说:“还你。”
沈渝费力地睁开眼,看见手心里躺着的一颗包装纸被捏得皱皱巴巴的奶球糖,一下子笑了出来。
笑声传到齐警宇耳朵,某人别扭地转过头,佯装欣赏景色。
“那就谢谢学弟了。”
少年拆了糖就塞进嘴里,入口即化的奶味充斥整个口腔,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沈渝把剩下来的糖纸在手里折来折去,变换花样,他的手工确实不行,一团糟的东西非说是老鼠,还显摆式地拿给齐警宇看,说要送他。
齐警宇接过四不像的老鼠,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直接揣进了兜里,轻轻说了个谢谢。
“学弟,你在听什么呢?”沈渝的嘴闲不下来,没过多久,偏着头又对齐警宇一直插在耳中的耳机产生了兴趣,“给我听听行吗?”
眼看着沈渝要动手取耳机,齐警宇立马划开屏幕,按了暂停键。
沈渝拿来一听,根本没有声音,疑惑地抬头:“你在听寂寞?”
齐警宇抿直唇线,淡淡地说:“太吵了,隔音的。”
由于路途遥远,车里的学生基本都在补觉,打算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参加竞赛,只有沈渝在小声说着话。
以为齐警宇嫌他吵,想要休息,于是沈渝识相地闭了嘴。
发烧外加晕车,沈渝精神不是很好,没过一会儿就偏着头睡着了。
等到沈渝睡着后,齐警宇终于松了口气,把耳机绕成圈,连着手机藏进包里。
要是被沈渝发现他在听他偷偷录的沈渝的声音,那就完了。
沈渝睡得并不安稳,身体随着汽车晃动,脑袋被撞了好几次。
齐警宇试探性地碰了碰沈渝,没醒。
调整了一下坐姿,齐警宇小心翼翼扶着沈渝枕在他肩头。
许是嫌齐警宇太清瘦,骨头硌得慌,没过几分钟,沈渝就发出不满意的哼唧声。
在沈渝清醒的前一刻,齐警宇收了收肩膀,把手垫在肩膀上,让沈渝的脸靠在他的掌心上,沈渝蹭了蹭,觉得舒服了点,这才满意地睡去。
两人就这样保持同一个姿势,坚持到了北城。
到达目的地,一觉醒来,精神饱满的沈渝脸色明显好了许多。
而齐警宇则是眼底发青,四肢僵硬,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但因他平时也是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同年级的学生没有多言,各自拿好东西就下了车。
这次时间比较赶,下车后,沈渝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和齐警宇聊聊,两人就被各自的带队老师带走了。
之后几天,沈渝一直没来找齐警宇,就连吃饭也见不到他的身影。
听到同学们的闲言碎语,齐警宇才知道沈渝偷偷离队了,老师们都忙着在找他。
齐警宇也有点担心,但他隐隐约约知道沈渝跑去了哪里。
直到最后一天,正式比赛时,齐警宇才看到气喘吁吁朝他跑来的沈渝。
沈渝手支在大腿上,大口喘着气:“等会儿……考完…你别走……我……我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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