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事故(76)

　　所以你忘了虞停云，所以你不再想起虞停云，所以你把我，永远扔在了过去。

　　

　　恨。

　　这样浓烈的情绪第一次超过了爱。

　　我像个自怨自艾的胆小鬼，嫉妒、愤恨，却放不下自尊，不敢去找你。

　　怕你平淡地看着我，怕你的脸上没有情绪起伏，怕再次确认，你对我真的…没有留恋。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光呼啸直下，我甚至快忘了，我也曾有过不服的时候，也有过憋着一口气的时候。

　　我恨你吗？

　　怎么会不恨。

　　嫉妒日夜撕咬着我，要把我逼疯。

　　我爱你吗？

　　爱的。

　　可我的自尊不允许我说出口。

　　那唯一能承认的是什么呢？

　　我叹气，我低下头，我用沾满了烟味的手捂住自己。

　　我叫着你的名字，我说。

　　辛芍啊，辛芍。

　　你知不知道，我舍不得你。

　　我想你。

　　所以…

　　所以。

　　你怎么还不来找我。

　　即便是梦里，为什么…也不愿意来。

　　

　　第一年的时候我想，如果你来找我，我一定要狠狠羞辱你一顿，我要让你知道虞停云并不稀罕你的爱，你拿我作乐，那我也不要你了。

　　第二年的时候我想，你要是来找我，我要装作最冷静的模样，不在意地跟你说你来了，还要找个最漂亮的人搂在怀里，告诉你我没有你也可以。

　　第三年的时候我有些急了，我一天天地算着，怎么你还不后悔，怎么你还是喜欢他，我想是不是我前两年的念头太糟糕了，你说不定在哪听到了，心里在埋怨我，又说不定偷偷骂我，所以才不肯来见见我。

　　我开始后悔，开始等不及，我夜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我想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我的芍芍怎么就不属于我了呢。我一样样对比着他，我想是不是我太笨了，是不是我不够稳重成熟，给不了你想要的安全感，是不是我又太轻浮，只知道天天逗你傻乐，其实你根本不喜欢。

　　不喜欢，这三个字太重了。

　　甚至压垮了我，甚至比你分手那天说的不喜欢还要重。

　　现在第四年了，我也不知道还要怎么做，还要做多少，才能把你从记忆里剔除。

　　怎么就像是扎了根，埋了刺，你到底藏了有多深，为什么我挖了这么久，还挖不出一个你。

　　辛芍，喜欢你太容易了，可为什么不喜欢你，要这样难。

　　

　　前些日子有个人向我示好，他和你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爱笑、活波、直白热烈的让人不知所措，他凑过来笑眯眯地看着我，他说，虞停云，你都不记得我。

　　我想我上哪去记得他，我心里眼里全他妈是辛芍，即便我爱的人和别人结了婚，生了孩子，我也一丝一毫，看不了别人。

　　“我给你递过情书。”

　　那个人说，“不过被辛芍抢走了。”

　　这是这么多年，我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你的名字。

　　芍芍，芍芍，你知道我有多欣喜，什么时候，我连听到你的名字，都成了一种奢求。

　　他说你很爱吃醋，他不过是递了封情书，甚至都没有交成功，你都要去找他，还带了份让人啼笑皆非的表格。

　　“我劝你不要喜欢他。”

　　他说你的表格上是各种优缺点，写的满满当当，还一脸认真地分析给他看，他问你什么意思，你一本正经，说，“喜欢虞停云是个风险很大的投资，百分之九十会血本无归。”

　　他有些懵，问那你呢。

　　你说。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连手里的烟都握紧，我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一字一句地回想。

　　“我不一样。”

　　“他的所有算法，对我都不适用。”

　　像是镌刻在心脏，连较真的语气我都能模仿地很像。

　　因为这是我四年来，独此一份的…一颗糖。

　　雨停了，窗外的枝叶也不再摇晃，寂静重新席卷了我，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今夜，我又没有梦到你。

　　早上碰见了旧友，他大概以为我早已放下，调笑般和我说起你，他说你过的很好，说你和他还有了个可爱的孩子，孩子是随你的姓，你们叫他辛意。

　　辛意，心意。

　　我笑了出来，心里却没有了起伏。

　　这样珍贵的名字，你们是有多相爱，你们是有多幸福，于是我知道，我等不到你了。

　　你不会不再爱他，你不会再想起我。

　　虞停云已经过去，你们把过去都留在了身后。

　　而我的芍芍。

　　再也不会来了。

　　我把手里的烟按灭在床头，看着寂静四周，沉默地闭上了眼。

　　

　

第五十六章 番外2 不知道是未来的哪一天

　　

　　虞南山下班后先去接了辛意，小孩站在门口等他，见他来了像小炸弹一样冲过来，抱着他的大腿欢呼，又在下一秒匆忙往他身后看。

　　虞南山顿了顿，轻声说，“妈妈在学校，还要忙一会。”

　　辛芍毕业后在S大留任，前不久外地有个研讨会，他去了有大半个月，今天刚刚回来。

　　辛意懵了，呆呆抬头，眼眶里很快就汪满了泪。

　　“不哭。”

　　虞南山叹气，摸他柔软的头发，轻声哄他，“我们回家玩一会，妈妈就回来了。”

　　辛意的眼泪随着这句话扑簌簌往下掉，像个没人要的小娃娃，抱着虞南山的大腿呜呜大哭。

　　辛芍昨晚和他视频，约好了今天放学后来接他，辛意盼了一天，好不容易下了课，爸爸却说妈妈还要忙，他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虞南山皱眉，蹲下来拍他稚嫩的小后背，低声说，“辛意乖。”

　　辛意小手胡乱擦着自己脸上的泪，又扑上去搂住爸爸的脖子，哭着说，“可我想妈妈…”

　　他的声音很小，虞南山却听见了，他把自家的小爱哭鬼抱起来，一边往车的方向走，一边给他擦眼泪。

　　“爸爸知道。”

　　小孩抽噎的更厉害，趴在虞南山的肩上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像被人狠狠欺负的小猫，搂着爸爸的脖子委屈告状。

　　“爸爸，我好想好想妈妈……”

　　他这些年长高了不少，性格却没怎么变，说完想念就合上了嘴，就着被他哭湿的肩头埋进去，抿着唇偷偷哭。

　　他一声不吭，虞南山却更心疼他。

　　男人叹气，摸了摸小孩柔软的头发，心里又酸又软。

　　他们家的这个小宝贝，性格和谁都大不像，眼泪一掉下来就没完，偏偏还乖的要命，只会自己躲起来偷偷哭，怕别人为他担心。

　　“不哭了。”

　　他把辛意放到车里，抽了张纸给他擦脸，哄他，“要变成小花猫了。”

　　“小花猫，又不丑…”

　　辛意听不懂，只顾着难过，他哭的小鼻子小眼睛通红，靠在爸爸身上抹眼泪，说，“我就、就再哭一会…”

　　他也知道自己该听话，不该去打扰妈妈，可他真的好想好想辛芍，所以连眼泪都控制不住，只好安慰自己，哭完就可以忍一忍想念，就可以乖乖听话，就可以等他最喜欢最喜欢的妈妈回家了。

　　小孩说话算话，说一会就是一会，他从虞南山怀里抬头，眼泪汪汪地去拉他的手，瘪着嘴说，“爸爸…我好了，我们回家吧。”

　　他哭的两只眼睛都肿起来，虞南山低下头摸他红通通的小脸，心里软成一片。

　　“去接妈妈好不好？”

　　“妈妈一定也很想小意，我们去接妈妈，给妈妈一个惊喜。”

　　“…啊？”

　　小孩懵懂抬头，露出脸上乱七八糟的泪痕。

　　虞南山笑，捏了捏他的小脸，“想不想去？”

　　辛意呼吸很烫，连眼泪都顾不上再擦，抱着虞南山急忙点头，说，“想！想！”

　　

　　他们折了道去接辛芍，车刚开到学校，辛意就从后座爬了起来，趴在窗户上眼巴巴地往外看，找辛芍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