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涛本来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听到程晋松说话抬起头,很随和地点点头:“可以。”
“是这样,我们遇到一个病人,她因为一些心理因素而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了一些焦虑与厌恶,总想要改变自己的容貌。我们现在在两套方案间纠结,想让专家帮我们评估一下,您看看就是这个……”
程晋松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自己的公文包开始东翻西找,“不好意思,东西有点儿多。哦这个是病人现在的样子,她的方案让我放在哪里了……”
作为一个老刑侦,程晋松的演技也可以算是“炉火纯青”了,此刻他将一个冒冒失失的半吊子医生的形象拿捏得恰到好处。陶涛显然也没想到这请教者居然这么不靠谱,眼中的和蔼退去了几分,见程晋松还在那里找个不停,他只得先看向手里的照片。这一看陶教授又是一皱眉——这半吊子给的居然是一张半身生活照!只见照片上的女生站在一个学校的校门外,她手里捧着一瓶可乐,笑意盈盈的脸上带着一丝青春少女独有的羞涩。
!
陶教授的目光倏忽一颤,就连握着照片的手似乎也下意识地紧了紧。不过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至少对面忙着翻东西的愣头青医生是没看到的。眨眼间,陶教授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他又瞥了两眼手中的照片,而后打断还在翻东西的程晋松:“不用找了。其实我刚刚演讲中就说过,身为医生,我们应该有自己的职业操守。你说的这个案例女生的问题明明在心理,只要她的心理问题不解决,她就始终会对自己的容貌产生厌恶。所以她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心理医生,而不是整形医生。更何况,以我的审美来看,我觉得这个女生现在的样子就很不错,完全没有整形的必要。”
陶涛说完,将照片还给程晋松,算是结束了这次谈话。程晋松扮演的愣头医生似乎也终于察觉到了对方的不悦,讪讪地道谢离开。而当伴随着他的退场,在一旁暗暗观察的沈严和蒋睿恒也分别从不同的方向离开了报告厅。
“怎么样?”走出门来,程晋松问两人。
“他在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眼神是有变化的,我觉得,他对这张照片是有反应的。”沈严说。
“而且,他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个女生的脸已经整过容了,这可不太像是一个专业整形医生的水准。”蒋睿恒补充。
——这是一次量身定做的试探。在几个月的碎尸案中,幕后主使C-artist曾经要求模仿者带着瓶装饮料去S大学校门口拍一张照片。当初沈严他们就分析过,这个举动很可能是当年朱玉曾经做过的。所以他们故意找了一个与朱玉有几分相似的女生,让她也拿着一瓶饮料在学校门口摆出这样的造型,就是想看陶涛在看到照片时的反应。结果陶涛居然真的出现了情绪波动。尽管那时间短暂的可能不足一秒,但沈严和蒋睿恒可是一直在盯着他的反应的,陶涛的这些变化自然不会逃脱两人的法眼。再加上之前沈皓发现的种种“巧合”,看来,这个陶涛还真值得他们仔细查一查。
程晋松的试探取得了很好的成果,接下去便是沈严出场了——他要以警方的身份再去正面了解一下陶涛对当年案件的说辞。
“其实我对这个学生的所有印象基本都来自于当时警方的调查。”陶涛的说法与其他人如出一辙,“我记得当时案件发生后,警方在全校调查了好久,几乎任何层面接触过那个女生的人都被警察询问过。我当时就说过,虽然我给这位女生看过病,但是每天来找我看病的学生其实很多,所以我并不会对她有什么特别的印象。”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说起来有意思的是,刚刚有个人给我看了一个病例,我看的时候就觉得那个病人的模样有点眼熟,现在想想,那人倒是有点像当年的那个女生呢。”
“哦,是吗?”沈严不动声色,“看来您对当年的被害人印象很深啊。”
“那毕竟是个人命案子,而且那女生死得又那么惨,怎么可能印象不深呢。”陶涛感慨地叹了一口气,而后他又看向沈严,“不过沈队长,我看您的年纪,20年前您应该还没有参与这案子吧?你们现在又查这个案子,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了?”
沈严直视陶涛,淡然却坚定地开口:“每一桩没有侦破的案件,我们警方都会坚持查下去。”
第93章 交锋
“每一桩没有侦破的案件,我们警方都会坚持查下去。”
沈严的话词锋凌厉,然而陶涛听完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他甚至笑了笑,夸赞道:“素闻中国警方办案很有毅力,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陶涛的态度没有丝毫破绽,沈严也懒得与他虚与委蛇,于是他切入正题:“陶教授,作为一个外科医生,我相信当时警方一定问过你的不在场证明吧?”
“是的。”陶涛回答得没有任何犹豫,“我前妻可以证明我没有作案时间。而且当时我正在准备出国进修,有不少人也都能证明我没有时间作案抛尸。”
“前妻?”沈严抓住了这个用语。陶涛点点头,说:“我和前妻多年前就离婚了。我现在的太太并不是当年的妻子。”
“那您前妻现在在哪里呢?”
“当年她同我一起去了美国。不过到了美国后我们的观念有了不小的分歧,所以后来就和平分手了。之后我离开了美国,她则在美国定居了。”
“她叫什么名字?现在住在哪里?”沈严追问。在陶涛刚刚说的那些他们之前也曾调查到。而陶涛的这个前妻很可能是确定陶涛是否是当年案件凶手的重要证人。
“她叫杜心盈,当年我进修时去的是纽约。不过自从我们离婚后,我已经同她没什么联系了,所以我也不清楚她现在人在哪里了。”
这个回答实在不能令人满意。但是对方不说,再追问也没有用。于是沈严接着问:“你刚刚说还有人能为你作证,具体是哪些人?”
“有我当年医学院的导师,还有几个一起准备进修的同学。”
“他们的名字具体说一下。”
“我导师名叫陈钊季,但是他前些年已经亡故了。至于当时的同学,我现在只能记得两个人的名字了,一位叫胡岩,一位叫童琳,他们当时都是和我一起在准备赴美的申请,不过这么多年过去,我同他们也都好久没联系了,所以我也不清楚他们现在是不是还在美国。”
又是一番说了等于没说的话。沈严也不气恼,反而问得愈发细致:“陶教授,您当初是去的美国,那后来怎么又到韩国定居了呢?”
听到这个问题,陶涛笑了笑:“这个说来就话长了。简而言之就是作为华人在美国还是有诸多掣肘吧,而且中间还有很多机缘巧合,这大概就是古人口中的‘天意’。”
“那么您国内还有什么亲属吗?会不会经常回国来看看?”
“我的父母都已经过世了,我和妻子也已经在国外定居多年,所以跟国内的远房亲戚已经没什么联系了。不过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我确实会不时回国参加一些会议和交流,偶尔也可能应邀回来,做一些难度比较高的手术。”
“那今年您还回过国吗?”
听到这个问题,陶涛的眼光似乎动了一下,然而他依旧是配合地回答:“3月份和4月份的时候我还回来过两次,都是应国内的同行邀请回来进行一些案例交流的……”
正说到这里,就见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一个年轻女人从报告厅内走了出来,见到陶涛,那女生忙走了过来,用韩语跟陶涛低声说了几句话。
陶涛点了点头,而后看向沈严,礼貌地问:“沈警官,我的助手告诉我里面已经开始开会了。您的问题问完了么?如果问完了,我想回去了。”
女青年看着陶涛和沈严间的交谈,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听没听懂。沈严并不在意女青年的反应,继续刚刚的话题:“我想知道您前两次来中国的具体行程以及见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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