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找到自己丢掉的酒杯,纪羚安静了一会儿,最后选择将桌面上的小花瓶缓慢地圈在自己的手心里。
他低下了头,又重新回到了断线模式中。
隋灿浓无声地松了一口气。
电话响起,是隋灿浓叫的车来了。他斟酌了一下,还是选择先把浑浑噩噩还在嚷嚷着要重考剑桥的托马斯送到了副驾驶的座位。
等到隋灿浓回来的时候,就发现纪羚还抱着他的小花瓶,很乖地坐在原地。
隋灿浓试探性地拉起纪羚的一只胳膊,想把人从座位上先拉起来,他轻声说:“咱们走吧,纪老师。”
纪羚看着隋灿浓,表情有一些懵懂。
半晌纪羚好像明白过来,自己现在需要离开这个地方,但是他并没有把小花瓶放下来,而是继续抱在怀里,直接慢吞吞地向门外走去。
隋灿浓:“……”
隋灿浓意识到,要么是酒杯要么是花瓶,总之纪羚的手里面是一定要拿着个什么东西的。
问题是这小花瓶是人家酒吧的,这么直接拿出去肯定是不妥的。
隋灿浓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使出吃奶的力气把纪羚手心里的小花瓶给抽走,放到了身旁的桌子上。
纪羚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他看起来有些无措和焦虑,下意识地就伸出手,准备去拿回自己的花瓶,然而隋灿浓直接跨了一步,挡在了纪羚的面前。
——然后隋灿浓牵住了纪羚的手。
自己的手突然被另一只手拉住,纪羚很突然地就安静了下来,他看起来有一些困惑,更多的像是没有缓过来的样子。
隋灿浓发现这招管用之后,便直接用自己的手代替刚才的那只花瓶,他没再犹豫,拉着人上了车。
托马斯已经躺在副驾驶的位置呼呼大睡,隋灿浓决定先送纪羚回去。
纪羚倒是意外地很配合,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便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家里的位置。
车子开始平稳地行驶起来,司机说路程不远,十分钟左右就能到。
隋灿浓意识到,过了今夜,再见面时,纪羚可能又会变回平日里那种沉默的,冷静而客气的状态了。
有的话现在不问的话,可能以后就再也没有办法得到一个真切的答案了。
于是他斟酌了一下,又一次问出了那句话。
“纪羚,” 隋灿浓问,“你是不是…… 一直有什么心事?”
纪羚缓慢地转过头,看向隋灿浓。
只不过这一次,纪羚想了一下,终于给出了一个不同的答案,他有些含糊地说:“有啊。”
他看着隋灿浓的脸,又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因为你刚才的问题,回答得很好,所以我可以告诉你。”
“但是,你不可以告诉别的同学。” 他又补充道,“也不可以告诉别的老师,不可以告诉所有人。”
隋灿浓知道,纪羚还在把自己当成刚才那名回答出色,课前预习充分的学生。
他停顿了一下,只能配合着继续演下去,说:“好。”
于是纪羚将自己的脸凑在隋灿浓的耳边,他并没有直视隋灿浓,但是表情看起来好像有一些腼腆。
“其实啊,我一直有一件很想做的事情。” 他小声说。
“可是我一直没有办法去做。” 然后隋灿浓听到纪羚继续自顾自地说,“因为我好像,不够勇敢。”
隋灿浓的呼吸一滞。
他感觉自己手脚的温度又开始骤降,但还是努力叫自己冷静下来,问:“…… 什么事?”
但是纪羚却没有直接回答他。
“我只能试探着,一点一点地去尝试。” 纪羚的语速有一些缓慢,他停顿了一下,打了个哈欠,半晌才说,“…… 我不知道,我最后能不能迈出这一步。”
“那就不要做。” 隋灿浓声音有一些抖,他难以置信地问,“为什么要去做?你还这么年轻——”
然而纪羚摇了摇头。
他根本没听进去隋灿浓说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说:“我是一定要做的……”
“其实之前的两年…… 一直都还好,这种感觉并没有那么强烈。” 他说,“但是最近…… 最近突然就发生了很多的事。”
纪羚看向了窗外,他耳廓的弧度看起来很柔和,声音轻到隋灿浓快要听不见:“我感觉我…… 好像要忍不住了。”
窗外的风有一些大,纪羚看向隋灿浓,他的眼睛里有朦胧的光,许是酒精的缘故,他的眼尾带了一点浅淡的粉色。
他看起来是安静而温柔的,好像下一秒就会在风中散开一样。
纪羚将头靠在了座位上,他似乎很倦,眼睫颤了几下,然后隋灿浓看到,他的嘴角带起了一个很轻的笑。
他对隋灿浓说:“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第13章 鸡汤视频
饱和浓度章节阅读, 我发现我的同事好像不想活了,《看看这个努力的隋美丽,你的人生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纪羚做了一个很无厘头的梦。
他先是梦到自己在给学生讲拉莫尔进动。MRI 的成像原理在十二年级的卷四里非常常见,这其实是纪羚个人非常喜欢的一个章节,只不过拉莫尔进动这个知识点在三年前就被移出了考纲。
所以课堂上并没有一个人在听。
然后纪羚梦到下课了,他拉开抽屉,准备把打印好的作业发给学生们,却发现抽屉里没有作业,而是被很多的豆苗发卡堆得满满当当。
然后纪羚就醒了过来。
头很痛,喉咙很干,纪羚有些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窗外是清晨昏暗的天光,纪羚有一种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缥缈感。他这才回想起来,自己好像是喝多了。
纪羚并不是一个很会喝酒的人,但很不巧的是,他同时也是一个不太会说拒绝的人。
昨晚的记忆非常模糊,他只记得当时托马斯一直在和自己说当年剑桥自然科学系的报考难度,然后隋灿浓坐了过来……
脑子很乱,纪羚隐约地记得酒吧小花瓶里插着的两朵蝴蝶兰,还有自己和隋灿浓坐在出租车后排的情景。
具体说了什么,聊了什么,他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了。
纪羚有一些沮丧,因为喝醉时候的言行很难受控制,他担心自己迷糊的时候,说出了一些让隋灿浓尴尬的话。
很早之前纪羚就意识到,自己应该是一个很笨的人。
这里的笨,指的是他不是很擅长察言观色。因为对别人而言很简单的社交,纪羚每一次都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和精力来融入和理解。
尤其对于说话这一门艺术,纪羚总是感到费解和疲倦。
比如有些时候,别人犯的错误是不能提出来的,又比如有些时候,别人说的 “下次吧”,就代表着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语调的变化,表情的把控,对于纪羚来说都是难题。
尤其在面对隋灿浓的时候,难度更是加倍的高,因为纪羚总是希望自己可以把最好的,最自然的一面呈现给隋灿浓。
所以纪羚真的很喜欢教书这一项职业。
因为在教学时,别人向他提出的问题,纪羚总是可以很有把握地去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不需要反复斟酌语气声调,也不需要在乎别人的想法。
纪羚坐起了身,他揉了揉眼睛,然后将目光放在了窗台前的一盆绿植上。
那是一盆有些瘦小的柠檬盆栽,叶片是对称的椭圆形,纪羚特意买了一个明黄色的小瓷盆装它,因为他觉得这样看起来很可爱。
这其实是两年前隋灿浓送给纪羚的,虽然纪羚知道,隋灿浓应该是已经不记得了。
纪羚记得很清楚,那是自己入职的第一周,他站在自己的教室门口,正在给一面海报墙的边框上色。
海报墙是用来贴学生制作的科学海报,又或者是一些成绩优秀的测试卷的,纪羚觉得这是一块非常重要的区域。
然而纪羚教室门口的这面海报墙有一些老旧,它边框处的白漆有着非常不规则的斑驳和脱落,纪羚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感到非常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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