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说完,沈渝就被后面赶来的高三带队老师拉走了,齐警宇手里的水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沈渝一边走一边喊:“别忘了啊!”
没说让他在哪儿等,也没说去哪,齐警宇却异常期待,甚至迫不及待提前交了卷。
齐警宇交了卷就守在门口,等到人群散去,才看到最后出来的沈渝。
沈渝低着头,嘴角下垂,考得似乎不理想,但抬头看到如约而至的齐警宇,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齐警宇看见他笑,嘴角不由得翘了一点。
幸好他提前交卷了。
比赛结束后并没有马上启程返航,带队老师给辛苦考试的学生们留了半天的休息时间,大家可以在周边转转,买点特产回去。
但记住一点,不能走远。
沈渝有了先例,被下了禁足令,带队老师警告他,如果他再敢私自跑出去,学校将给他下处分。
齐警宇看着言听计从,嗯嗯作答的沈渝,还以为出行会作废,结果刚回酒店,沈渝就瞒着老师偷偷来找他,然后拉着他直接跑,出了门,上了一辆开往北城郊外的旅游巴士。
两人来到了郊外的蝴蝶谷。
沈渝提前来过一趟,还特意借了相机,方便记录。
伴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齐警宇看到漫天的蝴蝶在随风起舞,大如枫叶,小如雪花,颜色各异,有的色调单一,有的斑驳陆离。
里面是不是有他想找的人?
齐警宇试探性地伸了手,片刻后,一只色彩鲜艳,花纹复杂的蝴蝶停在他的指尖。
看到不是想的那只,齐警宇有点失望,但又怕惊动了它,一直举着手,舍不得收回。
咔嚓一声,他听到相机闪光灯的声音。
随后传来沈渝欢快的声音:“学弟!看来我奶奶挺喜欢你的!”
齐警宇记得沈渝曾说过他奶奶喜欢艳丽的颜色。
于是他更加小心地呵护着指尖的蝴蝶,生怕它一不留神就飞走了。
不久,沈渝肩头也落了一只黑底白斑的蝴蝶,沈渝发现后高兴地说,“学弟,你看!是上次那只!”
蝴蝶黏在沈渝身上,就连他跑动也没有离开。
齐警宇呼吸一滞,小声地说:“我外婆也很喜欢你……”
-
蝴蝶谷离他们入住的酒店有两小时的车程,两人没敢久留,乘坐最后一班返程车回了市区。
在那之前,齐警宇又从沈渝那里得到了一份礼物。
沈渝找人给他们拍了一张合照,答应下次见面的时候,洗好交给他。
照相时,齐警宇有点拘束,手不知该放在哪里,面对镜头也有点慌张,甚至手心还起了汗。
沈渝一把揽住齐警宇的肩膀,笑着看镜头,“学弟,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齐警宇只轻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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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校后,沈渝两次私自离队的事情传到了教导主任耳朵里。
虽不能真给好苗子的沈渝记过,但不能不惩罚他。
于是沈渝被罚跑圈。
在烈日当空的晌午,沈渝跑的满头大汗,却是面带笑意,甚至热情朝看热闹的同学们打招呼。
大家都说沈渝是发烧发糊涂了。
竞赛考得一塌糊涂,丢了报送名额,居然还笑得出来。
只有齐警宇躲在角落,默默注视着沈渝奔跑的身影,脸上是少有的轻松的表情。
他等着下一次的巧遇。
然而,自那以后,齐警宇再也没了沈渝的消息。
沈渝一下子从学校消失了。
齐警宇也曾去过沈渝家附近,没见着他。向人打听沈渝,他们班上的同学都不知道他的消息。
十七岁少年就这样消失在了齐警宇眼前。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告诉沈渝他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几年后,某次例行医院检查。
沈渝看着体检表上的身高有点郁闷:齐警宇,我记得高中那会儿,你好像比我矮啊?你后来吃什么了?怎么长这么高了?
齐警宇想了想:……大概因为我喜欢吃鱼吧。
第39章 “学弟,好久不见。”
“学弟,好久不见。”
齐警宇曾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幻想着和沈渝重逢的场景。
他还想再听到对方笑着对他说一句:“学弟,好久不见。”
可没想到再见时对方已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
那年齐警宇大学刚毕业,和一帮警校的同学吃散伙饭。
向来滴酒不沾的人,抱着酒瓶子,二话不说,仰着头直接往嘴里灌,场面着实有点吓人。
在场的人喝得都不少,瞧不出别的,纷纷调侃齐警宇,说他四年以来一直对人冷淡得很,本以为是个形影单只的独行侠,没想到也是个重情义的主。
齐警宇没反驳,告诉了班长一声,放下酒瓶子就出了门,借着上厕所的功夫,拿起自己的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饭店。
有些事,他需要借助酒精麻痹自己才能鼓起勇气去做。
他有沈渝的消息了。
就在前几天,沈渝曾经的高中同学告诉他的,说远远见过沈渝一眼,还在渝城,但隔得远,不确定是不是他。
齐警宇得了消息没敢第一时间去求证,怕是空欢喜一场。
这些年,他没少找过沈渝,却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妈不理解齐警宇为何要在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人身上下功夫。
说到底,连齐警宇自己都说不清楚原因。
他只能再次搬出那个毫无逻辑的理由——他还欠我一张照片。
一击就溃的借口说服不了齐母,也说服不了他的内心。
此刻酒的后劲上来了,晕沉沉的齐警宇迫切地想要见到沈渝。
想同他相认,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普通朋友,并排坐在露天的操场,无声地打声招呼,然后平淡地询问对方近况。
问他过得好不好,这些年去了哪里,以后有何打算。
以及当初为何要离开。
想到这些,齐警宇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他凭什么去过问沈渝的生活和选择。
沈渝离开后,他曾在书上看过一句话。
“你是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
对他而言,回忆里那个在医务室笑着同他讲故事的少年便是那无意穿堂风,是他触不到的光,是他的晴天下雨。
有时候,眼前不过是与他毫无关联的点滴,脑海里却全是与他有关的片段。
抱着侥幸的心理,齐警宇一个人逛到了沈渝家附近。
他想,如果能远远看上一眼,看他安好,他也满足了。
从出租车上下来,齐警宇远远瞧见马路中间站着一人。
这人在六月三伏天穿着反季的针织毛衣,下面是一条破破烂烂的牛仔裤,脚上只有一只家居拖鞋,另一只不知道丢在哪里。佝偻着背,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红灯都亮了,这人还是没有移动的意思,身旁好几辆车从他身旁闪过,都在骂咧咧地骂他是个疯子,要送死也别拖累别人。
大概是被风驰电掣的汽车吓破了胆,这人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头往后仰,露出了面如死灰的脸庞。
只一眼,齐警宇瞳孔紧缩,瞬间认出了那是令他魂牵梦绕的少年。
晚上的视力有限,再加上谁也想不到会有一个人躺在马路中央送死,顶着绿灯,汽车照样呼啸而过。眼看着一辆载重卡车就要开来,齐警宇想也不想就闯了红灯,一边闪躲着来往车辆,一边往沈渝所在的马路狂奔。
那是齐警宇这辈子第一次违反交通规则。
幸好卡车司机发现得及时,踩了急刹,才不至于酿成悲剧。
齐警宇慌了神,又松了口气,道过歉后,连拖带拽把精神恍惚的沈渝弄到了安全的地方。
沈渝迷迷糊糊睁开眼,还以为终于解放了,结果看到还是在人间,非但没有感谢,还一把将把他从鬼门关拉过来的齐警宇推开,怒不可遏地喊:“谁要你多管闲事了!”挣扎着还想要再次去送死。
沈渝瘦弱的身板又怎么是齐警宇的对手,齐警宇不顾他的辱骂捶打,将他如同失控的小兽用力束缚在臂弯间,摆脱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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