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季乐鱼抓住了他抚着自己脸颊的那只手,双手慢慢握在一起。
他握住了他的手,缓缓放在自己的唇边,像是握着什么宝物般,轻轻蹭着。
“然后……当我克制不住了,我就会去找你。那时候,你将再也没有自由。你的余生只能属于我,永远不会有其他人再介入我们之间,即使你爱TA,即使TA也爱你,可你,也只会属于我。这就是晚霞离开后,漫无止境的黑暗。”
季乐鱼抬头看他,眼睛水润晶莹,像是秋日的溪流,萧瑟凄凉。
“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大的程度的爱。”
林非愣了一下。
季乐鱼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是浓浓的悲哀。
他说,“是不是很自私?”
“可我好像真的没法改了。我也想爱你的,想爱你胜过爱我自己,但是我还是无法离开你,我还是更爱我自己。”
他握紧了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眼里的悲伤漫过眼仁,汹涌的漫进林非的心里,洪水滔天,倾盆雨下,直直向林非打去。
“我想给你永远的自由,给你你应有的权利,可我知道我做不到。我想像正常人一样,得不到就放手,可我清楚我放不开,林非,我不可能和你分开,我不可能让你离开,我也不可能把你让给其他人,我……”
林非抬手将他按进了自己怀里。
“没关系。”他说,“没有关系,我不会和你分开的,永远不会。”
他看着怀里的少年,心里仿佛被蚂蚁一点点啃噬过,泛着细密的酸痛,针扎一般。
“你只要爱你自己就好,你开心了,我也会开心,你如果不开心,我也不会开心。”
“所以不用爱我超过你自己,好好的爱你自己就好。”
季乐鱼靠着他的胸膛,眼泪无声的染湿了他的衣服。
他摇了摇头,他说,“这不公平。”
“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只要你情我愿就好。我愿意,从来我都是愿意的,这就可以了。”
“可是……”季乐鱼抬起头。
“没有可是。”林非打断他。
季乐鱼的眼眶红的像朱砂滴落,林非看着,心里酸涩的厉害。
他不明白他怎么又哭了,明明在别人面前凶狠的宛如一只野兽,却在自己这里,总是眼窝很浅,稍不留神,就会落下泪来。
可明明,他才是那个不想他哭的人。
他伸手抚摸着季乐鱼的眼睛,一点点,一寸寸,珍惜又轻柔。
他感受着他指腹下皮肤的细腻与泪水的湿润,轻声道,“没有可是,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所以不用可是。”
季乐鱼的眼泪再次滚落下来,落在了林非的手上,烫的他手疼,烫的他心疼。
他缓缓替季乐鱼擦了眼泪,重新捧住了他的脸,语调温柔道,“乖,别哭了。”
“我会去想办法,以我的成绩,想要去A大,应该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你去A大这对你而言其实是很正确的选择,我之前就说了,A大计算机专业更好,更适合你想学的内容,这点上,你做的没错。”
季乐鱼听着他这话,不住的摇头,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林非永远都是这样!
“我为什么不告诉你,为什么瞒着你,就是因为我知道,一旦我告诉你,你就会毫无底线的迁就我,林非,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永远都没有底线的迁就我。”
“你就是我的底线。”
“这对你不公平。”
“我说了这世上哪有绝对的公平,只有你情我愿。”
“可我不愿意。”季乐鱼满眼哀戚,“我没有报其他学校,就是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报了其他学校,你会生气,会觉得我浪费了自己的成绩,所以我好好报了志愿,我也会好好去学习,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是我想要的,你答应我好不好,让我一个人去好不好,我想一个人。”
“你怎么可能一个人在那里呆四年。”
林非没法答应,季乐鱼做不到,他怎么可能承受的住?那是四年,不是四天,他怎么可能毫发无损的度过?!
他根本就没法离开自己四年之久!
“我陪你。”林非劝他道,“我陪你一起去,我想学的专业A大也很出色,这不差什么的,没有关系。”
季乐鱼摇头,“我告诉了施旗,施旗也报了A大,我知道你高考前帮他辅导,是想让我上大学后身边还有他这么一个朋友,所以我告诉了他,他会陪着我的。”
“这根本不一样。你对施旗没有占有欲,你不会为他而悲喜,施旗在不在你身边对你而言根本不重要。”
“所以我会努力参加社团活动,认识更多人,做更多事,让自己忙起来。林非,我需要控制我自己,我能感受到我对你的占有欲与日俱增,越来越强,我需要克制,不然,我怕终有一天你会受不了,我会伤害到你,你会讨厌我。”
“我不能让你讨厌我,你不能讨厌我,只有这点是绝对也不可以的,我不可以让你讨厌我,我不要你真的讨厌我。”
林非心疼的把他拥进了怀里,一颗心仿佛被攥在别人手里,疼得发紧。
他不明白,季乐鱼为什么会这么想,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残忍?
他怎么会讨厌他呢?
他永远也不会讨厌他。
“我不会讨厌你的,这辈子,我都不会讨厌你。”
“那就让我去A大吧。”季乐鱼靠在他胸前,带着些哭过的鼻音,祈求道,“你去享受晚霞,我去试着克服。”
“你不用替我担心,我坚持不了多久的,说不定一天,说不定一个星期,说不定只是一个月都不到,我就会去找你,重新把你困在我的身边。我这么自私的人,怎么可能会真的委屈自己呢?不是吗?”
林非沉默的摇着头,紧紧的抱着他。
“我做不到。”
他没有办法这么答应季乐鱼。
他做不到。
他不能真的就这么看着季乐鱼对自己手起刀落,割断他对他的依赖。
太疼了。
季乐鱼根本承受不住。
他抱紧了季乐鱼,下巴挨着他的头发,仿佛一低头,就可以吻到他。
——当牵手和拥抱都无法表达心里的情绪时,比它们更深一层次的亲吻,也就应运而生。
他低下头,亲了亲季乐鱼的头发,眼里满是心疼与悲伤。
“不要对你这么残忍好不好?不是知道自己自私吗?那就一直自私下去,这不好吗?”
季乐鱼摇头。
不好。
这当然不好。
若是换成其他人,那这自然是好。
可当对方是林非的时候,这就不好了。
他喜欢林非,他喜欢他,他想让他好,他想对他好。
他靠在林非怀里,双手抱住了他,汲取着他的气息。
他说,“我也是有心的,林非,我也是有心的,纵然我没有道德,更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也愿意把仅有的,为数不多的良心拿出来,交给你。”
“我是喜欢你的,所以至少要有一刻,我想爱你胜过爱我自己。”
“你收下好吗?求求你了。”他的声音里有隐隐的哭腔,“不要总是只顾着自己喜欢我,就不能让我也多喜欢你一点吗?哪怕就一点点,就这么一段时间,也让我稍微比爱自己更爱你一些好不好?求你了。”
林非按着他的肩膀,恨不得把他按进自己的身体。
他的心脏疼得几乎喘不过气,他从未想到,季乐鱼这样的人,竟有一天会说出这样的话。
会哭着求他,允许他爱他超过爱自己。
他怎么好意思说自己自私,他怎么好意思将自己贬的一文不值?
林非紧紧的抱着他,越抱越紧,他感受到了季乐鱼肩上的骨头,硌的他手疼,硌的他心疼。
可是他的骨头那样坚硬,他的决心已定,他没法打碎他的傲骨,更没法劝服他要给他自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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