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安妮的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只需要想一下我们失败的可能后果就让人不寒而栗,但就算这样她也愿意牺牲自己来保全我,即使理智上知道她的想法过于天真,情感上我却无法不为这份心意动容。
“不要说这种丧气话,我们一定能顺利离开的。”我安抚地握了一下她的手,探出身子问马车夫:“老爹,还不能走吗?再拖下去天都快黑了!”
“就行了就行了!”马车夫走过来,不耐烦地关上了车厢的门,然后把马车的脚踏台阶收了起来。
在他关上车门的时候,我若无其事地将几个六便士银币塞进了他手里:“老爹,安妮小姐吹了风会头痛,您赶马车的时候麻烦稳一些啊!”
车夫有点意外地看了我一眼,那表情就像看到凶猛的狮子在马戏团里跳熊熊燃烧的火圈,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银币往口袋里一塞就转身走了。
这回他动作快了一点,套好马之后拿火石点起了车厢檐下挂着的角灯,我将车厢内部的窗帘都拉上,空间并不宽敞的马车内部立刻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只能凭借听觉来得知外部的情况。
马车缓缓地动了起来,粼粼轧过铺了石板的小路,我从窗帘的缝隙往外观望,只见马车逐渐将高大的廊柱和雕刻着精美图案的门拱抛在身后,绕出了一条迂回于两栋建筑之间的小路,慢慢地,我们能看到开始降临的暮色中宏伟城堡的侧面了。
在这个过程中,我和安妮坐在黑暗里,紧紧握着彼此的手,只能听到彼此怦怦跳的心跳声,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漫长时间里,我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简有没有发现我不在起居室里了?如果她只是偶尔开门看一眼,应该还不会发现,但是凡事就怕意外,万一她突然心血来潮去为我掖被子,就会发现被子下只有一个枕头,然后会发生什么?她们可能会到处寻找我,希望她以为我只是去散步或者恶作剧捉弄她们,埃尔维斯他们被宴会拖住了应该不会那么快知道……
马车不紧不慢地行驶着,我心焦得厉害,恨不得自己代替车夫的位置将车赶得快一些、再快一些——拖得越久,就越有可能被发现,当然是越快越好!
有了这种心理,从城堡到庄园大门的那段距离都显得无比漫长起来——当然,也有弗里古庄园实在是太大了的缘故,马车到达庄园大门的时候我猜已经快五点钟了,冬天里的夜色都已经慢慢浓郁起来。
车外传来呼喝的声音,应该是看守庄园大门的仆人们。
“彼得老爹,这么晚了,你还要到哪里去啊?”
“嗨,别提了!”我们的马车夫很不高兴地回答,“我们老爷要我把他的一个小娘们送到镇子上去,说是生病了怕大人们知道不高兴,要我这个时候走一趟!”
仆人们哄笑起来。
“你收了那小娘们不就行了,这样你不用跑,你们老爷不就也不用烦恼了!”
“就是啊,半路收了她,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知道,老爹你可真有福气!”
“就是别刚脱下裤子,就遇到个强盗捅了蛋子!”
接着就是一些不堪入耳的粗俗话,安妮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但是害怕给我们带来麻烦,一句话也不敢出声。
“我来看看是什么样的小娘们,啧啧啧,之前见过伯爵大人身边的那个金发美人,那皮肤真的是比我婆娘的屁 股蛋子还要白,我看看这个是什么样的货色!”
听到这话安妮险些惊叫出来,我赶紧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让她镇定下来。
“去去去,一帮只知道谁家婆娘屁 股大的家伙,我还急着走呢,别给我惹麻烦。”关键时刻,大概是那几个银币起了作用,车夫很不耐烦地啐了一口,只听“吁”的一声,马车重新缓缓起步了。
一直到弗里古庄园庞大的建筑群被慢慢地抛在了后面,我才松开了安妮的手,发现手心里已经全是冷汗了。
“我们逃出来了!”安妮小小声地以一种掩不住喜悦的声音对我说,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夜色慢慢降临,马车周围的景色也渐渐地从宽阔的原野变成了丛生的灌木丛,再变成了两边不远处就是茂密的森林。一片漆黑的夜里,只有马车角灯的光芒孤独地照亮前方幽暗不明的道路,树木和草丛在地上拖出狰狞的影子,在角灯之外便是无边无际黑黢黢的森林的剪影。
森林里总会有奇怪的鸟类鸣叫出无法描述的怪声,我们能听到飞蛾、蝙蝠和归巢的鸟类飞过马车上空时的声音,甚至马车的每一次颠簸都让我们提心吊胆,屏住呼吸侧耳倾听是不是有其他的马蹄声——那意味着不是弗里古庄园的追兵,就是打家劫舍的强盗,不管是哪一种都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我每隔一段时间便探出身体,借着角灯的光芒看一下逃走时带出来的怀表——虽然我并不想拿走弗里古庄园的任何一点东西,但是能知道时间的表是不可或缺的,我只能决定等给弗雷德男爵寄支票的时候顺带把它的价值也随信附上——看着时间一点点地流逝,猜测庄园里的人是否发现我不见了的事实。
六点钟——简可能在指挥女仆为我准备晚餐,她应该还不会去敲起居室的门,而只是打开一条小缝观察一下;
七点钟——肯定已经发现我其实不在起居室了;
七点半——埃尔维斯和伊恩伯爵招待客人的宴会应该宾主正欢,就算知道了也不能确定我是在捉弄他们还是去了哪里,毕竟我离开的时候没有留下任何书信;
八点钟——他们可能正在庄园里到处找我;
九点钟——我认为我们已经安全了,这个时候就算埃尔维斯发现了真相想要派人来抓我们,其他人应该也会劝阻他——夜晚出行从来是很危险的事情,海格斯家族的人们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的主人们为了一个外人亲自冒险,而且这个点就算是立刻从庄园出发,骑士们也追不上我们了。
虽然是这么认为的,一种越来越明显的不安却开始萦绕在我的心头,我寻找不出这种不安从哪里来,但是我感觉我的直觉在向我示警。
“老爹,我们还有多久才到镇子啊?”为了排除这种不安感,我打开马车的车窗,大声问彼得老爹。
一只昏了头通过车窗进了我们马车的飞蛾像一颗小石子一样在车厢里横冲直撞,甚至差点撞到了安妮脸上,她吓得惊叫了一声,抓起帽子就拍。
彼得老爹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还有三个钟,我们得停下来,让马儿休息一下!”
“这里哪里有驿站啊!”
“前面有!”
道路两边的灌木丛离我们越来越近,甚至枝叶开始擦到了车窗,我意识到这不是从弗里古庄园出来时的那条大路——该死!这马车夫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下了小路!
他想干什么!
我抓过了那个装着钱币的小箱子,这东西挥出去的时候还是能打伤人的——决定不管怎么样都得护住安妮,在意识到我们可能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我不由得隐隐后悔了——在夜里赶路实在是太危险了,遇到歹人我们根本没有反抗之力,也许该再从长计议的!
安妮也感到了哪里不太对劲,惊慌起来,无措地看着我。
“不要慌,如果有什么事,你就往森林里跑。”我将那份契约书拿出来塞进她手里,低声对她说:“你以前在森林里玩过吧?如果遇到强盗,你就往森林里走,不要管我,我一个男人怕什么……毁掉这份东西,你就不再是奴隶了,去城镇,或者去哪里都好,活下去。”
“我、我不,”到底只是没见过大场面的女孩子,一遇到这种事情就慌了,“我跟你一起,要死也死在一起。”
“你先跑了我才能脱身,不然我们都走不了。”我摸索着凭感觉拿出了几个似乎是金币的钱币塞进了她手里,“如果我被抓住了,大不了就是被卖成奴隶,到时候还得你拿着这些钱去把我买下来呢,所以一定要先走,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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