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这帮人就很粗鲁地将我身上的衣服饰物全都扒了个干净,然后给我套了一身可以说是寒酸至极的破衬衣和简直就是抹布的旧裤子,那臭味简直熏得我想吐。他们将我捆起来关在一个房子里,然后在之后的几天里又抓回了好几个青壮年男子,年龄从十几岁到三十多岁都有。
几天下来,在想方设法逃跑不成反而被饿得够呛之后,我终于意识到了这帮人是要干什么。
他们要把我和这些人像卖牲口一样卖给符腾堡收购青壮人口的军队,当作雇佣兵送到遥远的英国殖民地去!
没错,符腾堡大公允许他的军队收购他的子民当作雇佣兵团卖出去。
对我来说,现在这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好笑的笑话了——大概在十几年前,大公和伦敦签订了一项协议,大公每年为伦敦提供两千三百人的军团,包括步兵和轻骑兵;而英国政府自条约成立之日起每年给付给大公一定的补助金额和招募兵员费用,据说单是这笔费用每年就达到百万塔勒之多。
而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公国人口有限,年年招募之后,这些每年比太阳升起还准时出发的军团成员,都是怎么进入军队的?
而现在我知道了。
一旦踏上去往北美的船,这基本就是有去无回生死由命了啊!
该死的伯爵!等我回到路德维希斯堡,绝对要有你好看的!
在想明白其中的关节之后,我决定保留一点体力,寻找能够直接面对军队中有身份的人的机会,以求在那时候能够有力气说出自己的名字和家世来避免厄运。
交接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在平民们的恐惧之中,有个穿着英国人军服的军官踏进了我们所在的牢房。
他就像打量着待宰的羔羊一样,巡视过一遍之后,很熟练地对强盗头子说:“两个太老了,一个太小了,剩下的都很瘦,最多二十塔勒一个。”
“这也太少了吧,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凑齐了这么多人,单是供他们吃穿一天就要一个塔勒了呢!四十塔勒一个,一共一千塔勒。”
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我扑到门边,对那个军官大喊:“我是路德维希斯堡的路德维希··弗朗凯蒙·埃德蒙子爵,是有身份的贵族,只要你把我送回路德维希斯堡,我给你一万塔勒!”
军官先是愣住,然后用一种很诧异的眼神打量着我,好一会,他转头向强盗头子,说出了让我如坠冰窖的话:“肤色很白嘛,仔细看能看到蓝色的血管呢,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弗朗凯蒙?”
强盗头子以一种满不在乎的态度耸了耸肩。
“就是他了,你也知道的,我们那位风流得过了头的公爵大人有很多很多很多个私生子……多到他自己也数不清的那种。这个的母亲据说曾经是个面粉商的女儿,天天幻想着自己能被称为某某伯爵夫人,孩子生下来后她就疯了,连带着她儿子也是这个样子。”
“啧啧,算起来这是我经手过的第三个弗朗凯蒙了呢,那位大人的私生子真的是无处不在啊。”军官说着,蹲下身来,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打量着我:“你觉得一个少尉怎么样?”
“太少了,至少一个中尉吧,毕竟说这是公爵的儿子所以是上校,英国人也会信的。”
“那不行,中校是最多的了,英国人也不傻。”
“行吧,那就一个中尉,看在老朋友的份上,一共九百塔勒。”
直到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雇佣兵团每多一个士兵英国人要付八十塔勒,一个中尉,英国人要比一个士兵多付三百塔勒,而如果是一个中校,就多付一千五百塔勒。
就这样,我被塞上了通往北美佐治亚殖民地的船,成了一个名义上的英国雇佣军团的中校——一个有名无实的弗朗凯蒙中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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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连一个真正的淑女都没有,以至于他们要向欧罗巴祈求血统纯净的新娘——请大家记住这句话,嘿嘿嘿。
解释一下军官为啥不怕埃德蒙报复:1.那时候没有电报啥的,送信都不一定找得到人,埃德蒙还不认识他;2.他认为埃德蒙回不来,原因后面说;
至于为啥是中校?——都怪前段时间的莫强求cp,我也想要一个中校。
求掉落个留言啊,不然我真有种单机的感觉······
第3章 上尉的忠告
我发誓除非是返回欧罗巴,我今生绝对不会再踏上远航的船一步。
我恨海,无边无际的海蓝得可怕,走上一个月也不见得能看到一点陆地;晃得人直想吐的运兵船,拥挤不堪的船舱,粗俗得令人发指的水手,这些原本根本不会和我有任何交集,在船上却是别无选择,甚至好几次,我的船舱门在半夜里被人不怀好意地敲响。
我自认为是个很不娇气的人了,在路德维希斯堡的时候,子爵夫人曾经评论过我说:“亲爱的,就算是去度假,你也应该至少带上十来个人才像话点。老实说,你只带两个人实在是太少了,我无法想象他们既要驾驶马车,又要给你熨烫衣领的样子。”
如果让子爵夫人看到我在运兵船上蓬头垢面的样子,只怕这可怜的女人会直接晕倒过去吧?
住我隔壁舱室的布兰德·范·斯密特上尉是个荷兰人,他和他的亲兵队随身携带着枪和佩剑,担任着督战队的角色,随时防止着这些强征来的兵源哗变。
在上船的第一天,布兰德上尉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果你撑不住,怎么也到了新泽西再死,毕竟一个中校还是很值钱的,你在船上死了我们就只能拿到十分之一的钱了。”
他还说:“换成十年前,你一上船我们就拿到英国人的钱了,那时候可不会有人管你死活。”
布兰德上尉是标准的荷兰人长相,脸上有好几道深深的疤痕,非常可怕,据说是跟印第安人打仗的时候留下的。在他面前,就是最魁梧的亲兵也是服服帖帖的,他很不屑于跟我说话,但是还是派了个年轻一些的爱尔兰人奥尔莱恩来照顾我。
在海上的旅程漫长得似乎怎么也走不完,前几天我呕吐得几乎下不了床,后面遇到了风暴,咆哮的巨浪将船队拍得七零八落,用来固定的绳索比我手臂还粗的风帆就像秋天的叶子般被轻而易举地折断,这场风暴折磨了船队整整两天一夜。
这骇人的风暴过后,我直接病倒了,高烧不止,几乎意识全无,奥尔莱恩给我找来了好几床被子,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即使这样,我还是冷得瑟瑟发抖,直说胡话。
在昏迷中,我似乎听到布兰德在气急败坏地大喊大叫:“他还没死?他怎么还不死?拿枪来一枪崩了他吧!省得再浪费我的药材了!”
完了,我心想,没死在老色鬼伯爵的枪下,却要死在这鬼地方了,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带着海莲娜私奔呢,啊,别了!我的海莲娜!我的明亨小辣椒!我的莱娜红玫瑰!我郁金香花儿般美丽的齐诺维娅!
然而可能是埃德蒙家的祖先们的庇佑,在昏迷了三天后,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在昏暗的船舱里,最先看到的就是一手拿着蜡烛背对着我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布兰德上尉。
布兰德上尉没有发现我已经醒了,尽管船舱里并没有第三个人,但是他还是做贼一样时不时地往舱门那边看一眼,然后低头继续咕哝着捣鼓什么。
我迟钝了许久的大脑缓慢地运转起来,布兰德上尉用的似乎是荷兰的方言,他一边念念叨叨,一边往角落里塞了什么东西。眼看着他就要转过身来,我赶紧闭上眼睛,装作还没醒来的样子,而从声音上判断,上尉至少在三个不同的地方放下了好些不知道是啥的东西。
我有多余的力气去找出上尉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已经是好几天以后的事情了——那是一种黑漆漆的壳,被以很大的力道直接摁进了裂隙里,嵌得严严实实。以我有限的见识,完全看不出那到底是什么动物的壳。
据说海上的水手在遭遇风暴和疾病的时候,会用一些只有他们知道的手段来祈祷主的保佑——不过看着这些黑漆漆的东西,我其实很怀疑上尉是更想祈祷我快点滚回天主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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